2013年广东台山斗山镇,一位八十七岁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村头,他的眼神已经混浊,却依旧痴痴地望着远方。
他在等自己从未谋面的弟弟,为了这次重逢,他已经等待了近一个世纪,就在他以为自己只能到九泉之下才能和弟弟相见时,一封信给他带来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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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弟弟曾是南美洲洪都拉斯的三军总司令,也是那块土地上的的华裔领袖,听说了兄长仍旧在世时,立刻坐上了探亲的航班。
这位老人不过就是一介草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哥哥呢?
两个果真是亲兄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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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洪都拉斯总司令熊伯洪是一位中洪混血儿,年幼时他就常常听父亲说起一个地方:
广东台山,每当说起这个地方,他总是能从父亲的眼睛中看到凄凉的泪光,似乎那个地方是他心目当中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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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他根本不理解父亲,只是那个地名“台山”却深深地刻在了幼小的心头。
随着年龄的增大,台山在父亲的嘴中不仅仅是一个地名,宛若一个人,不再仅仅是以名字的形式出现在自己眼前,名字开始具备了血肉与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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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山的山在父亲的嘴中,成为了地球上最美的山,在那座矮矮的山峦上,父亲度过了自己幸福的童年。
台山的水在父亲的嘴里,成为了地球上最甘甜的水,一滴滴水从深山里流出,汇聚成小溪。
他曾赤脚在那条溪流里捉鱼,曾赤身在那条溪流里游泳,整个世界宛若作家笔下塑造的童话,尤其是那水的味道,他永远无法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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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说及此处,父亲总是叹息地说道:
“此生,我怕是再也喝不到故乡的水啦!”
父亲太老了,再加上一身的疾病,他已经无力返回心心念念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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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曾告诉他,在离开台山之前,家乡的妻子已经怀孕,可是由于故乡没有讨生活的条件,若是不离开,一家人将常年陷入困顿当中,甚至还有饿死的可能。
听说洪都拉斯那里有大量的工作岗位,只要在那里工作几年,就能赚取大把大把的金钱,好贴补家用,给妻子以及将来的孩子提供一个更加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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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虽然不舍,但还是含泪答应了丈夫的请求,临走前她殷切地交代道:
“无论如何,要照顾好自己,实在不行咱就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谁又能想到这一等,便等到生命的终了,这期间她没有收到丈夫的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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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洪都拉斯以后,熊父本以为能够获得梦寐以求的财富,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身为华人劳工,他们只能从事最低端的工种,拿最少的工资。
改变命运似乎成为了一种奢谈,根本无从实现,年轻的熊父没有认输,他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时机,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一名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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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水中的人见到一根稻草都会牢牢地抓住,他立即上前告诉对方,自己想拜其为师,愿意免费给其工作,只管一日三餐就可以。
商人从来没有见过此等年轻人,倒也来了兴趣,熊父脑子活,有方法,很快成为了这名商人的得力助手。
在这个过程中,其本人的事业不仅步步起飞,那位商人的商业版图也得到了极大的扩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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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事业之外,在这期间,他还获得了一位女孩子的芳心,若是他同意了这位女孩子的请求,命运就会因此而改写,他将失去返回故乡的勇气。
到底应该先改变命运?还是返回故乡?
彼时的中国正处于混战当中,同样地不安定,相反,在洪都拉斯,他还能享受到这份和平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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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选择了留下,这期间他试图往家里捎些钱回去,可由于两国并没有建交,来往的船只以偷渡的居多,他拜托过一些人,至于是否捎到了彼岸,他也不敢确认。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无数个不眠的深夜,他不止一次想到自己的发妻与那位自己从未谋面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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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不饶人,他很快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临死前,他的脸庞面向故乡的方向,流下了热泪,他多想把自己这把老骨头葬到故乡的山峦上,日日看着那座生于斯长于斯的小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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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一定要返回故乡,替我去看一看你那位哥哥。”
这是他对熊伯洪最后的嘱托。
熊伯洪后来是否满足了父亲的夙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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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伯洪少年时期,其家族的事业还没有发展到后来那般壮大,不过已经算是中产阶级,父亲总是告诉他,读书是人改变命运最好的机会。
不读书的人在和平岁月,根本没有机会攀登权力的高峰,熊伯洪非常认同父亲的观点,读书倒也算是刻苦,毕业之后成功地进入了洪都拉斯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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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其能力出众,学历高,且善于协调各个团队之间的矛盾,随着年龄的增长,地位也在不断地跃升,而他却始终没有忘记父亲的嘱托。
他多想赶紧过去看看,可碍于自己的官方身份,他还不能去,只能托人到广东台山去打听消息,他只能提供一个姓: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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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那个年代,偷渡到海外的熊姓人士不知有多少。
况且,熊姓在当地算得上一个大姓,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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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过了千禧年,兄长比自己大二十一岁,应该已经年过六十,再晚的话,他还有机会与其相见吗?
若是到了九泉之下,父亲责问自己为什么不用心寻找,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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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找到一个人太难了,终于在2013年,他等来一个令人心动的消息。
当时,他正在和一位中国商人对话,商人说自己来自于台山,在民国时期,就有许多人台山人到洪都拉斯寻找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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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伯洪当即说道:
“我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当时他在国内也有妻室,近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他们,可惜一直没有消息。”
商人当即简单询问了一些信息,当即说道:
“我认识一个人,岁数很大,大概得有九十了,好像说自己在洪都拉斯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父亲还曾从海外给他们母子捎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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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令熊伯洪欣喜万分,他当即写了一封信,请求商人帮忙带回去,商人见到老人后,方知老人的名字叫做熊桃稳,已经87岁。
他同样给远在海外的弟弟写了一封信,希望其能回家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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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信的那一刻,他突然感知到了父亲当年的心情,这是流淌在血脉里的感情。
或许平时会蛰伏在血液当中,激不起半分涟漪,一旦有情感是石头投射而来,圈圈涟漪就会在血肉里翻腾,他压抑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当即就选好了最近一班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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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飞机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父亲一生的期望,他要替父亲再看一看台山的风景,呼吸一下台山的空气,品尝一下台山的甘甜的泉水。
这一路虽然时间很短,但他却感觉无比的漫长,他感知着父亲当年的焦急与想念,当飞机缓缓降落机场之后,他又立刻搭上了前往斗山镇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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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马上就到了,前方就是父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百年以前,父亲曾在那片土地上玩耍,因此,当他脚与地面接触时,他感知到了一阵滚烫,虽然这滚烫不并存在。
但是他的灵魂却犹如受到电击一般,父亲当年描述过的场景,好像一下子全部回到了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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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记忆与现实重叠时,正是情感浪潮最为澎湃的时刻。
远远地他看见一位老人向他走来,两人之间只有几百米的路程,可为了这跨越这百米的路程,他们历经了多少艰难险阻。
这中间有战乱、有贫困、有分离、有思念,而他们两人就是要为这三代人的分别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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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近彼此,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他们体内的血液在沸腾,熊伯洪明显感知到了老人的颤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颤抖。
老人像个孩子一样,牵着他的手行走在已经变化了模样的故乡,两个人交谈着家族的历史,似乎他们之间从未分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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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澎湃新闻:华裔前国防部长曾来寻根,洪都拉斯与台山有着不解之缘 2023-04-01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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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洪都拉斯前国防部长计划回粤探亲祭祖!希望后代了解中国文化——2023-04-05 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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