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

人生不是梦，正相反

它是我们宇宙般无边的长梦中的

一次醒，然后我们又回到梦里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合着眼睛

来到这世界上，为了适应光明

又渐渐失去视力，为了再适应黑暗

你现在醒着的方式，只是一种偶然

下一次你醒来可能是小草

或草叶上的露珠

黄灿然《朝露》

赏析

人生不是梦

看到这句话第一眼就被震惊了，因为不仅经常看到有人说人生如梦之类的话，就连大文豪苏轼也有类似诗句：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彼时的苏轼因为乌台诗案而遭到贬黜，报国之志骤遭打击，恰逢中秋佳节而孑然一身，难免有世事如梦，人生悲凉之叹。

就连庄子入梦之后初醒，也分不清是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庄子？

蝴蝶之栩栩如生历历在目，仿佛是真实的，为何醒来之时，却烟消云散？

而人生是不是只是一具皮囊而已，是灵魂借以入梦的载体，而庄子不过是入梦时化为的一只蝴蝶而已，蝴蝶煽动一次翅膀，庄子出生，再扇动一次翅膀，庄子驾鹤而去，翅膀的两次煽动之间就是庄子一生，如果推而广之，你我皆是如此。

而自己也常迷惑，人来自于偶然中的偶然，不知何时何地出现，甚至男女都不知，最后不知何处何时何地归于尘土，若干年后恐怕再也无人记得你曾经的一切悲喜，到最后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虚幻梦境。

人生不是梦，这种说法倒是新奇。

如果把视线拉长到无尽的岁月长河里，也许人生是一次醒的说法也有道理，岁月长河混沌，唯有人世数十载光阴之中，生而为人，可以观自然风光，尝红尘百味。

人，究竟从何而来，到何处去？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至于人生如梦，还是人生清醒，想必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过作者这种说法，可能也是想赋予生命一些积极的意义，毕竟有太多人都在鼓吹人生如梦无意义，以至于沉溺于醉生梦死之中，但是生而为人，紧紧如此是不够的，要在虚无中找出确定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从未放弃这种寻找，想必很多人都是如此。

按照轮回的说法，每次我们转世都充满无限可能，或者为红尘男女、或者为草木星辰，也可能是旭日之下的一颗露珠。

朝露这个说法，最早见于在汉乐府《长歌行》中的：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感叹人生短暂易逝，而曹操的短歌行：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恐怕也是借鉴此意。

朝露本是阴阳之气遇寒而凝为水珠，生于草叶之端，于旭日之下端是晶莹剔透，只是转瞬之间便被蒸发消失于无形，而草木若遭暴风骤雨也难久存，草木易凋，朝露易散。

人生如草木，如一根随风飘摇的芦苇，醒着的时光，如一团凝于草尖的朝露，倏忽而至，疏忽而散。

人生如梦，抑或不是梦，没有定论，而你我却是真实的存在，虽然人生不满百，如朝露，还是要且行且珍惜。

2024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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