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替身”已经成了影视圈最普遍的现象。

从武替、文替到光替、位替，现在连手替、脚替都有了，有些演员干脆拍个正脸，其余的都让替身完成。

没别的，就是懒。

你可能会说，都是现在的小鲜肉们太骄纵闹的。

但事实上，这种替身现象早在三十年前就非常流行，相比现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玩到最过火的时候，甚至只用5天时间愣是贯穿了整部电影。

而最后的结果，不仅电影票房惨败，投资方甚至直接破产，老板还了5年债务才上岸。

这部电影叫《战神传说》，由洪金宝担任总导演，投资人是刘德华。

《战神传说》这部电影，相信年龄大一些的读者，在录像厅时期没少看过，该片也是CCTV6的常客。

电影阵容强大，制作精良，故事同样恢弘大气。

除了四位巅峰期的主角，那条勇猛狡黠的虎鲸更是令人印象深刻。

然而，这样一部电影，却承载了刘德华人生一大伤痛，更是造就他“烂片王”的罪魁祸首。

01

1990年，刘德华和TVB解约。

猛虎归山地宽海阔，初尝自由空气的刘德华自然是想有一番作为。

第二年，在台湾某老板的赞助下，刘德华成立了自己的电影公司，名为“天幕”，取自谐音'Team Work"，同年就拍摄了公司第一部电影《九一神雕侠侣》。

这部电影由元奎执导，刘德华+郭富城的双天王配置。

刘德华事必躬亲，剧组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权包揽，虽然赶工，但最后竟然拿到了2000万票房。

电影没赔但也没赚，可有了一次经验的刘德华信心倍涨。

在对市场没有充分了解的情况下，他产生了一个极其错误的想法：

“只要我能拍好，本钱一定能回来，不会输。”

首战告捷后，刘德华紧锣密鼓开始筹备第二部电影《92神雕侠侣之痴心情长剑》和第三部《龙神太子》。

但两部电影在拍摄时期均出现多多少少的坎坷，上映后成绩亦是不太理想，华仔身心受挫，但越挫越勇。

看着自己腰边还鼓鼓的钱包，一拍大腿搞了把大的。

他叫来当时的三大顶流钟镇涛、张曼玉、梅艳芳，再加上自己主演，四个演员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天王天后。

而幕后阵容更强，光导演就有足足五个之多。

洪金宝统筹全局，程晓东、元奎负责武戏，罗启锐、张婉婷夫妇负责文戏，配乐更是香港四大才子之一的黄霑。

当时海报的左上角干脆直接写着——

“影坛五大超级文武导演破天荒携手合作。”

这Title谁看了不迷糊？

“所有电影都是投资三千万、四千万，那我就投资五千万...”

当时的刘德华坚信市场是有定律的，1+1就是等于2，我投资够大，市场也会翻倍回馈给我。

年轻的创业者都有这个毛病，对市场过于乐观，对自己过于自信，尤其是手里钱很多时，他们就更不懂得什么叫谨慎，总是想赌把大的。

等到血本无归时才会幡然醒悟，追悔莫及。

02

为了拍摄这部电影，刘德华可谓是绞尽脑汁，竟然破天荒想到了“虎鲸”作为演员出镜。

当然，当年的CG技术肯定不能支持，所以刘德华竟然真的在香港海洋管里借来一只名叫“海威”虎鲸，在开拍前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特训。

好在这条虎鲸是母的，凡是雌性生物都会拜倒在刘德华门下，这一条也不例外。

三个月后刘德华不仅学会了各种指示动作，还和虎鲸成为了好朋友。

如果够细心的话就不难发现，海威的戏份全都是在海洋馆完成的，置景后方有大量迷彩遮挡牌，天上还不合时宜出现了电线。

不过，这也可见当时的剧组对动物保护非常认真，让她待在熟悉的环境中。

而投资方面，电影以五代十国为背景，刘德华为了观众的信念感，在服化道上竭尽全力。

光是“先帝皇陵”那一场戏就用了足足一亿新台币。

最后杀青结账一算，总投资竟然达到了6000万...

剧本方面，刘德华本想拍《小李飞刀》，但古龙的版权太复杂，太难拿到，索性就让罗启锐以《神雕侠侣》为蓝本，将人物打乱重组杂糅进几个人和一条鲸的乱世纠葛。

故事以一场篡位戏为开头——

朝中政变，十四太子（王霄饰）谋权篡位，夺走了燕十三（钟镇涛饰）的皇位。

烽火连城，血流漂杵，燕十三连夜逃走。

路上，燕十三和侍从魔仙儿（张曼玉饰）遭遇追兵拦截，很快就招架不住。

恰逢路过的渔民李小飞（刘德华饰）拔刀相助，几个回合就打退了追兵。

燕十三身负重伤，李小飞邀请他去渔村休息，一来二去，两个人结成莫逆之交。

某日，十四太子巡查路过此地。

燕十三为躲避仇家，在李小飞的带领下来到一座皇陵，燕十三立刻认出了这是先帝皇陵，遂主动亮明身份，商计复国大业。

但刚走出皇岭就正好被十四太子抓到。

双拳难敌四手，一行人招架不住，燕十三扔给李小飞一块玉佩，让他去找兰陵王帮助。

李小飞带着玉佩来到兰陵国，双方刚刚交接，又来了一群杀手，打散了兰陵军。

李小飞在混乱中只能带着兰陵国的公主月牙儿（梅艳芳饰）逃走。

路上，李小飞与月牙儿被一个黑衣人反复奇袭，好在两人都惊险躲过。

而双方感情也在这种极端环境中急速升温....

另一头，黑衣人亮明身份，原来她就是魔仙儿，表面上是燕十三侍从，实则是十四太子安排在燕十三旁边的奸细。

后来，李小飞和月牙儿弯弯绕绕，终于找到了燕十三。

正派角色汇合后，复国大业正式开始。

魔仙儿倒戈加入燕十三队伍，而十四太子也厉兵戎马，准备最后的一场大战。

电影结局，十四太子空降皇陵，与正派展开决一死战。

虽然正派人多，但奈何十四太子武力值太高，魔仙儿、燕十三、月牙儿陆续战死，李小飞竭尽全力仍打不过十四太子。

在最后的关键时刻，竟然是虎鲸“海威”突然跳出，给了十四太子重重一个大逼斗，扭转战局。

最后，十四太子与燕十三一行人被压在皇陵下，而李小飞在昏迷中被海威救出。

自此天人相隔，踽踽独行。

03

如果用今天的眼光再看这部电影，你会发现该片从头到尾都有种强烈的撕裂感，这种感觉体现在各个方面。

先是剧情。

明明以复国大业为开头，大气磅礴、恢弘凝重，但到了中段时，突然变成了几个人间的儿女情长。

李小飞爱月牙儿，但月牙儿和燕十三有婚约在身，月牙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就连魔仙儿都来掺一脚，爱上了燕十三。

电影后半段几乎都在刻画这四个人的四段感情。

甚至还有一段“魔仙儿引诱燕十三出门，正好看到李小飞与月牙儿幽会”的狗血戏码。

从政治战争到古偶言情，剧情拖沓太严重。

再是动作。

电影中有大量武打戏，如果细细咂摸，就会发现风格非常不统一。

经常上一秒还在短兵相接，互相套招，但下一秒立刻飞檐走壁，要么在空中旋转360°，要么在凌空飞踢一圈，感觉像是传统武术片嫁接武侠片那般突兀。

究其原因，就是五个导演意见不合导致。

剧情以亡国复国这种强冲突开场，显然是为了激化矛盾，刺激节奏，这是洪金宝、元奎、程晓东等动作导演最擅长的剧本底色。

但到了中段又成了风花雪月的慢节奏，这又是文艺片导演罗启锐、张婉婷的专属领域。

动作戏方面，洪金宝的风格是硬桥硬马，见招拆招，讲究动作合理性。

但程晓东又是出了名的“威亚专业户”，能飞天就不在地上待着，牛顿来了都要连夜推翻理论。

双方谁也不让着谁，一场戏前半段洪金宝，后半段程晓东，这就造就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本以为请来五个导演，大家能各显神通，让电影的在各方面达到完美。

却没成想彼此牵制，互相制约，谁都没发挥本色。

比如片中有一场戏，是李小飞带着月牙儿路过一片花田。

几位动作导演本想插点假花敷衍了事，但罗启锐夫妇就是要插真花才满意。

最后呈现出的效果稀稀疏疏，也并不是很好，还耗费了大量人力财力。

就像让王晶和王家卫合拍电影。

一个商业片之王，一个文艺片之王，但最后呈现出的电影，很可能既不卖座，也不好看。

而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演员也不让人省心。

1992年，张曼玉一个人就上映了9部电影，入组这部电影前，张曼玉和剧组约法三章，自己只有五天档期，每天两百万片酬。

而另一头，梅艳芳跨界演员正在上升期，成龙和周星驰都抢着要，自己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几天档期。

这可苦坏了洪金宝，他只能提前拍好两个人的正面镜头，在后续工作中全部用替身或者干脆挡住脸代替。

就比如开头的戏份，明明是刘德华、钟镇涛、张曼玉三人第一次回合。

但张曼玉的角色全程被挡住，根本看不清是谁。

而梅艳芳出场后，也有很多模糊远景和背影，身形一会儿魁梧一会儿消瘦，连头都是时尖时圆。

有些镜头实在没有办法躲过，洪金宝索性就调暗灯光，让角色加速逃过摄影机。

当年的设备或许看不出来，但如今4K修复下，那一张张陌生的脸简直不要太突兀。

最有意思的是两个人的动作戏，洪金宝完全是摆烂在拍。

两个替身均为男性，且镜头完全不避讳正面出镜，光也不调了，镜头也不找了，就明晃晃告诉你是两个替身在打。

这部号称聚齐刘德华、钟镇涛、张曼玉、梅艳芳四大天王的电影。

纵观整部全片，他们四人同框的镜头竟然只有一个。

还有，月牙儿这个角色本来是张曼玉的，而魔仙儿才是梅艳芳出演。

彼时的梅艳芳荧幕形象多为泼辣果敢类型，饰演魔仙儿简直是手到擒来。

但因为张曼玉时间太紧张，这才把角色对调给了梅艳芳，这也是梅艳芳第一次出演古装，还是个骄矜的小公主。

于是乎，不知道是拍摄过程不顺利，还是对角色不满，梅艳芳在宣发阶段就开始大倒苦水：

“很吃力，很吃力，第一次古装，里面有一个很漂亮的公主，要我扮一个很可爱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电影还没上，主角就说自己不像，这还了得？

在旁边的老板刘德华赶紧抢过来话筒找补，说她演技非常好。

接着，梅艳芳又在首映礼和记者“细龟”透露：

因为时间很紧，但这部电影又要抢着上，所以自己这部电影只拍了十多天，其余基本上都是替身完成。

“自己也觉得很后悔，为什么不多挤一点时间。”

很显然，梅姑在抱怨电影太赶，自己根本没有空间和时间发挥就上映了。

而另一头，张曼玉也开始爆料，说自己拍这部电影只用了5天时间。

电影首映礼，两个主角先后倒油说自己拍戏时间太短，后来的结局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04

1992年底《战神传说》上映了，这部承载了刘德华所有希望的大制作，以6000万的投资，只拿到了1240万票房，位列当年第28名。

就算加上日后的碟片和版权收入，这部电影所回收的成本满打满算也只有3000万，一部电影就让公司赔了3000万。

这部电影让刘德华人生跌入谷底，甚至产生了自己我怀疑的负面情绪。

直到多年后，当记者问起刘德华赔的最惨的一部电影时，刘德华仍然会咬牙切齿的说到《战神》。

足以可见这部电影对他造成了多大伤害。

后来，天幕公司又生产了几部电影，《天与地》《天长地久》《赤裸狂奔》，但无一例外全部赔钱。

到1995年，天幕累计亏损已经高达4500万，已经是风中残烛，无力回天，只能靠中国星的老板向华强接济1500万才勉强度过危机，贵为天王的刘德华宣布创业失败。

创业失败后，刘德华与公司签约了“卖身契”，有工作就拿片酬，没工作就拿月工资，一个月45万几乎都拿来还债。

也就是那段时间，刘德华产量暴增，作品参差不齐。

到了1999年甚至为了1200万片酬，拍摄了那部让他后悔到肠子发青的《爱情梦幻号》。

好在，几年的低谷后，刘德华还清了债务，作品质量回升。

他也重燃信心二度创业，但这一次显然更成熟了，只参与投资与搞创作。

2002年，刘德华创办“映艺”电影公司，陆续投资了《天下无贼》、《江湖》、《疯狂的石头》、《桃姐》等优秀电影，而“亚洲新星导”计划，更是一手捧出了如今的影圈大鳄宁浩。

宁浩也发挥刘德华的传承精神，通过“坏猴子72变”计划，陆续发掘了郭帆（流浪地球）、文牧野（我不是药神）、路阳（绣春刀）等等新导演，更是回馈恩师，和刘德华拍摄了《红毯先生》。

让这个市恩贾义的娱乐圈，也流传出了一份桃李满天下的佳话。

而当老板这件事，刘德华自己也承认。

不懂，就不要去做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