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珠映玉》作者:雾矢翊

冰悦谈小说 2024-02-10 07:40:38

《娇珠映玉》

作者:雾矢翊

简介:

褚映玉死在二十岁生辰那天。

回首她的前半生,被迫替妹妹出嫁,身不由己,所嫁之人虽是位尊贵的皇子,却沉默寡言,矜冷孤傲,且另有心上人,夫妻之间的关系亦十分冷淡,最后落得个香消玉殒的结果。

再睁眼时,褚映玉发现自己回到三年前。

这时候她还没有被迫替嫁,忆起前世曾听人说她恬不知耻地抢了妹妹的婚事,害得妹妹与七皇子错过之类的话,她决定这辈子不再替嫁。

结果,宫里却来了赐婚,让她再次嫁给七皇子。

七皇子陆玄愔生来患有重言之症,失去问鼎皇位的资格。

当心心念念的妻子被害死,陆玄愔自此觉得人生了无生趣,开始发疯,搅风弄雨,人人避之不及。直到他发现自己重生了,重生在妻子还好好地活着的时候……

很好,继续疯下去吧!

有一天,褚映玉因为“心上人”一事和七皇子吵架,见他一个气急,突然就口吃起来,不免有几分心虚,忙不迭地改口。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的心上人原来是我,你别再气了啊!”

男人幽幽地盯着她,半晌轻轻地哼一声,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搂着。

精彩节选:

褚映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飞驰的马车里,一匹疯马拉着马车颠簸前行。

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她就意识到有人要杀她。

可是,谁会要杀她一个无关紧要的内宅妇人呢?

马车以一种夺命般的速度朝前奔驰,不知驶向何方,褚映玉手脚虚软,求生的本能让她紧紧地抓着车窗,防止自己被甩飞出去。

她的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抓着车窗的手几欲脱力。

车帘晃动不休,透过大开的车门,她看到马车在崎岖的山路间急骤穿行,深秋的风灌入马车里,如刀子般刮得她的脸蛋生疼。

她想要自救,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疯马发出嘶鸣声,马车跟着高高地飞起来,褚映玉瞳孔紧缩,看到马车朝着前方的山崖坠落下去。

身体一阵失重,嘴巴里满是铁锈味,一股股血溢出来。

褚映玉不禁苦笑。

幕后杀她的人可真是看得起她,将她迷昏丢在飞驰的马车里不算,还提前下毒,只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嘭的一声,马车坠落在山崖下,四分五裂。

最后的意识里,是无尽的疼痛袭来,仿佛要将人的神魂都撕裂……

…………

再次恢复意识时,褚映玉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往下坠落。

那种失重感,让她有些恍惚,似乎她又和马车一起坠落在山崖之下,下一刻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然而这次不同的是,哗啦一声,她掉落入水中,并没有那种身体被摔得支离破碎的痛不欲生感。

“不好了,褚姑娘落水了!”

一道惊慌的叫声响起,引起湖心处听雨轩里正在游玩的各家贵女的注意。

不少人涌到栏杆前,湖对面的公子们也朝这边看过来,有的赶紧叫救人,场面变得喧闹无比。

褚映玉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往更幽深的水底拖拽,窒息的感觉袭来,她的身体似乎还停留在坠崖时粉身碎骨的状态,四肢抽搐着,沉沉往下坠。

就在褚映玉以为自己又要经历一次的死亡时,一双手搂住她,将她带离那幽静恐怖的湖底。

岸边挤了很多人,看到褚映玉被救起时,他们打量跳入湖里救人的侍女,认出这侍女的身份,难掩脸上的惊讶。

那侍女沉声道:“拿件披风来!”

有丫鬟匆匆忙忙地将一件披风递过来,那侍女用披风裹住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褚映玉。

周围的人很多,七嘴八舌地问发生什么事,怎么落水了。

褚映玉神色恍惚地靠在那侍女怀里,水珠从她的头发滴落,她的脸蛋苍白,几缕黑发黏在白玉般的脸庞,极为狼狈。

虽然狼狈,却难掩那张芙蓉般清丽的脸庞,眉目如画,仿佛被水浸润过越发清雅。

“长姐,你怎么了?”

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褚映玉的反应慢了半拍,抬头看过去,首先看到她的妹妹褚惜玉。

褚惜玉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褚惜玉身边还有不少人,最醒目的是一名容貌艳丽、身材高挑的少女,正是此间的主人明惠郡主。

明惠郡主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一身狼狈的褚映玉。

见褚映玉神色恍惚,一直不说话,众人不免有些担心她是不是落水吓傻了,不由看向明惠郡主。

今天是明惠郡主举办的赏菊宴,她是这里的主人,偏偏出了这样的事,以明惠郡主的性格,只怕会不高兴。

明惠郡主确实不高兴,不过看到先前救起褚映玉的侍女也是浑身湿漉漉的,便道:“算了,你们先去收拾……”

话还没说完,就见湖对岸的那群公子过来。

为首的是一名穿着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的男子,清隽质玉,气质矜贵,一身凛冽清寒,周围的贵女看到他,不是羞涩低头,就是不敢直视。

褚映玉慢慢地转头,看到他时,眼瞳微微一颤,似是承受不住,终于晕厥过去。

**

秋风萧瑟,秋藜院里的落叶堆积在地上,显现出几分倾颓冷寂。

风起时,卷起几片落叶,堆向布满青苔的墙角处。

“咳咳咳……”

压抑的咳嗽声从室内响起,寄春端着药进来,眼里不免多了几分忧虑。

寄春进入内室,先将药放到桌上,来到床前将月白色的棉细纱帐子打开。

门窗关着,室内的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蜷缩着身体,露出瘦削的肩膀和单薄的脊背。

寄春轻声道:“小姐,药煎好了,您先吃药。”

褚映玉压下喉咙的痒意,低低地嗯一声,就着寄春的扶持坐起身。

她身上穿着月芽色的寝衣,衣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掐出极细的腰身。坐起身时襟口略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一截白晳细腻的肌肤,宛若白玉一般。她的面容憔悴,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更衬得那张脸苍白羸弱,惹人怜惜。

寄春先将一个姜黄色的大迎枕垫放在她腰后,然后将桌上的药端过来,服伺她喝下。

黑漆漆的药汁很苦,苦得褚映玉难得拧起眉头,直到药喝完,满嘴的苦和怪味让她下意识张嘴想吃个蜜饯去去味儿,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竖着的松柏梅兰纹屏风,以及一尊黄铜香炉,一切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她曾经这里住了好些年,陌生是因为她已经有三年不曾回过这里。

褚映玉神色又变得恍惚起来,已经过去好些天,她终于接受自己重生、回到过去的事。

这时候她还未嫁给七皇子,是长平侯府里一个不受宠的姑娘,父亲冷淡,母亲不喜,明明是长房的嫡长女,处境还不如二房的庶女。

寄春见她怔怔地坐着不说话,以为她心里难受,柔声劝慰道:“小姐,侯爷和夫人还是关心您的,先前还派寻芳姐姐过来看您呢,见您 还在睡,就没叫醒您……”

寻芳是长平侯夫人院里的大丫鬟,极为得脸,她能过来,也代表长平侯夫人的意思。

褚映玉仍是不说话,或者说她并不觉得母亲是关心她才让寻芳过来看她,不过是做个面子罢了。

毕竟亲生女儿都病成这样,总不能不关心。

她的母亲向来是个做事稳妥的,府里府外都有好名声,很少会落人把柄。

母亲从来都不喜欢她,更疼爱妹妹褚惜玉。

不喜欢她的原因也简单,据说母亲当年怀她时,恰逢外祖母庆阳大长公主去世,母亲哀恸过度,提前发动,差点一尸两命,熬了三天三夜终于将她生下来。

她出生后,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去别庄休养了一年。

而这一年间,褚映玉都是交给奶娘和下人照看,后来更是被送回青州老家,她在青州长到七岁后才被接回京城。

据说母亲当时因为外祖母去世,情绪不稳定,看到她就会想到去世的外祖母,以及当时自己害得她难产……

至于父亲长平侯,据说与母亲青梅竹马,两人感情深厚,爱逾性命,因为她害得母亲差点丧命,一直以来对她也是淡淡的。

褚映玉虽是长平侯夫妻俩第一个孩子,委实不得夫妻俩喜欢。

幸好他们虽不喜这长女,碍着情面没有太过苛刻,只是将更多的喜爱投诸到两个小儿女身上。

褚映玉没怎么听寄春的话,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上辈子的事。

其实早在被他们逼着替妹妹嫁给七皇子时,她就对所谓的父母亲人看淡,她努力了近十年,他们仍是不喜欢她,那她也从此当作没这些家人,各自安好。

嫁给七皇子后,虽然是替嫁,和七皇子没什么感情,至少皇子府里没有那么多糟心事,也不曾在衣食住行亏待她,是她这些年来难得过得舒心的地方。

可惜……

褚映玉想到那辆冲向悬崖的马车,想到坠崖时粉身碎骨的剧痛,身体止不住的轻颤,仍是惊惧得厉害。

她不知道是谁要杀她,在马车上动手脚,但她确实死了,死得彻彻底底。

但她又活过来了,回到三年前。

这时候,她还没有嫁给七皇子。

褚映玉又想起昏迷前在明惠郡主的赏菊宴上见到的男人,原来这时候刚好是他正从北疆回来,怪不得会在这里见到他。

在她死前,他已经前往北疆,而她被留在京城里,夫妻俩许久未见。

褚映玉没想到重生回来就是落水,当晚发起高烧,在床上躺了五天,直到今日终于好一些。

这几日除了大夫过来给她看病外,便没有谁来看她。

寄春心里是为她委屈的,但见小姐憔悴的模样,又忍不住宽慰她,怕她郁结于心,身体久久不能恢复。

寄春正说着,听到外面响起动静,随之响起二小姐褚惜玉的声音。

褚惜玉婷婷袅袅地走进来。

“小姐,是二小姐来了。”寄春说道。

褚映玉抬眸,看向进来的少女,神色淡淡的,因她正在生病,脸色苍白,这种寡淡的神色倒也没有让人意外。

褚惜玉进来后,先是看了一眼室内的陈设,然后目光落到褚映玉脸上。

姐妹俩有几分相似,都是美人胚子,不过褚映玉是清雅出尘的美,褚惜玉是一种娇艳夺目的美,许是一直备受父母宠爱,眉宇间可见天真娇憨和恣意。

“长姐,你好些了吗?”褚惜玉笑着说,“我这几天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而是陪明惠郡主去打猎……”

明惠郡主是皇长子安王的嫡长女,亦是当今圣人的第一个孙女,圣人和太后喜爱非常,素来极得宠爱,是个金尊玉贵的皇室娇女。

能得到明惠郡主的邀请,是天大的荣幸,京中不少贵女都以收到明惠郡主的邀约为荣。

就像这次明惠郡主举办的赏菊宴,不知多少人挤破头。

只是寄春听了却很生气。

大小姐在赏菊宴落水,二小姐居然还有心情跟着明惠郡主去打猎,这一玩就是好几天,丝毫不关心落水生病的大小姐。

褚映玉神色不变,说道:“没事。”

她对褚惜玉看似解释、实则炫耀的话没什么感觉,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她为何不来看自己。

有什么可在意的?

两人虽是嫡亲的姐妹,但一个受宠,一个被父母冷落,际遇完全不同,也因父母的态度,姐妹之间看似亲密,实则十分疏远。

褚惜玉又和她说这次明惠郡主举办的秋猎有多好玩,去了多少人,最后话题拐到一个人身上。

“……没想到七皇子也去了。”

褚映玉眼瞳微颤,掩在被子里的手指动了动。

“七皇子丰神俊朗,俊伟不凡,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他还是个体贴人,知道我爱吃柿子,还亲自去摘了柿子……”褚惜玉说着,面露惋惜之色,“可惜……”

这句可惜,褚映玉和寄春都明白。

七皇子是中宫皇后所出,可惜生来患有重言之症,也就是俗话说的结巴、口吃,因此养成沉默寡言的性子。

除了这点外,七皇子简直堪称完美。

他的容貌自不必说,清隽贵气,是圣人唯一的嫡子,十五岁奉旨前往北疆,在北疆立下赫赫战功,直到上个月终于从北疆回来。

回来的原因也很简单,七皇子今年已经二十二岁,该成亲了。

七皇子虽生来有疾,到底是天家皇子,对于他的终身大事,太后和皇帝都极为重视。

太后也颇为怜惜这个孙子,特别是他驻守北疆七年,耽搁了婚事,对他的婚事很是上心。

宫里的两位身份最贵重的主子重视,下面的人自然也跟着重视。

最近因为七皇子的婚事,与七皇子有婚约的褚惜玉颇受瞩目。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起当年太后和庆阳大长公主的交情。

庆阳大长公主是当今圣人的姑母,与太后是姑嫂,据说太后未入宫前,和庆阳大长公主是闺中密友,太后当年能坐稳中宫皇后之位,还多亏庆阳大长公主相助。

庆阳大长公主病逝时,太后极为伤心,许是爱屋及乌,不断恩赐庆阳大长公主所出的一双儿女。

当年庆阳大长公主下降靖国公,与靖国公育有一子一女。

儿子是现在的靖国公世子孟玉珂,女儿便是静安郡主,也是长平侯夫人孟蓉。

这些年,太后时不时会招静安郡主入宫陪伴,连带着也极为喜爱静安郡主所出的二女儿褚惜玉,欲择褚惜玉为七皇子妃。

这事大家都知道,据说太后曾经当众表示过,要等七皇子从北疆回来,就为他们赐婚。

虽说那时候七皇子人在北疆,这桩婚事完全是太后促成的,不过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由长辈作主,就算七皇子人不在,有太后这话,褚惜玉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七皇子妃。

褚惜玉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离开前她想起什么,说道:“长姐,我刚才从娘那儿过来,听说两天前,安王府那边送了赔礼,娘好像挺生气的,你明天若去给她请安,千万别和娘置气。”

褚惜玉离开后,寄春不免忧心起来。

“小姐,夫人生什么气?”她实在不明白,小姐病了这么多天,而且还受了这般大的罪,夫人不应该怜惜小姐吗?

褚映玉却明白,估摸是为她这次落水的事。

这次褚映玉在明惠郡主的赏菊宴落水,不管是什么原因,安王府都要有所表示。

为了给长平侯府一个交待,安王妃自然让人去查了褚映玉落水的原因。

后来查明,原来当时褚映玉与人生口角,拉扯间不慎落水。

这事在静安郡主看来,着实丢脸,她不管褚映玉与人发生口角的原因是什么,只觉得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争吵,实在是不智,毫无大家闺秀的风度,是以十分生气。

安王府送赔礼过来,不仅不让她觉得宽慰,只觉得好像在讽刺她,教出这么一个没规矩的女儿。

这些天,静安郡主为这事气得不行,自然也怪罪到褚映玉身上,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

翌日,褚映玉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是还有些许咳嗽。

以往这时候,她便应该去给父母请安。

因为母亲静安郡主十分重规矩,褚映玉七岁被从青州接回京城后,只要不是病得躺床上起不来,都要去给长辈请安,风雨无阻。

这么多年来,她都习惯了。

然而今天,褚映玉醒来许久,仍是没有去正院请安的意思,披着一件白绫对襟袄子,坐在靠窗的黑漆螺钿罗汉床上看佛经。

寄春欲言又止。

她总觉得小姐大病一场后,人变了许多,但哪里变了,一时间又说不清楚。

正想着,外面响起小丫鬟通传的声音,说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寻芳过来。

寄春赶紧出去,将寻芳迎进来。

寻芳穿着青绿绣折枝花禙子,头上戴着红宝石珠串头花,金镶珠翠的耳坠,手腕一只赤金掐丝的镯子,虽然是丫鬟,这身打扮比普通官家小姐还要富贵。

作为长平侯夫人、静安郡主身边得用的大丫鬟,她比之副小姐也不差什么了。

寻芳进来时,褚映玉仍是坐在那里,手里执着佛经。

这让寻芳有些诧异,虽说她只是个丫鬟,但代表的是静安郡主,府里的那些主子们哪个见到她时,不是起身相迎的。

大小姐素来极有规矩,做事稳妥,很少会像这般。

尔后想到大小姐落水生病,可能身体还不利索,寻芳将不满压在心里,上前行礼。

寻芳行礼完后,先询问大小姐的身体,“夫人关心大小姐的身体,若是您的身体好些,便让您过去一趟。”

褚映玉神色未变,寄春却气坏了。

夫人要是真关心,就应该过来看看,可这些天,除了小姐落水晕厥被送回来时过来看了一眼外,其他时候根本没露过面。

这哪像是当母亲的?

而且大小姐今儿没去正院给夫人请安,想必身体定然还不爽利,可夫人却叫寻芳过来让大小姐去一趟,是什么意思?

突然,寄春想到昨天二小姐过来说的话,难道夫人还在生气?

寻芳见褚映玉只是慢吞吞地翻着书,又道:“大小姐,夫人让您去一趟。”

褚映玉抬眸看她,语气轻缓,说道:“我身体还未好,怕将病气过给母亲,就先不去给母亲请安,让母亲见谅……”

说着就用帕子捂着嘴咳了好几声。

寻芳不禁默然,她看向大小姐。

可能是大小姐今天穿着白绫的袄子,衬得那张脸越发的苍白,甚至那张脸都清瘦许多,难掩病容。

寻芳只好回去复命。

**

正院里,静安郡主听完寻芳的话后,眉头不禁拧起来。

静安郡主今年不过三十多,因保养得宜,看着仿佛二十出头的妇人,容貌秀美,多年来时常进宫伴驾,身上自有一股威仪。

“大小姐真这么说?”

寻芳忐忑地点头。

旁边的褚惜玉见母亲面露不悦之色,说道:“娘,我昨天去看过长姐,长姐看着确实十分憔悴,她这次大病一场,可能身体还未好全,她不是故意不来给您请安的。”

静安郡主却是冷笑一声,“只怕是觉得委屈上了。”

委屈什么,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没一个人敢吭声。

到底是天家御封的郡主,又得太后宠信,还是府里的侯夫人,说一不二,丫鬟婆子伺候起来格外用心。

这时候,也不需要她们说什么。

静安郡主也确实不需要她们说什么,摆手让寻芳下去。

她没有将太多心思放在不讨喜的长女身上,拿起桌上的单子,一边看一边说:“惜儿,七皇子此番从北疆回来,太后定会提及你与他的婚事,想必宫里很快就会赐婚,幸好这些年娘一直给你备着嫁妆……”

“娘。”褚惜玉开口,“您说什么啊?”

静安郡主以为她不好意思,笑道:“有什么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七皇子姿容出色,在北疆立下赫赫战功,是咱们大周的战神,这京中不知多少姑娘想嫁他……”

褚惜玉嘟起嘴,想说什么又咽下,转而道:“娘,长姐呢?长姐的年岁比我大,长幼有序,就算我要嫁人,也是长姐先嫁才能轮到我吧?”

静安郡主闻言,眉头又拧了起来,隐隐有些不耐烦。

她淡淡地道:“瑜哥儿游学未归,说是年底会回来,也得等他回来,再商议与你姐姐的婚事。”

瑜哥儿是靖国公世子的嫡次子孟瑜山,亦是褚映玉姐妹俩的表哥,今年已经二十岁,从十八岁开始出京游学,已有两年未归。

褚映玉和孟瑜山的亲事还是长平侯老夫人在世时定下的,不过靖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对此并不怎么满意,加上孟瑜山出京游学,所以这婚事便一年年拖下来。

“算了,不说她。”静安郡主道,“你姐姐虽然还未出阁,不过天家皇子的婚事和寻常百姓不同,有些规矩不必守着。”

可以说,天底下最重规矩的是皇家,最不重规矩的也是皇家。

单看皇家的需求。

褚惜玉低低地哦一声,看起来闷闷不乐。

静安郡主还是了解女儿的,见她如此,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褚惜玉在母亲面前素来不掩情绪,迟疑片刻,说道:“娘,我不想嫁七皇子……”

褚映玉这病养了大半个月,一直足不出户,也没去给父母请安。

府里的人不免心里嘀咕,难不成大小姐这次落水真的病得这般严重?要知道大小姐最重规矩,也最孝顺,其他的不说,这孝顺的名声确实众所周知。

因褚映玉以往的行事,倒是没人怀疑她是故意不去请安。

只有贴身伺候的丫鬟寄春很纠结。

寄春很清楚,大小姐的病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好得差不多,可是大小姐仍是窝在屋子里,就算正房那边派人过来询问,也是一副虚弱的样子,还要咳嗽几声。

或许是因为她的脸色一直很苍白,而且人也清瘦许多,不管什么人见到她,都觉得她确实病没好,倒也没有怀疑。

寄春每每见此,都很庆幸,万一让夫人知道大小姐装病,只怕原本就不喜大小姐的夫人会越发的不喜她。

“小姐,这样真的好吗?”寄春忧心忡忡地说。

褚映玉喝着清粥,淡淡地道:“没什么不好,我的病确实还没好。”

“可是……”寄春看着桌面上的食物,心里很是难受。

大小姐病了不去请安,夫人召见也不过去,正院那边倒也不勉强,只是给厨房递话,既然病着,那就吃些清淡的。

这天天都是清粥小菜,不见丁点荤腥,就算没病都得病。

就算知道夫人不喜欢大小姐,可也没必要这么作贱她啊。

这种无声的过招,是内宅妇人惯有的手段,寄春心里很是清楚,难受极了。

让她更无奈的是,小姐居然也倔着,丝毫不肯服软。

褚映玉倒是安之若素,清粥小菜也可,大鱼大肉也可,她对长平侯府从来没什么指望,对所谓的亲人也没什么期盼。

这些所谓的血脉亲人还不如一个被硬塞了个皇子妃的七皇子对她好,至少七皇子虽然不喜欢她,却不会让人作贱她,这点便让褚映玉觉得他是个好人。

用过膳,褚映玉让寄春服伺她更衣,终于去正院给父母请安。

她去的时候,不仅静安郡主在,父亲长平侯也在。

长平侯褚伯亭今日休沐,在家中陪伴妻子。

夫妻俩原本正对着镜子画眉,听闻褚映玉过来请安,静安郡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就落下去。

长平侯看到妻子紧绷的脸,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你别生气,映玉这次落水生病,也算是吃足了苦头,估计是身体真不舒服,不是故意不来给你请安的。”

静安郡主的眼眶蓦地一红,气道:“我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啊?她自个与人发生口角落水生病,还有理了?我的脸都被她丢尽了!大夫说她的身体早就好了,我不过是让她过来想问问当时的情况,她却一直不来,心里根本没我这个母亲……”

说着就低声哭起来。

长平侯自然心疼无比,少不得一阵宽慰。

等褚映玉进去,便见父亲看自己的眼神透着些许不满,母亲则冷冷地坐在那里。

她直接当作没看到,上前给他们请安。

长平侯纵使心有不满,仍是压着脾气,先是问她的身体怎么样。

“已经好了,多谢父亲关心。”褚映玉淡淡地说,她的声线柔和,纵使语气清淡,也给人一种柔顺之感。

长平侯又看了妻子一眼,见她冷着脸坐在那里不说话,只好继续开口。

“你这次落水的事,我已经听安王府的人说了,确实是你做得不对,不管你与何人有龃龉,都不应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争执,非娴淑女子所为……”

说到这里,他也没想到向来娴静文雅的大女儿竟然会与人口角。

褚映玉静静地听他说完,方才说道:“父亲,如果我说我没有呢?”

“什么?”

长平侯讶然,连静安郡主都看过来。

褚映玉抬头看他们,平静地说:“女儿并未与人发生口角,当时有人找我说话,故意撞我的。”

夫妻俩俱是讶然,很快又变得狐疑。

静安郡主蹙眉道:“好端端的,谁故意撞你?”

安王妃可是查得很清楚,那些贵女也说和她有些不愉快,并非故意的,当时在场的人不少,都是证人。

正为因如此,褚映玉与人发生口角害得自己不慎落水的事,也变成了事实,没人怀疑。

“我不知道。”褚映玉冷淡地说。

其实她心里是知道的,左不过是那两种原因,一是因为孟瑜山,二是因为褚惜玉。

作为靖安侯府的二公子,孟瑜山在京中素有美名,人如美玉,风度翩翩,文采斐然,年纪轻轻便已是举人,京中不少闺阁少女视他为理想夫婿人选,连明惠郡主都对他芳心暗许。

可惜他当年中举后就离京,这两年在外游学,仰慕他的闺阁少女难得见他一面,自然而然的便迁怒起褚映玉。

很多人都认为,孟瑜山并不喜褚映玉这未婚妻,可惜这婚事是长辈定下的,无法拒绝,只能出京游学,以此来抗议。

这个说法不知为何甚嚣尘上,很多人都相信了。

是以那些爱慕孟瑜山的贵女极为讨厌褚映玉,觉得她没点自知之明,不主动退了这门亲事,害得孟瑜山不愿待在京城。

除此之外,褚惜玉这个妹妹也没少在外人面前看似为她辩护,实则火上添油,导致讨厌褚映玉的人更多了。

若不是褚映玉的规矩极好,且谨小慎微,只怕每次出去,着的道更多。

幸好这些都只是姑娘家的小打小闹,倒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次会如此过分,居然趁机将她撞下湖,营造出她与人口角落湖的假象。

静安郡主看起来很生气,拍着桌子问:“是何人撞你?”

褚映玉低头,“女儿不知,当时人太多,女儿也不知道是哪个人。”

闻言,静安郡主更是气得不行,“你都被人害成这样,居然没瞧清楚害你之人是谁,怎地如此蠢钝?”

褚映玉并不反驳,知道反驳也没什么用。

还是长平侯担心妻子气坏身体,宽慰道:“阿蓉莫气,按映玉所说,当时在场的人太多,她没看到也是正常的。”

何况小姑娘家年纪不大,平日里吵吵闹闹是正常的。

长平侯觉得,可能真是有些小矛盾,只是长女比较倒霉,居然不小心被人撞落到湖里。

或许是长女自己误会了,别人并非故意害她。

静安郡主哼了一声,盯着褚映玉,看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就烦,冷声道:“既然你自己没瞧清楚,此事解释不清,你可知外头怎么说你的?”

褚映玉面容微冷,怎么说她?

自是看笑话,说她活该,丢了这么大的脸,自作自受。

她的人缘原本不坏的,架不住有一个太受欢迎的妹妹,妹妹心里也并不是很喜欢她这位长姐。

久而久之,世人更喜欢褚惜玉,自然讨厌她这个褚惜玉不太喜欢的人。

“好了好了,安王府送了礼过来,这事便翻篇了。”长平侯打圆场。

静安郡主一听,越发的生气,“翻什么篇?你看她这样子,死不悔改,还不知道外面怎么笑话她?只怕我嫂子那边越发不满意,届时她和瑜哥儿的婚事怎么办?”

长平侯神色一滞,乐观地说:“没事,舅兄是个重情的,肯定不会影响儿女的婚事。”

闻言,静安郡主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

她大哥确实重情,人也厚道,但她那嫂子可不是,嫂子齐氏更想让孟瑜山娶她娘家的侄女,而不是小姑子家的女儿。

自古以来姑嫂之间极少有和睦的,静安郡主和齐氏的关系并不算好,要不是这婚事是老夫人在世时定下的,只怕早就解除了。

这时,外面响起一道清脆的笑声。

接着便见一男一女的两个少年人走进来。

是褚惜玉和褚瑾玉,他们是一对龙凤胎,龙凤胎自古以来就是祥瑞,不仅长平侯夫妻喜欢这对小儿女,宫里的太后也喜欢,每次招静安郡主进宫时,都会叫她带龙凤胎进宫。

可以说,褚惜玉和褚瑾玉从小在宫里走动,极得宫中贵人看重。

褚惜玉姐弟俩给父母请安,看到褚映玉在这里,十分好奇。

“长姐,你的身体好些了吗?”褚瑾玉问道。

褚映玉看他一眼,平淡地道:“多谢小弟关心,已经好了。”

褚瑾玉闻言,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笑道:“听说长姐你这次在明惠郡主的赏菊宴落水,回来就病了,这半个月来一直没见你来给爹娘请安,我还以为长姐真的病得如此严重,现在还下不来床呢。”

这话里的不满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这是不满她不来给父母请安呢。

静安郡主和褚惜玉都没说话,长平侯则是十分欣慰,儿子是个懂事孝顺的,非常护着母亲和同胞的姐姐褚惜玉,见不得旁人不敬她们。

纵使这旁人是褚映玉这嫡亲的长姐。

褚映玉平静地看着他,说道:“我生病了,无法下床。”

褚瑾玉狐疑,“可是大夫不是说……”

“瑾弟!”褚惜玉叫道,“你这是干什么,质疑长姐吗?”

褚瑾玉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不过从他看褚映玉的表情来看,便知道他心里是不满的。

褚映玉的病早几天就好了的事,其实也瞒不住正院这边,毕竟有大夫看着呢。

但褚映玉仍是窝在秋藜院不出门,也不来给父母请安,褚瑾玉知道这事后,自然极为不满,为母亲不平。

眼看气氛僵硬,长平侯转移话题:“你们这是从哪里回来?”

褚惜玉顿时笑起来,“我和瑾弟今天去珍宝阁,给外祖父准备寿礼呢。”

褚惜玉和褚瑾玉叽叽喳喳地和父母说他们今天在珍宝阁买了什么。

长平侯夫妻俩含笑听着,静安郡主脸上已无先前的怒气,神色柔和,看向两个小儿女的眼神,温柔而慈爱。

“我给外祖父买了一方砚台。”褚惜玉高兴地说,“据说这是前朝宰相用过的端砚,研出来的墨汁细滑,书写流畅不损耗,正好前阵子听外祖父说他缺了一方砚台,希望外祖父喜欢。”

静安郡主嘉许道:“你们外祖父定然会喜欢。”

褚瑾玉撇嘴,嚷嚷道:“只要二姐送的,不管是什么外祖父都喜欢,外祖父最喜欢二姐了。”

“瑾弟,你羡慕啊?”褚惜玉脸上满是自得之色,“谁让我长得比你好看、比你讨喜呢。”

褚瑾玉朝她扮了个鬼脸,傲然道:“我是男子汉,不和你比这个!”

“……”

姐弟俩当场斗起嘴来,长平侯夫妻皆是笑眯眯的,一家四口和乐融融,显得一旁的褚映玉像个外人似的。

褚映玉垂着眸,并不言语。

这种事她早就习惯了,或许上辈子她还会黯然神伤,现在只剩下一片平静。

祖母在世时,曾经和她说过,人这一辈子,无法圆满全乎,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所以祖母护着她、宠着她,父母则忽略她、不在意她。

直到他们说完寿礼,说起三天后的靖国公的寿辰。

褚惜玉突然转头说道:“长姐,你的身子如今看着已无碍,届时也和我们一起去给外祖父祝寿罢?”

静安郡主脸上的笑容微敛。

长平侯笑道:“确实,映玉的身体好了,应该要去,你这阵子病着,你外祖父也念着你呢。”

褚映玉应了一声。

褚瑾玉突然说:“长姐,我和二姐今儿去珍宝阁给外祖父买礼物,不知道长姐你给外祖父准备什么礼物?”

他的语气天真中透着几分顽劣,仿佛真的只是好奇长姐准备的礼物。

褚映玉说道:“我给祖父做双袜子。”

闻言,褚瑾玉脸上露出一抹讽刺之色,“长姐,这可不行,靖国公府有专门的绣娘给外祖父做衣裳袜子,可不稀罕你一双袜子。”

话里话外,讽刺她小家子气呢,舍不得银钱,也有拐弯抹角将她比作绣娘的意思。

长平侯不禁皱眉,面露不赞成之色。

褚映玉神色清冷,平淡地说道:“我可比不得小弟你手里的银钱多,母亲时常补贴你,能让你在外面随便花钱,宴请同窗,花天酒地,自然能给外祖父准备好的寿礼,我就只能亲手做套袜子,聊表心意。要是你看不惯,你将你的银钱给我,我也可以去珍宝阁给祖父买好的礼物。”

一般未出阁的姑娘家手里没什么可以支使的银两,月银根本不够花,平时想要买些什么,靠的是长辈们的赏赐和补贴。

静安郡主平时没少补贴褚惜玉姐弟俩,至于褚映玉是没有的。

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俱是一呆,满脸不敢置信。

那个向来柔顺文静、清雅娴淑的褚映玉,居然敢怼人了?而且怼的还是褚瑾玉这个侯府的小霸王?

这还是褚映玉吗?

因为太过震惊,褚瑾玉甚至都忘记生气。

褚映玉却不想在这里待了,朝父母行了一礼,以身体不适告退。

当她走出门后不久,还能听到褚瑾玉生气的怒骂声。

褚惜玉和褚瑾玉虽是龙凤胎,性格相差极大,褚惜玉娇憨活泼,褚瑾玉莽撞冲动,暴躁易怒,要人顺着他,不能忍受别人反抗他。

上辈子,褚映玉对上他时,都是能避则避,能忍则忍。

不过现在,她不想忍了。

其实挺简单的,不是吗?直接怼回去也不见得有什么,难不成褚瑾玉还能当场打她?

-

寄春跟着褚映玉离开正院,脸上止不住的担心。

虽然她不知道小姐给侯爷郡主请安时发生什么事,但她也听到世子生气的怒吼。

长平侯只有静安郡主一个妻子,没有妾侍,府里自然也没有庶子庶女,夫妻俩共育有三个孩子,褚瑾玉是唯一的男丁,出生后不久就被请封为世子,在府里素来霸道,也不知为何,他特别喜欢针对大小姐。

“小姐,世子好像挺生气的。”寄春忧心地说,想问世子为何生气,不会和小姐有关吧?

没办法,先前看世子和二小姐进去时,两人好像还挺高兴的。

褚映玉随意地道:“大概是得了什么疯病吧,不用理他。”

寄春愣了愣,紧张地四处查看,发现周围没有人时,总算松了口气,赶紧道:“小姐,您可别乱说啊,万一被人听了去……”

到时候世子绝对会直接闯到秋藜院,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褚映玉漫不经心地哦一声,一看就没放在心上。

这让寄春急坏了。

她终于明白小姐这阵子哪里变了,原来是变得大胆,无所顾忌,不仅装病不去给长辈请安,居然连世子都不放在眼里。

回到秋藜院,便见两个丫鬟坐在廊下闲聊,见她们回来,忙起身行礼。

“小姐,您回来啦。”

说话的丫鬟是寄冬,她和寄春都是秋藜院里的大丫鬟。

褚映玉没理她,直接进入内室,寄冬正要跟进去,寄春拦住她,说道:“小姐渴了,你去沏壶茶过来。”

寄冬盯着门,暗啐一声。

她是长平侯府的家生子,被夫人派来伺候大小姐的。

寄春则不同,她是大小姐当年从青州那边带过来的,大小姐更倚仗寄春。

对此寄冬很不高兴,一直想要取代寄春,可惜寄春有时候虽然憨了点,但极为谨慎小心,很少能抓住她的把柄,加上大小姐护着,让她一直没办法取代寄春。

寄冬沏了茶过来,褚映玉没让她在房里伺候,而是指派了一个任务给她。

让她做一双男性的袜子。

寄冬满脸狐疑,大小姐让她做男性的袜子做什么?

寄春也同样疑惑,很快就得到答案:“三天后是外祖父的寿辰,这是给他老人家的寿礼。”

寄春愣住了。

对哦,她总算想起靖国公的寿辰就在近日。

往年不管哪个长辈过寿,都是小姐亲自做些衣服鞋袜等当礼物送过去的,礼轻情义重嘛,对没有出阁的姑娘家来说,绝对挑不出错误。

也不是她家小姐小气,而是小姐手里没什么银钱,只能如此。

今年因为小姐前阵子落水生病,养身体都养了大半个月,哪里还记得这个?这寿礼居然还没准备。

可是就算没准备,让丫鬟做可以吗?

“怎不可以?”褚映玉神色淡然,“反正只要咱们不说,谁会知道?”

“可是……”

褚映玉打断她的可是,清点自己手里的现银。

装银子的是一个雕着宝相花的乌木匣子,褚映玉打开,看到里面孤伶伶躺着的几块碎银子,不禁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没出嫁前一直都很穷,没想到穷成这样。

嫁给七皇子后,要说好处,就是她再也没为钱财这些身外之物烦恼过。

不说皇子妃的月例,七皇子也是个大方的,不仅将府里的账册交给她管,连带他的私库都给了她,那是她一辈子都想不到的财富。

只能说,作为圣人唯一的嫡子,七皇子真的很有钱。

大概是看多了,甚至连鸡子般大的珍珠都能让她当弹珠玩,以至于她居然觉得钱财也就那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现在,看到匣子里的几块碎银子,她突然发现,其实银子这东西还是挺重要的,不可或缺。

寄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小姐,您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褚映玉掩上匣子,眼不见为净,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想改变这辈子的命运,甚至这些天都在琢磨着怎么改,没想到首先要改变的就是穷命,果然要先搞钱。

**

月明星稀,梆子声远远地传来,扰人清梦。

突然,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一阵动静,守夜的内侍宁福儿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殿下?”

里面没有传来声音,安安静静的。

正当宁福儿欲要再出声时,系在帐幔的金铃被拉动,铃声响起,这是里面的人召唤他进去的意思。

宁福儿轻悄地推门进去,来到内室,看到穿着一袭月白色寝衣、坐在床前的男子,如墨的黑发披散而下,俊美的脸庞隐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楚神色。

“殿下,您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男子没出声,一双幽冷的眸子看过来,看得宁福儿心头发紧。

正当宁福儿心里琢磨主子是什么意思时,终于见他抬手。

看到他的手势,宁福儿马上道:“主子稍等,奴才这就去请苏媃过来。”

半刻钟后,苏媃匆匆忙忙过来。

虽是半夜被人叫醒,不过她的发髻和衣着仍是一丝不苟,没有丝毫紊乱,肃手站在那里,等候主子发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管是肃手而立的苏媃还是守在门外的宁福儿,都耐心地等着。

终于,他们的主子开口:“褚……”

褚?

两人心里琢磨,是长平侯府的二姑娘褚惜玉吗?

两人知道主子这次被召回京,是为了他的婚事,据说太后几年前就为主子定下皇子妃,正是长平侯府的二姑娘褚惜玉。

正想着,就听到男人低沉冷冽的声音继续说:“……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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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3-19 07:54

    先去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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