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肥坡其实也不差，你想。机场修起来了，医院也翻新了，改革几年设备引进，硬件设施不比哪儿差。不能辨别内容物的大锅汤，也越品越有滋味了。
但某天大查房的时候你看着病历突然觉得刺痛，领导亲切安慰，患者十分感激，你却意识到隐隐的不对。
为什么不手术？为什么不让转院？你最后的勇气变成了向领导的讨教，你想说我之前看过的……
领导从科室的大锅汤里舀出来一碗给你，问，知不知道这锅汤是谁出钱？你摇头，领导哈哈大笑道，你太年轻了，再过几年你就明白我的苦心。
——摘自丁香园
《申公豹的眼泪，落在了医生的白大褂上》
01
最伟大的手术
「申公豹的悲剧，从他被定为‘妖族’那刻就已注定。」《哪吒》中，申公豹因“妖族”烙印而命途坎坷。他的悲剧不在法力低微，而在于标签一旦贴上，真相便不再重要——人们只愿相信符号，而非真相。
医学史上，这样的“封神榜”从未消失——1920年代，“懒病”患者被归咎于“意志薄弱”；今天，很多精神疾病患者仍被称作“疯子”。
医学发展的历史，恰是一部撕碎标签的祛魅史。它用冷峻的医学证据与温热的人文情怀证明：疾病不是诅咒，而是人类理解自身的镜子。历史上最伟大的手术，或许不是切除病灶，而是用科学之刀切除文明的偏见。
02
第一次撕标签：从“神罚”到病理
14世纪的巴黎街头，一名女子蜷缩在教堂的阴影中。她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红，溃烂的疮口如地图般蜿蜒——阳光是她的天敌，白昼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刀锋划过神经。路人的低语在哥特式尖顶下回响：“看呐，魔鬼正蚕食她的灵魂。”
两个世纪后，德国医生鲍姆加特纳的解剖刀划开一具“女巫”遗骸的肝脏，暗褐色的沉积物在玻璃皿中泛着冷光。真相终于刺破中世纪的蒙昧：那些畏光、癫狂的“魔鬼代言人”，不过是卟啉症患者。这种疾病源于血红素合成障碍——患者体内无法正常代谢一种名为卟啉的化合物，堆积的毒素导致皮肤溃烂、尿液暗红。这些曾被视为“魔鬼的印记”的疾病，只是一场基因的意外。
卟啉病为一种罕见的代谢类疾病图示为卟啉病患者的皮肤表现1953年的怒江峡谷，北京协和医院皮肤科李洪迥教授走进被迷雾笼罩的“鬼洞”。洞内蜷缩着数十名麻风病患者，他们的手指因神经损伤扭曲如枯枝。李洪迥举起显微镜，将载玻片上的麻风杆菌对准阳光——原来真凶在这里，与善恶无关。数年后，“麻风病”取代“癫病”写入中国首部防治条例。
麻风病由麻风分枝杆菌感染引起主要侵及人体皮肤和周围神经“当医学的显微镜对准‘神罚’，连山神都要向细菌低头。”
03
第二次撕标签：从“道德”到权利
1985年的旧金山总医院，护士戴着三层手套递出检测单。一名男子在职业栏写下“无业”，手指因紧张而痉挛——这是美国首个艾滋病匿名检测点，他的真实身份将永远封存在加密档案中。此前五年，艾滋病被视为“上帝对同性恋的惩罚”，患者被医院拒诊、被房东驱逐，甚至殡仪馆拒收遗体。直到流行病学家用数据证明：匿名检测能将HIV传播率降低40%。道德审判的锁链，终被公共卫生的理性斩断。
2006年，中国《艾滋病防治条例》删除“不道德行为”表述；全国医院陆续挂出“匿名检测”标牌。诸如北京协和医院李太生教授等诸多中国研究者，终其一生都在努力让患者摆脱歧视和偏见，过上有质量的生活。
“疾病没有道德护照，医学不应是海关。”
艾滋病纪念被单活动，美国旧金山
04
第三次撕标签：从“群体”到个人
1943年，美国医生坎纳看着眼前沉默的男孩，在病历上写下：“病因：母亲情感冷漠。”“冰箱母亲理论”从此成为千万家庭的噩梦。一位母亲回忆：“丈夫指着我说：‘是你冻坏了孩子的心脏。’”
1980年，脑成像技术揭晓真相：自闭症患者的大脑神经网络呈现独特连接方式。2013年，《精神疾病诊断手册》正式采用“神经多样性”概念。
在伦敦某康复中心，一位母亲轻抚孩子的画作：“医生说他不是‘冷漠的产物’，而是‘星星的孩子’——这个标签，我们愿意保留。”
“星星的孩子”笔下异彩纷呈的世界
2013年中国残联发布《自闭症儿童康复服务指南》，删除“家庭教育缺陷”等表述，采纳国际诊断标准。类似的努力还有很多：2021年，北京协和医院牵头发布《罕见病诊疗指南》，规范了罕见病的命名，用科学命名取代猎奇标签。在北京协和医院肿瘤内科，宁晓红教授团队在推行“协和安宁蒲公英”计划，关注个体尊严，让医学回归本源，找回医学的温暖。
“当医学关注个体尊严，每个灵魂的暴雨都有了被倾听的权利。”
女巫的尖顶帽、艾滋病的道德锁链、自闭症的冰箱理论——最终都沉入时光的深海。但新的标签永远在滋生：基因检测报告上的“高危人群”，AI诊断系统中的“算法偏见”……
或许医学的终极使命，不是消灭所有标签，而是教会我们：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但永远不要审判。
本文素材根据公开资料整理
作者：粉条儿菜
编辑：硅基小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