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覃花,在我刚学会走路时,母亲就丢下我跑了,把我扔给舅舅、舅妈。舅舅没办法,只好收留了我,舅妈呢,也总嫌我是个累赘。我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吃饭不敢多吃,长大一点还总帮舅妈干活,就希望能让她高兴点。至于我的父亲,更是查无此人。
记得在我7岁那年,有天清晨,阳光刚探进窗户,平时对我又打又骂的舅妈,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挂着难得一见的笑容,给我肩上搭了个小布袋,手里还塞了一篮子热乎乎的鸡蛋。
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眯眯地说:“丫头,舅妈给你个任务,你把这篮鸡蛋送到村东头的张婶家去。等你回来,舅妈给你做香喷喷的鸡蛋糕,还有白白的大米饭,怎么样?”
那时候我一听有好吃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要知道,平时这些好吃的都是表哥、表姐的专利,我只能眼巴巴看着。这下好了,有我的份儿了!我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提着鸡蛋就兴冲冲地出了门。
我家在村西头,张婶家在村东头,别看都在一个村里,可我们村子大着呢,从西走到东,以我那时的脚程,少说也得走上一个小时左右。于是我就一边走一边玩,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呼救声,好像从前方飘过来的。我心里一紧,顺着声音就找了过去。
走近一看,田埂上躺着个阿姨,肚子鼓鼓的,一脸痛苦地喊着“救命”。我赶紧把鸡蛋和布袋一放,跑过去问她怎么了。阿姨看到我,好像看到了救星,说:“孩子,你扶不动我,快去前面那户人家找李大川,就说他媳妇摔了,让他来帮忙。”
我一听,撒腿就往阿姨指的那户人家跑。大川叔一听,手里的活都不干了,赶紧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把阿姨扶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肚子这么大了还乱跑,要是有个闪失,我可怎么交代啊。”
阿姨也吓得不轻,摸着肚子说:“多亏了这个好心的小姑娘,不然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可就危险了。”我连忙摆手说:“没事的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
阿姨看我提着鸡蛋,背着布袋,就问我这是要去哪儿。我说要去张婶家,阿姨一听,脸色变了变,和大川叔对视了一眼,说:“张婶今天不在家,她去隔壁村了,你得去那边找她。”
我那时候还小,也没多想,就谢过他们,按着她指的路继续走了。这一走,可就更远了,从我村到隔壁村,那路程,想想都腿软。但想到舅妈答应的好吃的,我还是鼓起勇气,一步步往前走去。
等我拖着疲惫的小短腿,从清早走到下午,才勉强摸到邻村的边儿。舅妈说的那个张婶,我连影儿都没见着,在陌生村子里找人,简直大海捞针。我转悠了大半天,始终没有找到张婶,天慢慢黑了下来,我只好赶紧飞奔回家。
这一整天,我渴得嗓子冒烟,饿得肚子咕咕叫,想着本该花不了多少时间,但还是拖到了晚上,我这心里忐忑不已,生怕舅妈会大骂我。可我刚走到院子边儿,就听见舅妈在里面笑得欢,还说什么“小花这孩子,鸡蛋送出去了,我们的好事也快成了”。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再仔细一听,原来舅妈压根儿就没打算让我送鸡蛋,是想把我“送”给别人家换钱!我到那时才知道,自己的任劳任怨,换来的还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外人”。
那天夜晚,热得跟蒸笼似的,但我心里却冷得跟冰窖一样。蹲在院子外的大树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想着自己以后该怎么办。正哭得伤心呢,突然看见一个人影急匆匆地往这边来,看那架势,好像是要找茬的。
我赶紧躲到树后面,偷偷看。那人走近了,是个满脸皱纹的女人,看起来异常凶恶,一到院门口,抬脚就把那破旧的院门给踹倒了,然后大摇大摆地进去了。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躲在树后头,大气都不敢出。
屋里,舅舅、舅妈听见外面闹哄哄的,连忙穿上衣服冲了出来。舅妈一看院门倒在地上,立马火冒三丈,开嗓就骂:“谁这么不长眼,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敢踹我家门!”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妇女,气冲冲地站了出来:“赵淑芬,你还有脸说,说好的人没送来,还拿了我五百块钱,害我损失惨重,今天不赔我一千块钱,我就赖这儿不走了!”原来,她就是我要找的张婶。
舅妈一看是张婶,脸色瞬间变了,赶紧赔笑:“大姐,你这是误会了,我早上就让那孩子去找你了,她可能在路上耽搁了,我这就去找她。”张婶一听,立马说道:“我呸,你在这糊弄鬼呢,这一整天我连她人都没见着。”
舅妈赶紧说道:“大姐消消气,我立马给你找回来。”说完舅妈就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我,心里更急了。就在这时,我不小心碰到了身下的鸡蛋,发出了声音,舅妈一听,急忙跑回来,正好撞见躲在树后的我。
“小花,你居然躲在这儿,你这孩子!赶紧给我过来!”舅妈边说边揪着我的胳膊,我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不敢吱声。舅妈没管我疼不疼,直接把我推到张婶面前:“大姐,你看,孩子找到了,你就带走吧。”
我一听,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哭着求舅妈别赶我走。可舅妈头也不回地回了屋。张婶则拽着我往村东头走,嘴里还说着要给我找新的爸爸妈妈,有吃有穿,生活不愁。
我哭得撕心裂肺,就在这时,两道手电筒光划破了黑暗,两个民警跑了过来。张婶故作镇定,但民警身后的一个孕妇站了出来,正是我白天帮过的那位阿姨。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把听到的、看到的全告诉了民警。最后张婶被带走了,舅舅、舅妈也被教育了一番。
事后,那位阿姨问我愿不愿跟她走,去她的家里。我望着舅妈,心里五味杂陈,但我最终选择了阿姨。在她的帮助下,我开始了新的生活。原来,村里人都知道张婶是一个人贩子,只是没证据。阿姨见我去找张婶,就故意引我迷路,同时报了警。大川叔家虽不富裕,但总是把最好的给我。后来我认了他们作为我的父亲母亲。
转眼间,二十几年过去了,我已经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虽然工作忙碌,但我总不忘抽空回家看望我的“爸爸妈妈”——那对善良的夫妇。
那是一个周末的黄昏,我提着大包小包,满心欢喜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推开门,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扑鼻而来,我不禁深吸一口气,笑道:“妈,我又饿了,做了什么好吃的?”
厨房里,母亲挺着微微发福的腰身,回头笑着嗔怪道:“你这孩子,鼻子比狗还灵。快洗手去,马上开饭。”我和父亲、弟弟(大川叔的儿子)立马去洗了手,走向餐桌。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每一道菜都充满了家的味道。我们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气氛温馨而融洽。
饭后,我主动提出帮忙洗碗。母亲本想拒绝,但看我坚持,便笑着同意了。厨房里,我一边洗碗,一边和母亲聊着家常。“妈,我最近工作挺顺利的,还升了职。”我边说边把洗好的碗放进橱柜。
母亲停下手中的活,转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欣慰:“那就好,我就怕你在外面受委屈。不过看你现在这么能干,我也就放心了。”我笑着搂住母亲的肩膀:“妈,有您和爸在,我哪会受委屈啊。有家的感觉真好。”母亲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眼眶微红:“傻孩子,我们是一家人,当然要对你好了。”
那一刻,我深刻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幸福。无论外界如何变迁,这里永远是我最坚实的依靠和最温暖的港湾。而这一切的温馨与美好,都源于当年那个小小的善举和那份难得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