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之变：无端衔土阻亲征，身命关怀社稷轻
安禄山至博陵，部将何千年正诱执杨光翽，往见安禄山。安禄山将杨光翽杀死，令田承嗣、安忠志、张孝忠为前锋，直指藁城。常山太守颜杲卿，力不能拒，乃与长史袁履谦，出城往迎，安禄山赐颜杲卿金紫，令仍守常山。颜杲卿阳受伪命，暗中却秣兵厉马为讨贼计，且遣使告知堂弟颜真卿，连兵相应。颜真卿系颜师古五世侄孙，与颜杲卿为同五世兄，时任平原太守，既接兄书，又修城浚濠，招丁壮，实仓廪，锐志讨贼。那安禄山总道他是白面书生，不足深虑，但檄颜真卿募兵防江津。颜真卿遣司兵李平遶出间道，持着伪檄，入奏唐玄宗。唐玄宗闻河北郡县，统已附贼，尝长叹道：“二十四郡，乃无一义士么？”至李平入奏，乃大喜道：“朕不识颜真卿作何状，独能为国效忠呢？”遂慰遣李平，令归报颜真卿，讨贼立功，定当厚赏，自挈杨贵妃还朝，斩安禄山之子安庆宗，赐荣义郡主自尽。郡主却是枉死。召朔方节度使安思顺为户部尚书，进朔方右厢兵马使兼九原太守郭子仪为朔方节度使，授右羽林大将军王承业为太原尹，特置河南节度使，领陈留等十三郡，即以卫尉卿张介然充任，命程千里为潞州长史，凡郡县当贼冲道，悉置防御使。更特简第六子荣王李琬为元帅，左金吾大将军高仙芝为副，统诸军东征，出内府钱帛，就京师募兵十一万，旬日毕集，号为天武军。其实统是市井乌合，不堪一战。高仙芝带领五万人，出发京师，唐玄宗偏令宦官边令诚监军，往屯陕州。
宦官监军自此始。
安禄山渡河南行，攻陷灵昌郡，进逼陈留郡。河南节度使张介然甫至陈留，安禄山已率兵到来，太守郭纳竟开城出降。剩下一个赤手空拳的张介然，如何抵敌？眼见得束手被擒完结性命。安禄山才闻安庆宗被杀，不禁恸哭道：“我何罪？乃杀我子。”遂将陈留降卒，尽行屠戮，聊泄怨恨，更引兵向荥阳。太守崔无诐麾众拒守，众闻鼓声自坠如雨，被安禄山乘势陷入，杀死无诐，再驱铁骑至武牢，与封常清对垒。封常清手下统是新近招募，未经训练，怎禁得蕃朔健奴，怒马入阵？顿时纷纷败下，奔回东京。叛骑追至城下，四面鼓噪，封常清出战又败，退守城内，又被叛骑突入，巷战又败，只好环墙西走。连用三又字，见得封常清毫不中用。河南尹达奚珣迎降安禄山，留守李憕及御史中丞卢弈，采访判官蒋清，均为所执。卢弈责安禄山忘恩负义，且顾语贼党道：“为人当知顺逆，我死不失节，尚有何恨，看汝等能横行几时？”安禄山怒喝左右，将卢弈剁死，并杀李憕、蒋清，枭三人首，令部将段子光，持首级谕河北诸郡，复进兵逼陕。封常清已奔陕会高仙芝，语高仙芝道：“贼势甚盛，锐不可当，常清连日血战，均被杀败，看来此处亦不可保，不如退据潼关，屯兵固守，尚可保全长安哩。”高仙芝从封常清言，遽趋还潼关，缮完守备。安禄山令部将崔乾祐入陕，自己还驻东京，拟僭称帝号，且遣党羽张通晤为雎阳太守，向东略地。郡县官多望风降走，惟嗣吴王李祗（即信安王李袆弟）方守东平，与济南太守李随，励众拒贼。单父尉贾贲，奉吴王祗令，募集吏民，诱斩张通晤，山东少安。
唐玄宗以李祗为灵昌太守，兼河南都知兵马使。又授第十三子颖王李璬为剑南节度使，第十六子永王李璘为山南节度使。二王暂不出阁，但令江陵长史源洧副李璘，蜀郡长史崔圆副李璬，代行职权。唐廷常命诸王出镇，往往奉诏不行，有名无实。这也是当时一大误处。一面且下诏亲征，令太子监国。偏杨国忠吃一大惊，忙与韩、虢二夫人商议道：“太子素嫉我家，若一旦监国，我等兄妹都危在旦夕了，奈何奈何！”虢国夫人道：“不如入白贵妃，留住御驾，不令亲征，方保万全。”杨国忠道：“快去快去！”虢国夫人遂邀同韩国夫人，入宫告知杨贵妃。杨贵妃乃脱去簪珥，口衔黄土，匍匐至唐玄宗前，叩首哀泣。唐玄宗惊问何事？杨贵妃流泪道：“兵凶战危，陛下奈何自冒不测？妾受恩深重，怎忍远离左右？自思身为妇女，不能随驾出征，情愿碎首阶前，仰酬圣眷。”说罢又伏地大哭。
杨国忠与安禄山，皆小人之尤，气类相求，宜欢好无间，乃始则亲近之，继则构害之，中以危法，冀其速败，彼狼子野心，宁肯伈伈伣伣，拱手就戮，始信君子能用君子，小人必不能容小人也。河北河南，相继沦没，唐玄宗下命亲征，令太子监国，委靡之余，忽能奋发，未始非阴阳消长之机，而杨国忠复商令杨贵妃，衔土哀阻，卒致寝事。呜呼唐玄宗！身为人主，乃受制于一妇人之手，其欲不致危乱也得乎？危而犹存，乱而不亡，吾犹为唐玄宗幸矣。
（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