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女友黄玲跟我说，她父母要求结婚彩礼三十八万八，一分不能少。

在她江西老家这是平均标准了，彩礼更高的都有不少。

而且这三十八万八结婚后不返回来，因为她还有个弟弟，差不多也到该结婚的年纪了，这三十八万八以后就给她弟弟娶老婆用。

我抽了一包烟后，点头同意了。

不同意结不了婚，我压力再大，也只能硬扛着。

大不了去贷款，不是有银行推出了彩礼贷吗，三十八万八贷来稳稳的幸福。

黄玲跟我细数其他结婚的费用，三金肯定要有，婚纱照婚车的费用，给她的改口费，给她爸妈亲戚的红包，连她的伴娘也得给红包。摆酒席的费用，她家的亲戚很多都是乡下人，就别指望礼金可以抵消酒席的钱……

我一一答应，到了去接亲的那天，爸妈塞给我十几个红包，每个红包一百块钱，打发黄玲家那边的亲戚。

婚车我叫来了五辆，都是朋友的车，打头的是一辆宝马X5。

到了黄玲乡下的老家，她的一些亲戚已经守在大门口了。

我刚一下车，就被一个卷发大妈拦住了。

卷发大妈笑呵呵：“是刘军吧，一看就是一表人才，黄玲找了个好老公。我是黄玲的大姨，那个是黄玲的外甥，还有外甥女，黄玲的姨夫……我们村里的规矩懂吧。”

我拿出一叠红包：“懂懂懂！”

我一下就散掉了七八个红包，卷发大妈拿到红包，当即拆开，看到只有一百块钱，脸瞬间拉了下来。

外甥：“才一百块钱，打发叫花子呢。不是说新郎是开公司的老板吗？这么抠门……”

外甥女：“我堂哥结婚都给了八百八的红包，一百块钱只有种田的才拿得出手。”

我听到这些议论，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还好帮我开车的浩哥马上解围，自掏腰包，给卷发大妈补上了七百八。

卷发大妈的表情这才稍稍好看了一点，不再拦着我了。

我以为就大门一道关卡，没想到黄玲的闺房还有一道门，里面传来了女人说笑的声音。

我上前敲了敲门：“黄玲，快点开门啊，大家都在等你。”

里面传出其他女人的声音：“没红包怎么给你开门！”

我笑道：“你们得把门打开，我才好塞红包啊。”

门刚打开一条缝，我对旁边的浩哥使了一个眼神，浩哥和另外一个朋友猛地顶了上去，企图把门硬顶开来。

门砰的一声响，没有打开，反而把浩哥等人弹翻到地上。

我仔细一看，这门里头居然还加了一条门链子！这明显是提前准备的。

我已经有点恼火了，加门链子什么意思？防贼吗？我是来接亲的，又不是来打劫的，有必要这么为难我吗？！

一个伴娘打扮的胖女人从门缝伸出手：“红包呢？”

我只好乖乖送上一个红包。

“才一百块钱，不够！”

我又递上一个红包，那伴娘还说不够。

这TM的是猪吗，还嫌馊水不够吃！

我把剩下的所有红包都送了进去，伴娘说还差点。

“再来一千块就差不多了，钱太少我们姐们都不好分。”

我只好问朋友借钱，好在朋友们比较理解我，五个人东拼西凑给我凑了一千块。

钱一送进去，门链子就取下来了，我终于看到了黄玲，她穿着红色的中式嫁衣磕着瓜子，她爸妈弟弟在她旁边。

我上前要拦腰抱起黄玲。

黄玲手一推，冷冷道：“等等，你给我爸妈和弟弟红包了吗？”

我尴尬道：“我的红包都给了你大姨家那边的人，还有伴娘……”

黄玲双手抱胸：“我不管，这是你作为男人的事。你给我大姨多少钱红包？”

我：“八百八……”

黄玲：“给我爸妈和弟弟的红包绝对不能低于这个数，我爸妈养我那么辛苦，每个人的红包至少要八千八，我弟的红包要六千六！”

我：“可我身上没钱了……”

我看向旁边的朋友，朋友们也纷纷摇头，把口袋扒拉出来，表示他们也没钱了。

我只好用缓兵之计：“几千块钱小意思，等办完婚礼再补上。”

黄玲母亲：“哪有欠红包的道理，说出去都丢人。”

黄玲父亲：“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爸妈怎么教育的？！”

黄玲弟弟：“还是姐姐上一任男朋友好，请我吃饭泡脚都花了快一万了，人家眼都不眨一下。”

黄家人的冷酷激怒了我，我咬着牙，强忍不满。

我尽量让语气温柔一点：“玲玲，咱们结婚都希望顺顺利利，不要搞得不愉快，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私底下说。”

黄玲依然纹丝不动，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

“是你让我不愉快的，连红包都准备不够，以后我跟你一起生活是不是天天要妥协才行？”

旁边的伴娘附和道：“就是！不要松口，你不让男人出点血，他就不会把你当宝，以为你是便宜货，随随便便就能娶回家！”

我的怒火终于到达了临界点，再也忍不了了。

“不走是吧，不走就不结了！”

我将手里的鲜花摔到了地上。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接着黄玲像是受到了什么羞辱一样，跳起来大骂。

“你凶什么凶！难道还是我错了不成，明明就是你没钱娶不起老婆！”

跟我一起来的朋友们看不下去了，尤其是浩哥脸都气红了。

浩哥：“刘军，天底下是不是除了她就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你了？男人硬气一点，过几天我叫嫂子介绍个女朋友给你！”

我爽快道：“走！哥们几个喝酒去！”

黄玲脱下脚上的高跟鞋朝我扔了过来，高跟鞋砸在我的后背上，我不为所动。

“刘军，你出了这个门，以后就别想进来了！”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黄玲家。

2

爸妈那边到中午才知道婚礼泡汤了，打电话过来骂我，我只接了一个电话，后面就不接了，只能等过几天冷静下来再解释。

晚上，我和朋友们在县城第二中学后门的大排档吃烧烤。

我们这几个人都是高中同学，以前读书时就经常来后门吃烧烤，十年过去了，大排档的老板甚至都还认识我们。

酒酣耳热之后，浩哥问我：“你想找什么样的姑娘？”

我：“我也不知道，别太势利眼就行，黄玲就是太势利眼，看钱看得太重。”

小波：“想找不看钱的女人太难了，读书时候还行，那会儿大家口袋里都没多少钱。出社会后，一切向钱看齐，你要是个穷光蛋，漂亮姑娘正眼都不瞧你。”

阿强：“别这么说，刘军自己也不差，开了电商公司当老板。”

我摆了摆手：“我那就是个皮包公司，因为搞外贸电商必须要注册公司，就租了间办公室，老板员工都是我。”

我要是做生意很成功，也不至于彩礼钱还要靠贷款。

浩哥：“我记得高中时候，刘军不是追过我们班上的一个女生，叫赵什么……”

小波补充道：“叫赵雅丽，很文静的一个姑娘，学习还可以，但高考差了几分没上本科，听说后面就没读书了。”

阿强：“我对赵雅丽有点印象，她去年从广东回来了，在县城开了一家奶茶店。”

浩哥：“她结婚了没？”

阿强：“据我所知是没有，但有没有男朋友就不知道了。”

浩哥：“只要没结婚就行，管她有没有男朋友，能抢过来就是本事。刘军，你觉得怎么样，那可是你的初恋情人。”

被这几个家伙一说，我也回忆起了赵雅丽。

印象里她比较瘦弱，皮肤白皙，长发柔软，说话轻声细语，当时流行日本动漫，很多动漫女主角都是这种类型，所以我也被她吸引了。

但是她对我反应有点冷淡，我没有追她多久，慢慢就失去了联系。

我挠了挠后脑勺：“都多少年没见过了，怕是早就忘记我了。”

浩哥：“没关系，忘记了可以重新认识嘛！这个不成找下一个，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嫂子有个闺蜜，也是单身，长得还挺漂亮。唯一有点不好的是，那女人是个老师，比较挑剔。”

阿强：“赵雅丽开的奶茶店就在附近，走！咱们哥几个一起过去给刘军助助威。”

一伙人喝得半醉，浩浩荡荡便来到了一家叫可莉茶饮的奶茶店前。

店里只有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女店员在做奶茶，冷冷清清。

阿强上前敲了敲柜台：“赵雅丽在吗？”

女店员抬起头看着我们：“找我有事吗……”

赵雅丽比十年前更漂亮了，清秀娟丽，眉宇间更显成熟。

阿强笑嘻嘻道：“不认识我们了，我们是你高中同学啊，我是阿强，那个是刘军……”

其他人故意把我拱到前面。

赵雅丽看到我，笑了起来：“刘军，好久不见了。”

我有些吃惊：“你还认得我啊。”

赵雅丽：“当然认得，你的长相跟十年前差不多，就是面相成熟了一点，胖了一点。”

浩哥一只手攀在我肩膀上，笑道：“哥几个帮你找到了初恋情人，是不是该请我们喝奶茶啊。”

我明白了浩哥的意思：“当然要请，你们想喝什么口味的说就是了。”

赵雅丽一边做着奶茶，我们就一边跟她闲聊着。

大概了解了她的一些个人情况，她目前还单身，刚结束一段恋情。她的奶茶店是自营的，生意一般，加她只有三个员工，其中还有一个是兼职。

最后，我们本来想约她出去唱K，但她说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就谢绝了我们的邀请。

我醉醺醺回家睡了一觉起来，果然被爸妈逮着骂了，甚至亲戚都赶来家里骂我。

父亲：“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吗？酒席都摆好了，亲戚朋友都请来了，你说不结就不结！”

母亲：“三十多万的彩礼钱都给了，还差那几万块钱红包吗？你当时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借也会给你借来。”

我不耐烦道：“钱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她的态度是最让我生气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故意让我下不来台。”

母亲揪住了我的耳朵：“你以为你很有本事吗？你要那么强的自尊心干嘛，忍一忍不行吗？！”

我实在受不了了，借口公司有事，收拾行李，连夜就回到了省城。

我和黄玲在省城租了一套房子，大部分时候工作生活都是在省城。

其实我们两个人是经过相亲认识的，认识时间还不到一年，三个月前黄玲才拎着大包小包住进了我租的房子。

所以我对她的底细没有那么了解， 只知道她以前有男朋友，而且不止一两个。

到了省城，黄玲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问我在不在家，她要过来搬行李了。

我走到阳台，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停在下面，黄玲和一个平头男人从车里出来。

我大概知道这个平头男人是谁，应该是她的前男友胡俊，听说她是因为这个胡俊出轨才分手的，分手后马上就通过相亲找到了我。

黄玲直接用钥匙开了门，看到我坐在客厅沙发上喝着啤酒，嘴里冷哼了一声，满是不屑。

“别喝酒喝死了，到时候都没人给你收尸！”

我冷笑一声：“我们现在没关系了，你管得着吗？！才两天没见，就傍上新男朋友了？”

黄玲怒道：“什么新男朋友，胡俊一直都是我男朋友。我是误信了媒婆的鬼话才想着嫁给你，没想到你这么垃圾！”

胡俊撇了撇嘴道：“还是快点收拾行李吧，别说些没用的话。”

黄玲收拾了两大行李箱的个人物品，连我们一起抓的布娃娃都没放过。

我指了指电视问道：“买这台电视的时候，你好像也出了钱，要不要分一半走？”

黄玲没好气道：“我可没你那么穷酸，待会儿我要搬去胡俊新买的房子里住，他的房子在高新区艾溪湖畔，你就准备一辈子租房住吧！”

艾溪湖畔的房子都比较贵，那边算是高档小区了。

我淡定道：“祝你们百年好合，千万别再出轨了，出轨一次就掉价一次，以后就不太好找接盘的人了。”

黄玲气得脸色通红，抓起鞋柜上的运动鞋就朝我扔了过来。

我歪头躲了过去，她这一招我太熟悉了，一生气就乱扔东西。

“对了，有件事别忘了，我付的彩礼钱记得退回来。”

“你以为我稀罕你那点钱啊，三十八万八只够买艾溪湖畔小区的一间厕所！”

“你说对了，我就怕你稀罕我的钱，彩礼钱要是不还回来，我可是会去法院起诉的。”

黄玲狠狠地甩门离开了。

3

退婚之后的半年时间里，我的生意不见起色。

一个人生活还是缺少动力，有种得过且过的意思，我不太想留在省城了。

我付给黄玲的彩礼钱，她拖了半年才还给了我。

到账一看，只有三十万。

我连忙打电话过去质问她，为什么少了八万八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