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服务志愿者冒着酷暑下乡探访乡土人文知情人。通讯员 李显强 摄
从6月5日起,本报第四版“綦走发现”专栏,围绕杨为栋科举成绩及其学而优则仕,先后在浙江上虞、工部、河南睢州、浙江台州、云南等地任职政绩,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深度发掘,已经连续刊发12期。本期,将回到杨为栋的文才,来解读这位綦江先贤的另一面。
情真意切诗文传
杨为栋的诗文,因兵燹书毁,留存寥寥。
据清《綦江县志》卷之五《武备》、卷之六《名宦》记载,明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六月,播州土司杨应龙兵入綦城,“令纵囚焚掠,出綦库犒师,依仓就食,尽取资财子女去。老弱者杀之,投尸蔽江,而下水为赤。”第二年六月,刘綎率官兵攻破杨应龙老巢海龙囤。此役期间,綦江境内“万灶无烟,百里尽赤”,綦江城内“秽骨暴露,犹填巷道,蓬蒿满目,瓦砾纵横”,亟需能吏。兵部侍郎李化龙极力举荐万县知县周作乐升任重庆府同知,兼任綦江知县。周作乐到任后,“张榜招集遗黎,补葺绸缪,稍成人境”“为民请命,停征以甦疮痍,协济以赡夫马。又于北关外建文明书院,躬亲课士,奖励谆谆。兵燹之余,得此贤宰,渐有起色。”周作乐深耕綦江七年,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升任遵义知府,离綦后,“邑人为立生祠于北门社稷坛外”。
对周作乐在綦江的政绩,杨为栋撰《周公平播虏功序》以颂之,收录入清《綦江县志》卷之十一《艺文》篇。“忽綦江一片破山河,从新补”“故合邑缙绅安而冠冕,士安而缝掖,男安而农贾,女安而纺织,相生相聚而安于何有之天”,描绘出了平定杨应龙叛乱过后,綦江重回宁谧,百废渐兴,政通人和的社会景象,綦江人民安居乐业,有了奔头就有了幸福,知足常乐的心满意得。
“皆公之赐也。公之大有造于綦如此”“盖公之德,沦人心髓;公之功,勒诸彝鼎;公之修洁,又金波玉衡”,道尽了杨应龙屠城后,新任重庆府同知摄綦江县事周作乐在綦七年鞠躬尽瘁,赢得綦民交口称赞的尊崇。
卷之十二《艺文》篇还收录有杨为栋的五言律诗《登观音岩》,“古阁悬天半,登临四望赊。人烟山以外,城郭水之涯。树老支为障,亭高远作槎。飘然升绝顶,望尽蜀三巴”,从綦江城的宁静祥和,引申到指点巴蜀的豪迈。
司马迁《史记》,“夫国,必依山川。”据明万历《上虞县志》,“山以长者精英,寔(shí)郁勃,蕴酿其间,未尽洩(xiè)也。”“相传宋周长者元吉所居,尝赈突不烟者。乡人德之,遂以名山。”长者山虽不高,仅是四明山西北麓散落的零星余脉,但却是上虞城郭内青山。自古以来有“为选幽中胜,先登郭里山”的诗赞。杨为栋履职上虞,自然也不例外。
某一天,杨为栋站在长者山上一览亭前,见众山含黛,环列四周,微风拂面,孤云悠悠,必然会想到北宋那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周元吉,登山眺望,见谁家烟囱不冒烟了就前往救济的乐善好施,故有感而发,吟《题长者山》流传于世:
众山苍黛合,亭上可披襟。
勿有孤云至,应来伴朗吟。
学宫碑记表期望
綦江学宫,由典史张均让、教谕傅懋于明洪武十三年(1380年)始修,96年后的成化十二年(1476年)知县徐荣、教谕邹彰改修,又过61年的嘉靖十六年(1537年)知县王武、典史李高等三修。再过51年的万历十六年(1588年),因綦江连续四十余年再无人考中进士,“堪舆家慨坐向之靡定”而“佥谋改修”,杨为栋沾了知县梁绍廉“一向则科三发而联捷也,必矣”的吉预,取得了“三连捷”的优异成绩。可惜时不太平,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夏,播州土司杨应龙攻破綦江城,一把火烧掉了学宫,仅存基址。当时集綦江文人最大成就的杨为栋,责无旁贷支持重修,感慨之余才思泉涌,一气呵成《重修学宫碑记》,后收录入清《綦江县志》卷之三《学宫》篇。
“诸士将发挥圣学,根极理窍,勒成一家言,必镜往昭来,不致支离决裂,自叛于经传,则士业宜端。”“平居意气勃发,睥睨(pìnì)古今,即温饱不为动念,乃华膴(wǔ)当前,靡然自失。则士节宜究”“一事持之,宁事事而改辙;一日持之,宁终身而歧路。则士志宜坚”“比者播酋匪茹,虽柄国大臣,意不无苍黄。卒之削平勘定,岂异人任,则士功宜建”等,即是《重修学宫碑记》文中名句。
仔细研讨品悟,杨为栋从深研儒学义理,既有独家观点,又不离经叛道,以稽古揆今的求学态度,不因荣华富贵而心动的节操,选择了就要有一心一意、坚定不移的志向,及大丈夫要建功立业等角度,向綦江学子提出殷切希望,并用一分耕耘,一分收成给予勉励,“小投之则小效,大投之则大效。”最后反问,“夫綦士素文也,素有执也,素以气节自命也。他日出而涉世,自问于是数者何有?”既是要求他人,也是拷问自己。要求他人做到的,自己首先得做到。通过本系列考证,从杨为栋的宦历及政绩可以看出,他确实做到了身体力行,成为了綦江学子的榜样。
盖棺论定报乡梓
以今天的眼光来看,从杨为栋万历十九年(1591年)初任七品县令起,历经近30年磨炼升到正四品升授中宪大夫,其升迁速度感觉上并不快。原因在于个人的命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背后的势力和关系网络。特别是明代中叶以后,朝廷为了激励官员,综合衡量政务繁简、道路冲僻、治理难易、民风刁淳等多方面情况定政区分等之制。新科进士外放知县必是简缺,即小县知县。如果符合俸满、政绩突出、大计一等这三个条件,则会“调缺”,即调到中县。依次类推,下一次则是大县或是首县。知州、知府依然。杨为栋出生并非官宦世家,亦无裙带提携,作为一个依靠实力上升的“运动员”,能够长期任职江浙、中原经济昌盛之地,且在睢州任上遇不公正处理,在官僚体系中只有接受,无力反抗,耽搁八年黄金时间后,还能被重新起用台州知府,后又升职到云南,已经算幸运了。
事实上,明清进士外放知县的,相当部分都是一辈子在知县任上兜兜转转,直到卒于任上或告老还乡。比如,清嘉庆七年进士、翰林院庶吉士陈铭(详见本报2022年3月30日《綦江第一翰林——陈铭》),道光二十七年进士伍奎祥(详见本报2022年7月20日《相继辞官的“兄弟进士”仨》)。明代的另三名綦江籍进士,仅有罗文蔚以湖广兵宪致仕与杨为栋同级,刘定昌、杜长春职阶均在其后。
杨为栋任云南按察使司副使后,是卒于任上,还是告老还乡,目前没有找到直接记录。根据本系列考证,结合清《綦江县志》如下记录,可以证明他自考取进士离开綦江,辗转各地做官,奔波一生得以善终,声名显于乡梓:
卷之五《津梁》篇载,“清溪桥,在附里大岩门。万历四十五年(1617年)乡宦杨为栋,杜长春重修。上题‘清溪石刻’。”
卷之九《邱墓》篇载,“杨为栋墓,在县东思滩坝(今通惠场一带),距城十里。”
其中,乡宦一词,意指做过官又回乡的人。也就是说,晚年的杨为栋,应该是回到綦江颐养天年的。只是他的墓冢,罗星当年编辑《綦江县志》时,没有实地抄录墓志碑文记录。又因清代后期至民国年间,或因兵燹,或因拓荒,或因建设,早就消失在历史洪流中去了,留下了至今失考的遗憾。(未完待续)
文/特约通讯员 杨友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