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在司琼身后当了二十年的舔狗,晴天送饭,雨天送伞,处处周到。
我以为我们是青梅竹马,可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不过是她家收养的一条狗,
车祸时,为了保护她爱的小男友,她死打方向盘,将后座的我暴露在大货车面前,
可她不知道,我从来不是那个无父无母、任人宰割的小男孩,而是他们家不惜灭我满门也想得到的青花瓷古董,
后来,我把自己上交给了博物馆,而司琼一家,因为杀人罪和恶意损坏古董一生铁窗泪。
1
“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他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年轻的妇人苦苦哀求自己的仇人,只为给自己三岁的稚儿求得一条生路。
可那个幼小的孩子,还是被扔在了火里,门,被从外面无情的锁上。惨烈的嘶吼声和稚嫩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却没让门外的恶人心软半分。
烈火冲天而上,贴地的火舌像一只恶龙,吞噬一切靠近的生物,刺鼻的浓烟让屋内被绑住身体的几人喘息越来越艰难,直到,再无声息。
大火吞噬了一切,原本高高的两层小楼成为了一片废墟。
废墟旁,一个圆眼的婴孩哀切地啼哭着。
……
“啊,不要……”我又做梦了。
二十年前,一场意外的大火,爹娘和阿姐离我而去,曾经温馨的家园成了一片废墟。
我侥幸逃得一劫,坐在化为废墟的家园上哭嚎,被前来查看情况的村支书救回。
后来,我家的事情上了报纸,我因此得到了许多陌生人的帮助,最终又被好心的司家所收养。
于是,我成了司琼的小哥哥。
2
这是我在司家生活的第二十年。
起初,小小的司琼十分排斥的我到来,打翻我的饭碗,往我的床上洒水,哭嚎着不许养父养母靠近我……
可后来,不知道哪一天,司琼突然变成了一个贴心的小妹妹,总爱黏在我的身后,奶声奶气的叫我哥哥。
我们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小学高中,甚至上了同一所大学,在班上的同学眼里,我们是再般配不过的青梅竹马。
同学们总是笑着打趣我,称我是司琼的“随身魔法包”。因为长大一点的司琼总是大大咧咧的,老是丢三落四,不是下雨忘了带伞,就是上学没带作业。
如此几次,看着委屈哭泣的小司琼,小小的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主动接过了照顾她的重任。
上学前帮她检查好书包,给她带好水杯、雨伞;生理期提前煮好红糖水,放在保温杯里给她送到教室;她实验忙时就做好热腾腾的便当,亲自送到宿舍楼下……
这一照顾,就是十六年,帮司琼打理好一切已经成了我刻入骨髓的习惯,有的男生羡慕我能有司琼这样一个大美女女朋友,有的女孩子则希望有我这样的一个“随身魔法包”男朋友。
不过,不管惹了多少羡慕和嫉妒,很少有人说我们不般配的。我也一直以为,青梅竹马的我们最终会顺理成章的,从校服走到婚纱。
直到,司琼遇到周随,我才知,这一切不过只是我的妄想。
3
那是和体育学院的篮球赛,很少遇到对手的我碰上体育学院的篮球队长,棋逢对手,再痛快不过,我们一起打了个酣畅淋漓。
最后,我因为崴了脚,以一球之差输给了他。
可这次,一向会在赛后冲过来给我递水的司琼,却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关心我的脚伤,而是围到了那个体育学院男生那边,兴奋地说着什么。
那一刻,作为男人的直觉让我有些恐慌。
明明只是输了比赛,却好像我的女朋友也被输掉了。
那天晚上,司琼蹦蹦跳跳地跟在我的身边,肢体夸张地讲着周随怎么样怎么样,言语里皆是赞赏。
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体育学院的男生,叫周随。
后来,每个周末都和我出去旅游的司琼,说快要期中考了,旅游要暂停一段时间。
我捏着她的鼻子,笑着问她要不要求我帮她补习。
毕竟,虽然不是同一个专业,但作为司琼的男友,我经常去她的教室旁听,因此对她的课程内容还算熟悉,也是因此,我们还被她的同学们笑着打趣“妇唱夫随”。
她摇着我的手撒娇,放话说要靠自己,我信了。
可转眼间,我在体育学院的篮球场上看见为了周随欢呼雀跃的她。那一刻,我像吃了一个不熟的李子,心里说不上来的酸涩。
“沈青玄,别想偷懒,等我们趁着假期把所有好玩的地方都玩遍,也算是携手走过了万里河山。”
司琼欢快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那个曾说要同我携手走过万里河山的人,却偷偷不见了。
那天,我驻足在那里许久,看着她因为周随进球激动的哇哇大叫,看着她凑上前去温柔地帮他擦汗,看着她被起哄的同学推进周随的怀里满脸通红……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握着手中的粉色水杯,直到里面的温热的红糖水一点点变凉……
那天过后,我沉寂了几天,不再主动联系司琼,可大概是周末过得太快乐了,司琼一直没发现。
直到周二中午,司琼气势汹汹的跑来我们上课的教室门口,问我为什么连着两天早上都忘记给她送饭了。
她委屈巴巴的说,因为没吃饭,她上课都很没有精神,导致老师提问都回答错了。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心软,我自欺欺人的想,或许,她还是更在意我的,你看,至少她也已经把我当成了习惯,刻入骨髓。
或许,我的小姑娘,只是单纯没长大呢。
我假装无意同司琼说,周末有人在体育学院篮球场上看到你了。
她顿了一瞬,大大咧咧的说:“哦,你说那个啊,我们寝室的倩倩非要我陪她去看她男朋友打球,说她一个人不好意思。”
接着,她噗嗤一声笑了,捏住我的脸颊,打趣我:“哎呦喂,某人该不会因为这个吃醋了吧?”
“我闻闻,酸不酸,哈哈哈哈……”她笑着扑进我的怀里,一如以往的许多次。
那一刻,我有些愧疚,或许,真的是我冤枉她了。
我的司琼,一直都是记忆中那个爱笑爱跳的单纯小姑娘啊。
4
解除误会后,我们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甜蜜,成为了同学口中那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只是,有时候,我却总感觉我们之间好像隔着无形的沟壑,我和司琼站在沟壑的两边,看似亲密无间,却随时可能分崩离析。
更可怕的是,我的预感,猝不及防的成真了。
同样的篮球场,同样的主角,周随半跪在地上,我的女朋友司琼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红着脸接过了他手里告白的花束。
“亲一个,亲一个……”
在众人的助攻下,他们甜蜜的拥吻,仿佛一对热恋的情侣。
那一刻,热气涌上头,理智离家出走,我愤怒的冲出去,一拳打在周随的脸上,“周随,亏我将你当做敬仰的对手,你还要不要脸,泡我女朋友。”
周围原本起哄的声音越大越小,逐渐趋于安静。
我和周随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他是身强体壮的体育生,可我这么多年的柔道和散打也不是白练的。
“别打了,别打了……”司琼在一旁捂着脸委屈哭泣,我头一次没有第一时间顾及她的感受,反倒是周随因为她的话分心,脸上又挨了我一拳,鼻血喷涌而出,整个人显得有些滑稽。
“别打了,沈青玄,求你们别打了……”司琼终于忍不住了,一脸心疼的挡在周随身前。
我不敢置信的看向司琼,却发现她看向我的目光里竟带着防备,那一刻,我听到了一直以来信念破碎的声音。
我的女孩啊,终究消逝在岁月的洪流里了。
“所以,司琼,你要护着他?护着一个外人?你难道忘了,我才是你男朋友。”我听到自己沙哑着嗓音,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在自欺欺人的想要寻找一个否定的答案。
周围原本被拉来充当气氛组的同学们议论纷纷,有的不敢置信的对着司琼指指点点,似乎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光明正大的脚踏两只船。
司琼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似的,愤怒的吼出声:“沈青玄,你别忘了,你不过就是我们家的养子,你有什么资格干预我的事?”
像是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再也无所顾忌,司琼接着倾吐自己的委屈:“这些年,你什么都要管,我谈我自己的男朋友怎么了?你一个外人,以后能不能别管我?”
外人,
养子,
没资格,
……
原来,在司琼眼里,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养子?不过是没资格干预她任何事的外人?
或许是时间太久了,这20年来,我看着她从肉乎乎的小婴儿成长为亭亭玉米的的少女,我以为,我们互相拥有彼此,可事实证明,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或许,这才是她的心里话。
“好,好……司琼,我们完了……”我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我只记得自己努力挺直脊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转身大步离开。
可十月的风,还是有些冷,吹得我心里也凉飕飕的。
后来的事情,是室友方晨告诉我的。
那日后,司琼更加光正大的和周随出双入对,渐渐在同年级不少学生中扬了名。
我们班里的同学都为我鸣不平,有的同学看见后就对着她指指点点,司琼恼羞成怒,当面放话,说我不过是追在她身后的一只舔狗,他们家一时善心领回来的养子而已。
方晨说起这些时一脸气愤,想不通司琼怎么能如此无情,我却意外的平静,司琼的那些话,能在我心里激起的波澜越来越小了。
5
大火肆虐,婴儿的啼哭声,大人的咳嗽声,烈火灼烧皮肤的惨叫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让人绝望的惨境……
我又梦到那场大火了,只是这一次,梦里原本一片模糊的人脸逐渐清晰起来,躺在地上嗷嗷大哭的稚童,分明和照片上小时候的我一模一样。
这次的梦格外长,我不仅看清了爹娘和阿姐阿弟在烈火中无力挣扎的痛苦,也看清了,门外放火贼人猖狂大笑的脸。
他们试图用阿姐和阿弟逼迫父亲说出家里那批宝藏的藏身之处,得到答案之后,却根本不守诺言,狠心的一把火将沈家烧成了灰烬。
阿弟不过三岁,他和阿姐,在大火中哭的多惨啊,可那些土匪,怎么会有一丝怜悯之心呢?
他们以为,我们一家都难逃死于那场大火的命运,可我活下来了,以阿弟的身份;他们以为,三岁稚童的阿弟不会记得当年的惨剧,的确,我成为阿弟后,为了自保封存了自己的记忆,可总有解开的一天。
司家,你们欠我阿爹一家的,该一点点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