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我以项目翻译的身份被公司派到西非的加蓬共和国,参与2017年非洲杯体育场的建设项目,这是我第三次踏上这片非洲大陆。在此之前,我曾在北非阿尔及利亚和西非加纳有过两次短暂的出差经历。
这一次的非洲之行,我要常驻一年时间。
上海出发,辗转20多个小时,到达目的地时我已经很是疲倦,虽然提前办好了签证,但是出关前还是需要排队办理签证延期。
排在我前面的是身上穿着厚毛衣的十几个农民工,茫然不知所措地等着他们的翻译帮忙办理签证延期。
随着我们国家“一带一路”项目的开展,以及援非力度的增加,有千千万万这样不远万里来到非洲务工的人,他们中有的是随着国内的包工头过来的,有的则是通过国内的劳务公司介绍过来的,跟随国企央企的步伐在非洲参与基础设施建设。
在这背井离乡,言语不通,还有得疟疾的风险,只为赚取比国内多一两倍的工资改善生活。
在机场等了近两个小时,眼见着前面的农民工一个个都顺利出关,接应我的同事还没有过来。我找海关借了电话,拨通了同事的号码,同事叫我耐心等待,他们正在来的路上,正堵车呢。
非洲由于道路建设不完善,堵车是常态,尤其是上下班高峰期,常常平时10来分钟的车程在路上堵一个小时也有可能。
而且没有车辆报废的管制,你可以在路上看到很多破旧的老爷车仍在“刻苦”的工作中。
终于等来了同事,办理好了签证,出关后却发现行李少了一个,行李箱里有我的电子产品、药品,还有很多夏天的衣服。我心情郁闷,同事一脸淡定,带我去行李遗失处登记。
工作人员拿出了一张行李形状的图片让我选择我行李箱的类型、颜色,留下同事电话后,工作人员跟我说行李找到后会电话通知。同事安慰我说不用担心,行李可能会在下一航班上。
02 加蓬的各色生活出机场一下就感受到了热浪,几个当地人围上来抢夺我的行李,被我同事挡了回去,这阵仗我在加纳见识过,第一次见时确实挺吓人的。
其实他们并不是要抢劫,只是想热情地帮你把行李拎上车然后索要小费。
非洲的工业不发达,受西方殖民的影响,长久以来没有形成自己完善的工业体系,许多国家到今天仍以农业发展为主,非洲年轻人占人口比例很大,工业的不发达衍生而来的便是就业问题。
有些人问我非洲人是不是都很懒?因为懒所以才穷?
在我看来,贫穷产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懒是一个因素,但并不是决定因素。
在非洲的国人间流行着一个顺口溜用来形容非洲人:“穿衣一块布,吃饭靠大树,用钱靠援助,说话不算数”。
尤其是赤道地区热带雨林资源丰富,各种植物的果实(木瓜,香蕉,芒果,木薯),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野猪,野鸡等),对比我们华夏民族,人多地少,才有强烈的忧患意识,我们的祖先需要勤劳耕作才能填饱肚子。
对于这帮围上前来“抢行李”的黑人小哥们,也算是用自己的“劳动”在赚钱吧。但是出门在外安全第一,给小费办事也要谨慎,分地点场合。
加蓬首都国际机场
我们公司的办事处位于当地首都利伯维尔,就我目前走过的几个非洲国家而言,首都城市的条件都还不错。基础设施虽然远不及国内的一二线城市,但是基本的衣食住行都还可以。
央企国企的办事处大多在富人区,住宿是大别墅或高级公寓,代步车是丰田霸道,配备中国厨师做饭、保姆打扫卫生,各国美食餐厅应有尽有(中餐,法餐,日料,韩国料理,非洲菜…),也有大型超市Casino, Géant购物中心,有电影院,有赌场,有酒吧,有高尔夫球场,有私人飞机……只要你有钱,在这些非洲国家的首都也可以生活的很潇洒。
我们办事处的房东是一个中国人,在加蓬经营木材生意起家,后来实力不断壮大,如今已然成为一个富豪。产业覆盖各个行业:木材、机械、汽车销售、采石场、旅游业,有自己的私人沙滩,盖了一个四星级酒店,和一个写字楼。我们公司就是租的他的写字楼的一层作为办事处。
他周末偶尔会邀请我们坐他的私人游艇出海,到某个海岛上度个假,非常的惬意。
加蓬首都的海边大道
03 非洲杯体育场
在首都短暂停留两周后,我被派往现场工作,一个距离首都800公里的地方。
加蓬政府决定在一个偏僻的热带雨林里斥资4300多万美金建一个2万人的体育场,用作2017年非洲杯的比赛用地。
我们公司建设的体育场
你一定也有我一样的困惑,为什么选择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盖体育场?
直到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跟我讲,是因为他们国家总统希望搞长远发展战略,借助非洲杯的契机发展当地经济。
道理就好比当年我们申办奥运会一样,无论哪个城市获得奥运会的举办权都会给当地的经济注入活力,房价会因为周边基础设施的完善而水涨船高,我当然无法站在总统的高度去考虑体育场选址的合理性。
我的工作任务是帮助我们的中国工程师和外方监理沟通。
白天需要做会议中的口译,内容涉及土建、暖通、电气等一切关于体育场建设的工作,晚上还需要进行往来邮件的翻译。
由于工期紧任务重,为保证能按时交付,我们的业主——即这个国家的青年与体育部在聘请国际监理公司必维国际的情况下,又高价聘请了法国监理公司GEMO监督我们施工,即双重监理模式。
我们当然也不负众望,在当地村都还没通电的情况下,用令人震撼的中国速度在丛林深处建成了一个现代化的体育场,办了一次非洲杯。
非洲杯
其实翻译工作并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般高大上, 翻译也分很多种,根据工作内容的不同,对翻译的业务水平要求也不一样。越是重大场合(国家领导人级会议,国际峰会等),翻译工作者的压力也会越大,对业务水平要求也会越高。
常驻工地的翻译一般要求不是很高,工作内容也很琐碎枯燥:管理当地工人、给当地工人发工资、购买生活物资等等,一年的工作下来好像什么都没学到。
我还算比较幸运,接触的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法国工程师。他们的工作思路和方法也在一定程度上给我带来了积极影响。
没成想这场赛事过后,体育场就被荒废了。
几千万的草皮没人打理,草长了老高,高档的办公桌椅、电线、灯具、体育设施被当地人偷回自己家… 2亿多人民币,就为了满足一次足球狂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