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5月22日,辽宁沈阳市第五人民医院刚开诊,内科急诊室门口就传来一声女性的喊叫声:“医生,医生,快来,老太太不行啦!”
当班的安白雪医生赶紧来到病人身边观察。老太太头上盖着被子,揭开一看,安医生一怔,只见老太太满脸是血,鲜血还在从她嘴里、耳朵眼里往外流着,大口大口地倒气。
这是什么病人呢?
安白雪医生一愣之后,赶紧给病人检查:病人血压很低,但心、肺没有问题;脖子上有大约10多公分长的淤血斑。各种出血的病都没见脖子上有这种血斑的。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安白雪医生忽生警觉,看了看护送病人来的一个中年妇女,问道:“你是老太太的什么人?”
“儿媳妇。”那个妇女回答。
“病人怎会吐这么多血呢?”
“可能是……脑血栓吧?”妇女结结巴巴地回答。
“她这脖子上的红印是怎么回事?”
“今天早晨她说难受,我用手给她揪了几下……我见她出血了,就给她掐了掐。”
安白雪医生迅速地开了化验单,交给那名妇女:“赶快给病人验血,交款去。”
安白雪医生又请另外两位医生为病人做检查,她对他们说:“这个病人很特别。”她在后面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过了不多工夫,老太太的儿子赵丛伟也匆匆赶来了。
他对医生们说:“别看我母亲年纪大,身体本来还不错,每天早晨一有动静就起来。可是今天早晨她没起床。我近前听了听,感觉她喘气和平常不一样。我想,她一定是病了。我对我爱人说:‘你到点该上班就上班,等我回来再说。’然后我就带上两个饭盒去新楼了——我们家刚分到两间新房,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住在那边。等我回来时,看见我爱人正给我妈揪脖子呢。”
说话间,他感觉出了医生们那异样的目光,就责怪妻子说:“我让你等我回来再说,你看,这不让人怀疑了?”
他的妻子似乎有些负疚,什么话也没说。
“快回家取点钱!”丈夫把她打发走了。
丛伟和他的妻子的解释并没使医生们消除怀疑。
他们怀疑老太太遭人谋害,就报告了医院保卫科。保卫科又及时向公安机关作了报告。抢救无效,一个小时后老太太咽了气。
老太太名叫裴玉珍,再过3年,她就是百岁老人了。人们深感惋惜,她再有3年就活整整一个世纪了。
她是病死的,还是被人害死的呢?
公安机关接到报告后,派出刑事法医剖验尸体。法医发现,死者舌根部有裂创,颈部有水平走向的环形索沟,右胸2到7条肋骨于腋前处骨折,胸骨横行骨折,肝左叶背侧破裂,心脏浆膜下出血,腹腔内有积血500多毫升……
法医鉴定结论:裴玉珍在被勒颈造成窒息昏迷的情况下,肋骨骨折,肝破裂致创伤性、出血性休克而死亡。
一位年近百岁的老人,为什么竟遭受如此罕见的暴力?是谁残忍地杀害了她?
公安局马上成立专案组进行调查。侦查员通过调查发现:邢淑贤——就是裴玉珍的儿媳,沈阳市第二住宅建筑公司机务站工人,也就是送裴玉珍到现场的那名妇女,有重大杀人嫌疑,嫌疑原因有四点:
1、在邢淑贤家窗后空地上找到一条手绢和一条尼龙绳,经过鉴定是勒死裴玉珍的作案工具,而这条手绢正是邢淑贤所有。
2、根据法医对颈部勒痕的检验,作案人非成年男性,应为女性、少年或者老人;
3、根据赵丛伟的供述,从他去两间新房到他回来时爱人正给裴玉珍揪脖子这段时间,邢淑贤家没有任何人去过,只有邢淑贤在家;
4、赵丛伟和邢淑贤有儿女4个,其中3个都已成年,老大25岁已恋爱现在就等婚房结婚,而邢淑贤住房条件十分紧张,另外赵丛伟曾经答应邢淑贤,不久后把她的母亲从山东接来居住,由此可见邢淑贤有作案动机。
根据上诉调查结果,裴玉珍因为有重大杀人嫌疑,被公安机关拘留。
当天下午,在审讯室,邢淑贤供认了杀死婆母裴玉珍的罪行。
消息传开,认识邢淑贤的人或者听过邢淑贤大名的市民们,人人惊愕。
这可能吗?不仅邢淑贤的丈夫和4个儿女不相信,她家周围的邻居和工厂的职工们也不相信。因为,谁都知道邢淑贤是出了名的孝顺媳妇,她侍候高龄的婆母已经整整30年!
尽管有些刑事犯罪案件给人的感觉是突兀、意外和不可思议的,但这些案件都有其内在的逻辑和必然性。案情大白后,人们不难找到这起命案的心理因素和社会因素,以及点燃导火索的火花——一股长期压抑而突然迸发的激情。
邢淑贤与丛伟结婚时,裴玉珍就已经67岁了。婚后,邢淑贤既上班又操持家务,婆媳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婆母为儿媳带孩子,儿媳为婆母洗衣服。邢淑贤每逢领到工资或上街,常给婆母买点好吃的东西。
30年来,她们婆媳间只口角过一次。那是10多年前,孩子掉地上了,儿媳责怪了婆母,婆母告诉了儿子,儿子打了媳妇。但邢淑贤即使挨了打也不吱声。她在厂里是个好工人,车间先进生产者;在家里是个好儿媳,好妻子,好母亲。为此,她的家庭被街道评为“五好之家”。
当儿媳30年,将近三分之一世纪,实在不易呀!“千年媳妇熬成婆”,中国妇女那种任劳任怨、含辛茹苦的的品质,邢淑贤同样具有。
岁月流逝极快,4个儿女相继长大成人,其中有3个超过20岁,到了婚恋的年龄。可是,一个严峻的实际问题使邢淑贤感到忧虑:房子住不下,更没有房子为已经25岁的大儿子作结婚的新房。
家中人口的膨胀,使已经90多岁的裴玉珍在邢淑贤眼里成了一个累赘。在挤了又挤的房子中,老太太要占去一间房子和一个床位。还有,丈夫已经答应邢淑贤,把她的母亲从山东接来居住。可是,母亲来了,又怎么住得下呢!
每当邢淑贤对镜梳理,抚摸两鬓越来越多的白发时,内心常常发出感慨:现在我都变成老太太了,可是婆母已经97岁了还不死,越活越硬朗,还能干点小活儿呢,这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好不容易盼到丈夫单位分房了,可是只分到两间,还是住不下。新、旧房相距很远,搬家前邢淑贤要两头照顾,负担很重。
倘若没有了老太太……邢淑贤常作这样的设想。
1983年5月21日下午,老太太蹲在地上擦锅,把腿蹲麻了,站起时跌了一跤。头两天,她曾念叨胸口堵得慌。大家没把这当回事,扶她上床休息了。5月22日早晨,裴玉珍没如往常那样很早就起床,头滚到枕边不动弹。赵丛伟只看了看,急于去给住在新房的孩子们送饭,嘱咐邢淑贤几句就走了。此时,屋子里很静,只有她们婆媳两个人。邢淑贤走近婆母,见她闭着两眼不声不响,心想老太太一定是病了。
这时,一个猜测使邢淑贤感到害怕:倘若老太太瘫痪了,不仅占地方,还得我端屎端尿地侍候,那不更糟!
机会,现在正是个机会……邢淑贤陡然生出一个恶念,涌起一股激情,顿感她胸中多年来因艰辛劳累而积攒的委屈与愤懑有了尽情发泄的机会。她要趁老人有病之机促其死亡。她先是试探性地给老人的脖子揪了几下,见老人没有什么反应,就迅速行动起来,用一条手绢缠住老人的脖子,又用一条尼龙绳绕在上面,右腿压在老人胸上,双手抓住绳子用力一勒……
前后仅用10分钟,瞬间萌生的一股激情,荡尽了她30年来孝顺婆母的全部记录,写下了罪恶的一页。
1983年6月17日,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最终法院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判处邢淑贤无期徒刑。
邢淑贤懊悔莫及,在狱中含泪写道:“我当时头脑不清醒,她已经快要死的人了,我还产生让她快死的想法。我实在后悔呀!我30年都过来了,白活50多岁呀……”激情下的一念之错,终生为憾。
激情这个东西并非都是受人赞美的,也有受人诅咒的另一面。在激情下触发的失去理智和法律意识的巨大冲动,会使人的行为突然反常,瞬间改变人生轨迹,滑向犯罪的边缘,甚至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各位朋友们看了这起命案案例当然会想到,在生活中,当一个人胸中无名火起,思想感情的野马狂奔不止,萌生“毁灭”意念之时,应该毫不犹豫地收紧理智的缰绳,旋开法律的消防栓,打消犯罪念头,切勿使激情不加控制任其发泄,做出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情来!
喻不言
家庭关系的复杂性让人感慨万分,婆媳之间的矛盾常常源于对孩子的不同看法,需要更多的理解和包容
日向翔陽
这种现象实在令人心疼,希望家庭成员之间能够更加理解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