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市近日发生了一起残忍的凶杀案。
死者被击打后脑勺后死亡，尸体被装进了一个24寸的黑色大行李箱中，扔进海里，试图沉尸。
行李箱被渔民打捞上来，报了警。
警察很快抓到了嫌疑犯，是我。
我被带走协助调查的时候，我的丈夫贴近我的耳朵，声音像淬了毒：“死的怎么不是你？”
1
“你认识死者吗？”
我被当作嫌疑人传唤，两个警察对我进行讯问。
“认识，死者是我的继妹，杨采薇。”
杨采薇的死，我没有很意外。
她这样的人，本来就该死，我没有丝毫难过。
“本月23号星期六晚上十一点，你在哪里？”
我记得那天晚上，无比清楚。
“我在家睡觉。”
“有人证吗？”
“没有，我一个人。”
我的目光微微闪烁，想要低头逃避对面警官灼灼的眼神，但我不敢，我怕被发现我撒了谎。
“你最好说实话。”
老鼠，再怎么伪装，依然逃不过猫的火眼金睛，更何况是两只经过专门训练的精英猫。
“我一个人在家，睡觉。”我很嘴硬。
“这么晚了，你的丈夫董羡年没有跟你一起在家吗？”
“我们感情不好，他几点出去，什么时候回来，回不回来，我都管不着。”这我说的是实话。
“杨采薇是你的继妹，她和你丈夫之间会有联络吗？”
“有吗？如果有证据，给我一份，我刚好同他办理离婚手续，我要他净身出户！”
“你们之间的感情问题，你们自己私下处理，现在办案呢！你知不知道杨采薇和董羡年之间有没有联络？”
“有！有，一定有！被我抓到，我要他们两个都不得好死！”
我实在是痛恨董羡年和杨采薇，他们之间一定背着我偷偷交往了！
一个装柔弱接近我，走进我的生活，觊觎我的男人；一个明明已经有老婆了，还不懂得和别的女人避嫌！
别被我抓到，被我抓到，少不了给他们好看！
我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出现了攻击人的状态，被两名警官制服。
我被继父保释出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杨采薇的凶杀案，依然毫无进展。
我被限制了出入境自由。
2
我不肯回继父家，回了我和董羡年的家。
今天，刚好是我的生日。
我隐隐有些期待，期待我推开门的一瞬，董羡年捧着生日蛋糕，笑着对我说：“梨子，生日快乐！”
当年，我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沦陷在董羡年的温柔乡里的。
他带着明媚的笑容，出现在我生活里的各个时刻，像太阳，拨开了灰暗的云层，把温暖带来了我的身边。
大门打开，一片漆黑。
我知道，我不该心存幻想的。
就算董羡年回家了，他也不可能笑着欢迎我回来了。
自从杨采薇进入我们的生活后，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他和杨采薇一起吃的每顿饭，他们出门一起游玩拍下的每张风景照，董羡年偷偷收拾行李搬离了我们的婚房……都是不可言说的证据！
我愤怒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用抱枕捂住自己泪流满面的脸。
经过长时间的审讯，我很累了，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睡一觉……
“哒哒哒。”
“哒哒哒。”
我听见有脚步声向我靠近。
“嗯嗯……嗯……”
我感觉有人用抱枕捂紧了我的脸，用力地按压下来，瞬间，我的口鼻就没有办法呼吸了！
我的四肢拼尽全力地挣扎，踢到了一个人，抓伤了一个人的手臂……
突然，我猛地从高处跌落……
“啊！”我完全惊醒了。
原来我是从沙发上滚了下来，旁边是我睡着前放在脸上的抱枕，上面还有隐约的泪痕。
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
我惊魂未定地坐起身，抬手揉脸，想要驱赶一下还未完全消散的疲惫，却看见中指上有一抹血痕，指甲里更是有凝结的血块和人体的皮屑！
昨晚，不是做梦！有人试图用抱枕让我窒息死亡，我还抓伤了凶手的手臂！
我慌乱地看了一眼玄关处，门是上好锁的，没有撬坏的痕迹，而这里的钥匙，只有我和我的丈夫有。
我的耳边响起他说的那句话：“死的怎么不是你？”
我一直不明白，如果董羡年要杀我，是为了替杨采薇报仇，那么，董羡年为什么要杀杨采薇？
我苦涩地轻声低笑起来，在空荡的客厅里回响……
爱情，真是可笑！
而我，是最可笑的那个。
3
警察很快第二次上门了，因为他们有新的证据，证明我本月23号星期六晚上十一点外出了。
“城郊一杯清茶书店外面的监控录像拍到你十点半从门前路过。”
我再次坐在审讯室里。
“这里离你家就算是以最快的速度开回去，也要四十分钟，你十一点怎么可能在家里睡觉？”
我知道，我瞒不了多久的，雁过留痕，风过留声。
但是，只要他们把注意力都集中放在我身上，我就为他争取了一些时间了。
这些时间虽然不算多，可是，也许刚好足够他有所准备了。
我低头沉默着不说话，监控摆在眼前，我无法狡辩。
“说！是不是你杀害了杨采薇？在哪杀害的？如何杀害的？为什么杀害她？”
我的缄默，惹怒了年轻气盛的男警官，他一巴掌拍在审讯桌上：“你以为不说话就能让你逃脱法律的制裁吗？杨采薇是你的继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难道没有一点点亲情吗？你怎么可以对她下手？你如何下得去手？你下手的时候，想起过你的继父吗？你拿什么脸面去面对你的继父？”
我觉得好笑，我的继父会在乎杨采薇的死吗？
“杀人见血，就残忍，没有杀死人，就没有关系了吗？”
我抬眼看向他们的时候，眼眶里已经蓄上了盈盈的泪珠。
“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全部讲述出来，法律自会保护每一个受害人。”
“是我杀了杨采薇。”
两个警官怔愣片刻后，让我交代清楚作案过程。
“城郊我有一套别墅，我继父给我的，离一杯清茶书店很近，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若是跑快点，大概七、八分钟就能到。”
“那里是案发第一现场？”
“是的。”
本月23号星期六晚上十点二十分，我收到杨采薇的电话，她来了郊外别墅，嚷嚷着要见我。
我刚好在附近的公园里散心，听了她的电话后，就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十点三十分，我正好途经一杯清茶书店，被它外头的监控拍到。
到别墅，差不多是十点四十分。
杨采薇发着疯，她质问我凭什么我能过得幸福，凭什么她不能！
她说让我等着，她有办法叫我身败名裂，她要把我见不得人的事情宣扬出去。她会在各个网站、各个生活圈里宣扬我所有不能见光的秘密，让所有人知道，我不配幸福，我不配！
杨采薇她威胁我，她不是第一次威胁我了，她动不动就这样威胁我！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不能再忍受了！
我这辈子，不能永远都活在杨采薇的阴影下，我想要，我也想要痛快地、幸福地活着，而不是永远被人拿捏着，活得像只地下道里的臭虫！
难道，我不配吗？
看着魔怔、癫狂的她，我起了杀心。
我抄起门边的高尔夫球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击打在了杨采薇的后脑勺。
她就这么瘫软下去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很害怕，拼了命地收拾现场，把地上和球杆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又把尸体塞进了行李箱里。
我想，尸体被沉入海里，应该就不会被找到了吧。
“我没想到……”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正义，有可能迟到，但永不缺席！”
警察问我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是什么，我沉默了。
我被正式拘留了。
但，正义真的永不缺席吗？
4
警方很快就去了我郊外的别墅取证，找到了我说的那根高尔夫球杆，也检验出了球杆上有血迹，并且，玄关处地面上也有少量的血液反应。
不日，我就被正式立案起诉，由法庭审理，进行宣判。
我做好了入狱的心理准备。
“你知不知道冒名顶替罪行，是妨碍司法公正，也要坐牢的！”
我惊慌地抬头，这么快就查出真相了吗？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我们查不出来吗？”
“没有……”
我知道谎言终有被戳穿的一天，或早或晚，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凶手在两个小时前自首了。”
“自首？”
“他那样的人渣，值得你为他坐牢吗？小姑娘还是不要恋爱脑的好！现在不用搭进去半辈子，你就好好珍惜吧！但扰乱司法公正，你还是要接受处罚！”
董羡年投案自首了。
他明明恨不得让我去死，如今我替他认下所有罪行，不出意外，就会被抓进监狱服刑，这样，他就再也不用看到我了，和我死了没什么两样！
他应该高兴的，可他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脑袋乱糟糟的，想了无数种可能，唯一不可能是……为了洗脱我的罪名。
5
我因为妨碍司法公正，被判处了6个月的监禁。
这段日子，把我的恋爱脑治好了。
我认真地思考了自己的以后，我想等我出狱，我要开始好好地生活。
出狱那日，我的继父来接我。
他四十四岁的年纪，却丝毫不见衰老的迹象，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依旧是让女性会为之心动的倜傥模样。
他看见我出来，立刻亲热地迎上来，给了我大大的拥抱，声音里满满都是心疼：“你瘦了。”
我不耐烦地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抓紧了手中的随身行李。
“走吧，爸爸带你回家。”
他的表情，挑不出一点能让人诟病的地方，怎么看都是一个关爱自己女儿的好好继父形象。
只有我知道，不，还有杨采薇也知道，衣冠禽兽，说的就是杨望朝这种男人！
“我不回去！”
我径直走开，不想和杨望朝有更多的接触。
“听话，别使小性子。”
杨望朝耐着性子哄我，我却看见了他眼底那一抹威胁的意味。
“走开，变态！”
以前我还会顾忌，顾忌我妈，怕她伤心、自责，但我妈一年前就死了。
我也害怕让董羡年知道我的不堪，但我和董羡年再也没有可能了。
我还怕什么呢？
我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杨望朝若再敢惹我，我就要他身败名裂！
“梨若，别闹了，回家！”杨望朝沉声低呵。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警告。
以前我如果不乖乖上他的车，跟他回家，我的妈妈就会遭受伤害。
可是现在……呵！
“你还有什么能胁迫我的呢？”我一步步逼近他。
“我……”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胆小且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吗？还是你觉得，凭自己的姿色，能迷惑我？”
我看见杨望朝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你看你，有皱纹了，鬓边的白发，也遮不住了……老人家。”
杨望朝后退的脚步微乱，看我的眼神带着不可思议。
我的想法更坚定了，这辈子，我不能就这样潦潦草草地过完它。
6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杨望朝的住处了。
他一定是趁着四下无人，将我敲晕了，带回来的。
我愤怒地摔了房间里所有能摔的东西。
杨望朝循声而来：“你醒了。”
“你要做什么？你个变态！”
“啪！”巴掌应声落下，打得我晕头转向。
“认错！”
杨望朝凶狠地瞪着我，我便恶狠狠地瞪回去。
“变态！变态！变态！”
杨望朝猛地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嘴角从愤怒地紧抿着，到向一边微微翘起：“我是变态，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背着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继父亲热。”
说着，杨望朝的手指在我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我要出差，你给我在家里好好待着，否则，我让人搞死董羡年，哪怕他要蹲大牢了！”
杨望朝把门用力摔上，走了。
我死死盯着他离开的方向，不肯叫眼泪滑落。
他凭什么还能威胁我？我的人生就要这样，永远毁在杨望朝的手里了吗？
7
我的亲生父亲嗜赌，赌输了回来还会动手打我和妈妈，是董羡年一次又一次地，在我绝望的时候，托住了我。
他是我晦暗人生中的救赎！谁知道，会变呢？
后来，我爸因为欠了很多赌债，丢下我们母女，逃跑了。
再后来，我妈遇见了杨望朝。
我妈嫁给杨望朝时，我是期待的。
因为杨望朝看起来高高帅帅、平易近人，还经常给我买棒棒糖，跟我的亲生父亲完全不一样，我是有点喜欢他成为我的继父的。
我妈带着我，杨望朝带着他的女儿，我们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
杨望朝的女儿，就是杨采薇。不过，杨采薇并不是杨望朝的亲生女儿。
她的母亲未婚先孕，被心上人抛弃，在她十岁那年，她的母亲遇见了一表人才的杨望朝，杨望朝好心地收留了母女俩，他们便以家人的名义一起生活。
后来，据说是杨采薇的母亲不能接受杨望朝并不爱她的事实，离家出走了，从此杳无音讯。
杨采薇和杨望朝两个人，却一直以父女的名义和谐地生活了下来。
现在，杨望朝娶了我妈，我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一块儿生活。
我不仅从此有了一个疼人的继父，还多了一个玩伴姐姐。
可是好景不长，我发现了杨望朝和杨采薇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天半夜，我因为睡前多喝了水，便爬起来去卫生间。
我去外卫的时候，正好要经过杨采薇的房间。
“爸，我觉得以后还是让阿姨给我量会比较好。”
“一直都是我经手的，量体裁衣的事情就不麻烦你阿姨了。我这里量好了，明早直接拿到旗袍店去就行。乖。”
声音从杨采薇的房间透出来，我隐隐地觉得不太对劲，见有一条门缝透出光来，便不由自主地贴了上去。
房间里，杨采薇一条白色的睡裙，站在不亮的灯光下，小手微微攥住睡裙的两侧，身体轻轻发抖。
杨望朝正背对着门，拿起卷尺慢慢绕上杨采薇的脖子，然后又将量出来的结果，快速记录下来，似乎真的在很认真地为杨采薇量尺寸。
“转过去。”
杨采薇像一个牵线木偶，听着主人的命令，缓缓背过身去。
杨望朝将卷尺的一端贴在杨采薇左肩的边缘，杨采薇浑身一个战栗。
“呵呵呵。”杨望朝轻笑起来，“小东西，别乱动，量不准了，做出来的旗袍不合身。”
杨望朝徐徐拉动卷尺，手指有意无意地、时不时触碰到杨采薇的肩颈、后背。
每一次触碰，都会惹得杨采薇一下哆嗦，然后杨望朝的笑，就愈发明朗起来。
“面朝我。”
杨望朝再次下达命令，杨采薇便局促地转过身来，她一眼就看见了门外的我，但她没有出声。
当杨望朝专心地给她量胸围的时候，她直直地看向我，嘴角开始向上扬起，连眼里都蓄上了笑容，仿佛是在说：“你看，他娶了你的妈妈，你也成了他的女儿，那又怎样？他依然最疼爱我，你永远赢不过我！”
我慌乱地往阴暗中躲藏，整个人像失了魂，浑不知自己是如何艰难地往房间去的。
“啪！”花瓶落地，淌了一地水，鲜妍的郁金香躺在地上，看着有点开败了。
“梨若？”身后继父的声音，如同地狱修罗，罪恶的藤蔓抓住我的脚后跟，逐渐缠住我的四肢百骸。
“恩？”我僵硬地反应。
“你……怎么还不睡？”
“我、我睡了，起来……起来去厕所！”
话音未落，我迅速地躲身进房内，“啪嗒”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透过门缝，我能看见杨望朝脸上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