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门了不起的生意啊。（…What a business）」

那句社媒文后面带着一个颠倒的笑脸，所以显然不是一句称赞，那是里基·卢比奥在2020年11月17日表达对于他知道自己被凤凰城太阳队在保罗交易中送往雷霆队的反应。

当时的卢比奥在没有预期、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太阳队交易，接着当他在洛杉矶与雷霆队普莱斯蒂见面时，普莱斯蒂开诚佈公的跟他说：他并不在雷霆队重建计画当中，后续并给了卢比奥一份清单－上面是几个雷霆队正在接洽交易的球团－询问他再被交易的话愿意去哪队…

两天后的2020年NBA选秀会，卢比奥就再被普莱斯蒂与雷霆管理层交易给明尼苏达灰狼队，交易细节暂且忽略，主要换回选择阿列克谢·波库舍夫斯基的首轮第17顺位。

技术上，卢比奥当过不到一个星期的雷霆队球员，这是小枚身为雷霆迷与卢比奥极度微小的交集。虽然这篇短文没有要挖掘卢比奥与普莱斯蒂会谈的内容，也没有要探讨那时候换进卢比奥再送走他的连续交易的好坏，但2020年11月中下旬的那一个星期，就是卢比奥的NBA职业生涯后半段－如果已经视为结束了的话－的极端浓缩的写照：有价值，但完全不是无可取代，让他不断成为交易谈判的包裹，说换就换－

在太阳队一季被交易给雷霆队，在雷霆队交易他重返灰狼队后一季又被交易到克里夫兰骑士队，在骑士队半季打出好表现但又被交易到印地安纳熘马队（－也因为他受了大伤），而熘马队其实只是需要他到期的合约，并不需要他。当合约结束后卢比奥再次与骑士队签约，但伤后回归的他没有重新打出一年前让骑士球团惊艷的表现…

What a business.

尽管这段期间的卢比奥在西班牙国家队的国际赛事中表现亮眼，赢得2019年世界杯金牌、获选赛会MVP、在2020东京奥运对美国国家队攻下38分－美国队史被对手攻下的单场最高分…尽管如此，但NBA世界的卢比奥却是一路下坡…

而这一路下坡的开始，其实早从2016年，就已经开始发生。

2016年以前的卢比奥，即使从成名甚早的「西班牙金童」到NBA后表现不如预期，即使被戏称「卢一球」的进攻短版相当明显，他仍然是相当稳健、场均10分8助攻起跳，联盟水準以上的控球后卫。但随着2016年5月，他深爱的母亲终于不敌肺癌侵袭，经过一段时间在西班牙与美国两地医疗体系奔波挣扎，仍然在才56岁的年纪就离开人世…卢比奥的世界变了，他也变了。

2016年6月，丧母一个月后的卢比奥突然招待几位好友去高空跳伞。那是原本身为职业球员不太会（被允许）去做、带有风险的事情，但当时每天都想跳楼的卢比奥，似乎觉得自己只有这样做，才能面对自己的情绪...

也从那个瞬间开始，他开始觉得自己的人生观不再相同了。

2017年开始，他改变了造型，放任头发变长、减少修胡，是他母亲生前不会让他尝试的造型。但如果人生随时可能结束，为什么不试呢？

「母亲的离开完全改变了我，我不是以前的我了。」卢比奥在当时的媒体访谈中承认。

他身为职业篮球员与私人生活间的长期平衡崩溃了，他开始认为「明天会来」并不是个肯定句，他开始认为人生中很多事情的重要性跟以往的理解不同，而篮球？真的这么重要吗？

母亲会离开。

球队会抛弃他。

曾经在国家队一起拚战的队友，现在也改朝换代了。

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吗？篮球真的这么重要吗？

当这几天看到卢比奥因为心理健康问题退出西班牙国家队、暂停篮球活动时，小枚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他的同乡、国家队队友、曾经的奥克拉荷马雷霆队射手，亚历克斯·阿夫里内斯。

亚历克斯·阿夫里内斯在2018-19年球季中，无预警的开始因为当时并没有被揭露的个人因素离开球队，最后在2019年2月，雷霆球团宣布让他离队，并基于尊重球员隐私而没有说明原因，只在声明稿中表示球团会在可能範围内，协助他度过难关…

当时的阿夫里内斯也碰上了他的心魔，后来他在媒体访谈中表示自己突然失去了竞争动力，甚至开始厌恶篮球，厌恶有关篮球的一切，他不得不离开，才有可能找回自己。

但是令雷霆迷、以及支持他的人开心的是，他克服了心魔－至少外人看起来如此。大概半年之后，虽然没有重返NBA，但阿夫里内斯与曾经的西班牙母队签约，重新站上篮球场，现在也可望重新回到国家队。

即使阿夫里内斯那时选择放弃篮球，支持他的人并没有放弃他，如同这几天先后发表声明表达理解并声援他的西班牙国家队与骑士球团。如果阿夫里内斯能够重新找到拥抱篮球的理由，或许有一天卢比奥也可以。

即使不行，希望卢比奥也能得到现在的他想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