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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饭含,一开始就是将谷物放入逝者口中。人以食为天,吃的东西永远都是第一位的,也是最享受最美好的。举行特定仪式,将谷物等食粮放入逝者口中,以表达对逝者的礼敬和尊重,就是古法丧礼的“饭含”礼仪。
人类进入文明社会,都是有三六九等的,在严格的社会等级制度下,饭含也被赋予等级内容,在《周礼--地官--舍人》中,根据郑玄的注,关于饭:“君用梁,大夫用稷,士用稻”;关于含:“天子含实以珠,诸侯以玉,大夫以玑,士以贝,庶人以谷实。”
就是说,在逝者口中放入谷物、贝、玉、珠等,都叫饭含,逝者的身份越高贵,饭含的东西就越讲究越值钱。都知道“东陵大盗”,孙殿英盗慈禧墓,在慈禧口中得一夜明珠,后来送给了某某人。这个夜明珠,就是饭含。
饭含是古法丧礼的法定程序,规定动作,必须实施。那么,现实生活中,丧事要不要饭含?怎样操作饭含?我们以古法丧礼典籍文本为依据,结合生活实际,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供大参酌与评述。

东陵大盗
1、“饭含”的丧礼意义
饭含就是对逝者的礼敬。礼的核心意义是尊重。尊重父母长辈,尊重领主君主,尊重他人,尊重社会,尊重规则,最终也是尊重自己。所以,礼是一种情义,也是一种人情。
把自己的好东西拿出来,如牛猪羊、谷物食粮、果品食品、珠玉贝帛等,作为供奉,礼敬给天地神灵,就是祭;礼敬个列祖列祖,就是祀;礼敬给逝者,就是奠。
为啥把钱财送给别人叫送礼,就是从这里来的。就是说,把钱财礼敬给死人叫祭祀,礼敬给活人叫送礼。在法治社会中,讲法不讲礼,没有情义和人情,所以送礼叫行贿。
人活着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人死了空着嘴总觉得不好。所以有了“饭含”。饭含的实质就是一种礼敬。《春秋公羊传----文公五年》有:“孝子所以实亲口也,缘生以事死,不忍露其口。”《白虎通----崩薨》中说:“所以有饭含何?缘生食,今死,不欲虚其口,故含。”都是这个意思。
饭含也演进有护灵辟邪的意思。

夜明珠
2、“饭含”的礼仪传承
理论界和学术界的主流观点认为,中国的“饭含”礼俗在文明社会出现之前就有。山东胶县“三里河遗址”,相当于“大汶口文化”和“龙山文化”中期,属于新石器时代,其墓地发现 12 座有“饭含”丧仪的墓例,其所含者多是玉质镞形器,个别则口衔大骨针。
郑玄注《周礼》,说“饭含”夏代就有。商代是饭含习俗最盛行的时期,大凡属正式敛葬者,都毫不例外施用饭含。以殷墟发掘的殷代墓葬为例,无论是小型墓、中型墓,还是是大型墓,都广泛见到饭含的实例,一般贫者含海贝、石饰,富者含玉饰,与文献所载基本吻合。西周时期的饭含习俗,从墓葬资料看,也基本保持着商代以来的盛势,其具体内容与形式均接近商代。
春秋及之后,儒家整理编纂礼仪经典《仪礼》和《礼记》,以文本的方式确定“饭含”为丧事操作的规定程序。汉代尊儒,《仪礼》为五经之一。之后各朝代,儒学都代表主流意识形态,《仪礼》《礼记》都是办学和科考的制定教科书。
在礼仪的具体实施上,《大唐开元礼》《大宋政和礼》《大明会典》《钦定大清通礼》等,都无一例外地将“饭含”作为丧事操作的特定程序。
就是说,从商周秦汉到宋元明清,中国人文历史三千多年,有确定性的文史资料证明,“饭含”是丧事礼仪的规范要求。按“三里河遗址”的考古证据,中国的“饭含”礼仪操作超过六千年。但从“新文化运动”开始,“打倒孔家店”,丧礼为视为封建迷信,“饭含”礼仪也逐步退出居民生活。

淘米
3、“饭含”的丧事操作
“饭含”的操作要点如下:
(1)“饭含”的实施时间在“沐浴”之后,“袭(穿戴)”之前。
(2)“饭含”的实施地点在灵堂。即沐浴之后,还尸灵堂,然后饭含。
(3)“饭含”的实施人是“主人”,即丧主。
(4)按丧礼规制,大体上讲:士人,饭含之物为贝和米,两样一起用;一般居民百姓,饭含之物为钱币和米,两样一起用。
“饭含”所用的米,是生米,就是“沐浴”淘米水淘米后捞出的米。
按《仪礼----士丧礼》的规定:“主人左扱米,实于右,三,实一贝。左、中亦如之。又实米,唯盈。于右,尸口之右。唯盈,取满而已。”就是说,主人用匙等舀米,先放入逝者口中的右边,用一贝压实;然后舀米放左边,用一贝压实;在舀米放中间,用一贝压实。口里满了,完毕。
《朱子家礼----丧礼》的饭含安排是这样的:“乃饭含。主人---------以匙抄米实於尸口之右,并实一钱。又於左,於中亦如之。”就是说,主人用匙抄米,放入逝者口中,先放右边,用一枚钱币压实;然后抄米放左边,用钱币压实;最后抄米放中间,用钱币压实。完毕。
《唐开元礼》《宋政和礼》关于“饭含”的操作,遵循《仪礼》的规定。《明会典》和《清通礼》关于“饭含”的操作,与《朱子家礼》是一样的。

红线铜钱
4、“饭含”礼仪的现实丧事选择
沐浴是对逝者的一种礼敬,饭含也是。
人死以后,简单地擦洗面部就行了,反正身上脏不脏别人也看不见,这就错了,不讲礼了。礼仪是发自内心的尊重,是平服自己的情感和心境的,不是糊弄别人的。将逝者沐浴洁身,实质是一种亲情和情义。
饭含也是。饭含要求主人操作。你能静下心来做,做完做好,说明你有情有义,但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是不容易的。
实际生活中,饭含的操作也还有,但不是普遍性习俗。或者用一个小布袋,包些茶叶、干花蕊等,放入口中;或者用一枚大钱、玉坠等,栓一根红线,放入口中;或者用珍珠、玉珠等,放入口中;等等。
现实生活条件下,可以恢复使用“饭含”礼仪。由于绝大多数人对饭含礼仪不了解不清楚,所以,建议由主家以外的人操作饭含。或者是殡仪馆人员,或者是司礼司仪人员,或者是主丧执事人员等。

慈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