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座现代化的医院，我有时候都觉得像在做梦。
谁能想到，我这个当年连高中都没考上的农村娃，现在竟成了省里有名的中医专家？
要是没有那次意外，要是没遇见她，可能我这辈子就只能在地里刨食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还得从那个夏天说起。
那是85年的夏天，我还在村里种地。
那会儿我有个怪癖，就爱看医书。
从我爷爷那儿继承了一柜子的线装古籍，大多是些医书。
我也不知道是从啥时候开始的，就是对这些东西特别着迷。
我妈总说我是个怪孩子，大小伙子不谈对象，成天捧着书啃。
可我也没办法，自打我妈得了那个怪病，我就一直想学点医术，找个法子给她治好。
那天外头太阳特别晒，我正在屋里研究一本《伤寒论》，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喊：「小新哥，你在家吗？」
这声音甜得跟蜜似的，我一听就知道是谁。
李巧云是我们村有名的美人，平常连大队长见了她都得客气几分。
「在呢在呢。」
我赶紧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的医书。
她进屋的时候，阳光正好照进来，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阳光里。
她穿着件淡蓝色布衫，头发用根红绳扎着，是真好看啊。
「这大热天的，你躲屋里看啥呢？」她好奇地凑过来。
我赶紧把书藏在身后：「没...没啥。」
「让我看看。」
她一把抢过我手里的书，「哟，这不是医书吗？你还懂这个？」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瞎看看。」
「你这人真有意思，」她翻着书笑了，「我还以为你就会种地呢。
话说，你会不会给人看病啊？」
我心想这可不敢乱说：「哪能啊，我就是对这些感兴趣。」
「那你教教我呗。」
她眨眨眼睛，「我早就想学点医术了。」
我这心顿时就跳得厉害：「你...你想学啊？」
「嗯啊，」她在我旁边坐下，身上那股子茉莉花香就飘过来，「我看张大夫给人看病可神了，我也想学。」
张大夫是我们村唯一的赤脚医生，医术是真不赖。
我跟他学过一阵子，可惜他说我不是这块料。
「要不...要不我教你认认这些药名？」我小心翼翼地问。
「好啊！」她眼睛一亮，「那你先教我这个是啥？」她指着书上一个图。
「这是...」我刚要说话，突然眼前一黑，脑子里嗡的一声。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书上的字全变了样子。
原来那些深奥难懂的古文，现在竟然跟白话文似的，一目了然。
不光如此，我脑子里还多了好多现代医学知识，啥CT、B超、DNA的，全都明明白白的。
这是咋回事？我揉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疼得我直咧嘴。
「你咋了？」李巧云担心地看着我。
「没事没事，」我赶紧稳住心神，「就是有点头晕。」
「是不是中暑了？」她伸手摸我额头，那柔软的手指碰到我皮肤，我浑身都僵住了。
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赵少爷的声音：「巧云，你在这儿啊？」
我俩赶紧分开。
就见赵少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穿着件白衬衫，提着个皮包，一副城里人的派头。
「哟，」他看看我，又看看桌上的书，「这是在办私塾呢？」
李巧云站起来：「我来借书的。」
「借书？就他那点破书有啥好借的？」赵少爷不屑地说，「要看书，我那儿多的是。」
我心里直冒火，可又不敢说啥。
这赵少爷是镇上供销社主任的儿子，咱们村好多人都靠他家吃饭。
「赵少爷，」李巧云淡淡地说，「我就喜欢看这些医书，不行啊？」
赵少爷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巧云，你可别被这些没用的东西耽误了。」
说着他凑近她：「过两天县里有个舞会，我带你去玩玩？」
李巧云往后退了一步：「不了，我得在家照顾我奶。」
「你就是太死心眼了，」赵少爷摇摇头，「整天守着这穷窝棚有啥意思？跟我走，保你享福。」
我看不下去了：「赵少爷，巧云都说了不去...」
「你算老几？」他瞪我一眼，「一个破看书的，也配管闲事？」
李巧云突然就怒了：「赵少爷，你别太过分！」
赵少爷愣了一下：「好好好，我不说了。
不过巧云，你可想清楚了，跟谁走才有出息。」
说完就走了。
等他走了，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我正不知道该说啥，李巧云突然问：「小新哥，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
「啥意思？」
「赵少爷说得对，我整天守着这破村子，能有啥出息？」她叹口气。
我心里一阵发堵：「你要是嫌穷，那就去找赵少爷呗。」
「你这人怎么这样！」她瞪我一眼，「我要是图钱，早就跟他走了。
我就是...就是想学点真本事。」
看她急得眼圈都红了，我赶紧认错：「对不起，我就是气不过。」
她抹抹眼睛：「那你教不教我？」
我想起刚才那个奇怪的感觉，心说这兴许是个机会：「教，肯定教！」
从那天起，李巧云就常来我家看书。
我也发现自己真的变了，不光能看懂那些古医书，还多了好些新鲜玩意儿。
比如有回给我妈把脉，我竟然能看见她体内的经络，就跟现代CT似的，清清楚楚。
我用这本事偷偷给我妈开了几副药，她的病情还真就好了不少。
这天我正琢磨一本《千金方》，李巧云就风风火火地跑来了：「小新哥，不好了！」
「咋了？」我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她脸色煞白，眼圈红红的。
「我奶晕过去了！」她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跑，「你赶紧去看看！」
我跟着她跑到她家，老人家躺在炕上，呼吸特别微弱。
我一搭脉，顿时就急了：「这是中毒了！」
「中毒？」李巧云差点哭出来，「怎么会呢？」
我仔细看了看老人家的经络，发现有一股黑气在里头乱窜。
这情况我在书上见过，是中了某种慢性毒。
「你奶最近吃啥了？」我一边写药方一边问。
「就是常吃的那些，」她想了想，「对了，前两天赵少爷送来一盒补品，说是给我奶补身子的。」
我心里一惊：「那盒子呢？」
「在那儿。」她指指柜子。
我打开一看，心想坏了。
这哪是啥补品，分明是一种慢性毒药，吃多了能要人命。
在我那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记忆里，这玩意儿叫「三步倒」，就是吃了三次就得倒下。
「快去煮姜汤！」我赶紧吩咐，「再把这几味药给我找来。」
李巧云手忙脚乱地帮我煎药。
我趁她不注意，偷偷加了点解毒剂。
这方子要是让人知道，非说我是神仙不可。
好在药起了作用，老人家慢慢醒过来了。
等她睡着了，我才跟李巧云说：「以后谁送啥补品都别吃，保命要紧。」
她眼睛红红地看着我：「是不是赵少爷...」
我叹口气：「这事儿没证据，你可得当心点。」
她扑进我怀里就哭：「小新哥，要不是你，我奶就...」
我顿时就僵住了。
她身上的茉莉花香直往我鼻子里钻，我的心跳得跟擂鼓似的。
这时候外头传来脚步声，我赶紧推开她。
赵少爷阴着脸走进来：「哟，这是干啥呢？」
李巧云擦擦眼泪：「我奶刚好点。」
「是吗？」赵少爷冷笑，「我还说那补品怎么样呢？」
我心说这孙子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可还没等我说话，李巧云就站起来：「赵少爷，你这是存心要害死我奶是不是？」
「你说啥呢？」赵少爷脸色一变，「我可是一片好心。」
「好心？」李巧云冷笑，「你要是再敢来我家，我就...」
「你就咋样？」赵少爷突然狰狞起来，「你有证据吗？信不信我让你们全家都...」
「你敢！」我一下子挡在李巧云前面。
赵少爷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这个平时老实巴交的人会这么冲。
他阴森森地看着我：「行啊，你小子有能耐了。
别以为会看两页破书就了不起，我让你在村里待不下去！」
等他走了，李巧云才松了口气：「小新哥，你这回可是得罪他了。」
「没事，」我故作轻松，「大不了不在村里待了。」
「那我呢？」她突然问。
「啥？」
「你要是走了，那我找谁学医啊？」她扁着嘴，「我还想跟你...」
话没说完，刘婶就来了：「巧云啊，你奶咋样了？」
我赶紧告辞了。
走到门口，听见刘婶说：「那赵少爷啊，可不是好人。
你可得当心点，别...」
我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心里七上八下的。
赵少爷这事肯定没完，就是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啥。
没想到第二天，我就知道他要干啥了。
我家地里的庄稼全让人给糟蹋了，苗子都给薅出来了。
我妈气得直哭，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说你这孩子，」我妈抹着眼泪，「干啥要去得罪赵少爷啊？」
我叹口气：「妈，那赵少爷不是好人，他...」
「他咋了？」我妈瞪我，「人家有钱有势的，咱们这些穷人家，惹不起就躲着点。」
我正想说话，李巧云突然来了：「婶子，你别怪小新。这事儿都是因为我...」
我赶紧打断她：「你别说了，这事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她红着眼睛，「要不是我让你给我奶看病，你也不会...」
「是我自己要帮你的！」我一着急就说漏了嘴。
屋里突然就安静了。
我妈看看我，又看看李巧云，突然就笑了：「哎呦，我说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这脸唰的就红了：「妈，你别瞎说...」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妈拍拍李巧云的手，「你要是喜欢我们家小新，婶子第一个赞成！」
李巧云低着头，连耳朵尖儿都红了。
我站在那儿，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行了行了，」我妈把我们往外推，「你俩出去说去，我这还得收拾呢。」
我领着李巧云往村口走。
这会儿太阳还挺晒，可我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跟李巧云的关系也越来越近。
每天傍晚，她就来我家看医书，我就给她讲些简单的医理。
她学得特别快，没几天就能认全了常见的药材。
这天我们正研究一本《本草纲目》，她突然说：「小新哥，你说你是不是有啥秘密瞒着我？」
我心里一惊：「啥...啥秘密？」
「你这医术，」她认真地看着我，「怎么突然就这么厉害了？好像一夜之间就变了个人似的。」
我支支吾吾地说：「这不是看书看多了嘛...」
「骗人！」她突然凑近我，「你连西医那些新鲜玩意儿都懂，这哪是看书能学来的？」
我这才想起来，前几天给张大夫看病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用了几个现代医学术语。
这丫头倒是记性好，这都让她发现了。
「那个...」我正不知道该咋解释，外头突然传来吵闹声。
「不好了！赵少爷让人把村口给堵了！」是刘婶的声音。
我们赶紧跑出去看。就见赵少爷带着一帮人站在村口，手里还提着个黑箱子。
「王小新！」他看见我就喊，「你不是能治病吗？今天咱们就比比！」
我一看他那架势就知道要坏事了。
果然，他打开箱子，里头全是瓶瓶罐罐的药：「这些都是从城里买来的新药，你要是能说出它们都治啥病，我就服你！」
村里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我定睛一看那些药，心里就乐了。
这不都是些常见药吗？青霉素、阿司匹林、链霉素...我在「未来」可没少见这些玩意儿。
「行啊，」我笑着说，「那咱们就比比。」
一番讲解下来，村里人都惊了。
连张大夫都说：「这小子真有两下子，这些新药我都没见过，他竟然都懂。」
赵少爷脸都绿了：「你...你这是从哪学来的？」
我正要说话，李巧云突然站出来：「这有啥奇怪的？人家是真有本事！不像某些人，就知道仗势欺人！」
「你！」赵少爷一下就急了，「李巧云，你以为跟着他能有出息？他就是个穷酸泥腿子！」
「那也比你强！」她寸步不让，「起码人家是靠本事吃饭，不是靠着爹！」
这话可算戳到赵少爷痛处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好，好得很！你们给我等着！」说完就带人走了。
等人散了，李巧云突然抓住我的手：「小新哥，你快跟我来！」
她拉着我一路跑到村后的小河边，那儿有棵老槐树，是我们常在一块看书的地方。
「你到底是谁？」她盯着我。
我愣了一下：「啥意思？」
「你肯定不是咱们村的人，」她说，「你懂那么多，还会说外语。你是不是...是不是从城里来的？」
我哭笑不得：「我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只不过...」
「只不过啥？」
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心一横：「你信不信，我是从未来来的？」
「啥？」她瞪大眼睛。
我把那天看书时的奇遇告诉她，还说了我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知识。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事儿说出来谁信啊？
没想到她想了想，说：「我信。」
「啊？」这回轮到我愣住了。
「你要是骗我，那些新药的事儿咋解释？」她眨眨眼睛，「再说了，你要是真想骗我，编个好点的理由不就得了。」
我被她逗笑了：「那你就不怕我是脑子有问题？」
「脑子有问题的人是不会给人看病呢。」
她靠在树上，「你知道我为啥想学医吗？」
「为啥？」
「我小时候，我妈就是因为没钱看病...」她眼圈红了，「所以我想着，要是能学点医术，以后就能救更多人。」
我心里一暖：「那我教你啊，保证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真的？」她开心地抱住我，「你可不许骗我！」
我刚要说话，就听见村里传来喊声：「不好了！赵少爷让人把供销社给封了！说是谁去找王小新看病，就不给卖东西！」
我这心就凉了半截。
在我们这儿，供销社就是命根子，要是去不了，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李巧云咬咬牙：「这个赵少爷，欺人太甚！」
「没事，」我安慰她，「大不了我...」
「你别说话！」她突然按住我的嘴，「我知道你要说啥，不许说！」
「那咋办？」
「你等着！」她眼睛一亮，「我有办法。」
第二天一早，我刚起来，就听见外头热闹非凡。
原来是县里来人了，说是要在我们村办个卫生站，还说要请我当村医。
我正纳闷呢，就见李巧云笑嘻嘻地跑来：「怎么样？这主意不错吧？」
「你干的？」
「那是！」她得意地说，「我把你的医术告诉了我姑父，他是县医院的，这不就来捡人才了？」
我这才知道，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这一来，我有了正经职业，赵少爷也不敢再来找麻烦。
后来的事，大伙儿都知道了。
我跟李巧云成了我们村第一对医生夫妻，收了不少徒弟。
我那些超前的医术让不少人摸不着头脑，可我就说是师傅传的，谁也没法考证。
至于那些「未来」的记忆是咋来的，直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
但我知道，要不是那次奇遇，要不是遇见李巧云，我可能这辈子就是个种地的，哪能成现在这样？
这不，昨天我刚收了个徒弟，说是想学我那套「独门医术」。
我寻思着，要不要也给他一本医书，让他也经历一次奇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