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妹说她是大师传人,到处给人批命。
我看她头顶的黑气越来越浓,好心劝她中止直播,却被她说是‘天煞孤星’。
同学排挤,粉丝网暴,我被逼着搬出宿舍,季嫣嫣却越来越火,开始连线当红小生程光年。
可她没想到,程光年感兴趣的人,是我。
1
当我推不开宿舍门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她们孤立了。
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我在班级群里艾特她们,三人却统一口径,都说自己不在。
放在以前,看我这么久敲不开门,同层的女生还会邀请我去她们宿舍坐坐,可如今人人退避三舍,都怕和我这个‘天煞孤星’扯上关系。
“有些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啊!看不出来没人欢迎她吗?”
“不是厚脸皮,是恶毒才对!明知道自己是害死人的命格,非要往人面前凑!”
不知道哪一间先开了口,隔着宿舍门,七嘴八舌的抱怨和咒骂传进我的耳朵里。
明明是我好心帮了她们,她们却听信季嫣嫣的话排挤我。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季嫣嫣的头像泛着黑气,比上一次更加浓郁,显然在这个时间段里,她又给不少人‘批命’了。
再这样下去,她周围的每一个人都会被波及到。
我想了想,只觉得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干脆再次抬手敲门。
“开门,我来拿东西搬走。”
果然。
听到这句话,宿舍门立刻就开了。
季嫣嫣拿着手机直往我脸上怼,巴不得她直播间的每个粉丝都能看清我的相貌,说话的语气却轻轻柔柔,反倒像受了委屈的那个。
“诗诗,刚才我正好在直播没听见...这种事情不能打扰的,抱歉了。”
“其实你能想开就最好了,大家也只是害怕而已...你别怪她们。”
“房子找好了吗?你不会要搬回去住吧,那爸爸岂不是...”
“嗯...实在不行的话,我借你几千块钱,你发了奖学金再还我?”
从我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季嫣嫣便是这样小白花的模样,几年过去,她又越发精进了。
只因为一等奖学金的名额给了我,她就故意断言我是‘天煞孤星’,让所有人都远离我,就连一直欣赏我的老师最近都开始躲着我。
后来,我好心告诫她中止直播,反倒被她诬陷成恶意威胁,网络上的咒骂铺天盖地,一打开就是无数匿名恐吓信息,让我管好自己的嘴,小心出门被车撞死。
可笑这些人为季嫣嫣冲锋陷阵,却不知道背后她和她身上的脏东西,一直在吸取他们的气运。
他们啊,是被季嫣嫣选中的‘食物’。
2
季嫣嫣是我后妈带来的女儿。
她很会说话,一进门就甜甜的叫爸,还总是摆出一副‘姐姐’的名头,用贬低我的方式来讨好我爸。
那时候我13岁,后妈进门,心里不爽,季嫣嫣却居高临下的指责我没礼貌,看到她们都不打招呼。
我不苟言笑,和父亲吵架闹脾气,她就说我没良心不孝顺,一点都不知道体谅爸爸的辛苦,还提议饿我两顿就好,顺势提起她以前经常吃不上饭,搏一搏我爸那个傻子的同情心。
大概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我爸还真的吃她这套,没几个月就彻底成了后爸,将她当成心肝宝贝宠着。
直到她绑定了系统,说我是天煞孤星,克爹克娘克周遭的每一个人,我爸就彻底厌弃了我。
我至今记得那一天,他脸上的神情,厌恶中夹杂着庆幸,毫不客气的将我赶出家门。
“原来是你在克劳资!滚滚滚!”
“你爷爷早就说过你是天煞孤星,从你一出身,我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那个时候的我很委屈,死死扒着门框不放,一遍遍的企图和他解释,爷爷说的是六亲淡薄,不是天煞孤星。
六亲淡薄,指的是亲人缘浅,一人立命安身,靠不上他人。
虽与天煞孤星都是孤单之命,却也差之千里。
可我爸,又哪里分的清这两种命格的区别?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听。
因为季嫣嫣的话,说进了他的心坎儿里。
他这一辈子好吃懒做,碌碌无为,一直活在我爷爷的光环下。
能怪到我身上,自然就不愿意怪他自己。
后来,季嫣嫣能在网络上迅速爆火,我爹也出了不少力。
虽然他不学无术,对术数也一窍不通,但他有个很唬人的头衔——玄云大师的儿子。
我爷爷季玄云,年轻时也算是个风云人物。
后来这行不让干了,地方也让人拆了,我奶奶将几本古籍藏了起来,活生生被人打死也没有透露出一个字。
因为这事儿,我爸恨了爷爷一辈子。
后来我出生了,爷爷算着我的八字,又哭又笑,直说后继有人,等稍微长大懂事了,就拉着我回去祭拜奶奶,把古籍又挖了出来。
那几年里,爷爷去哪儿都带着我,我爸又开始恨爷爷教我不教他。
后来我瞒着爷爷把古籍给他看,我爸却皱着眉头,满脸厌恶。
“你给我看这些干什么?讥讽我看不懂吗?”
“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和那个老不死的一个德行!”
到这时候,我才知道爷爷为什么不教他。
见我哭的伤心,头发已经花白的爷爷只是叹气,将我搂在怀里。
他说,有德无术尚可学,有术无德要不得,我既然是他认定的继承人,一定要向他保证,不可轻易替人算命,扰人因果,我一直铭记在心。
但现在的季嫣嫣,显然没有这个认知。
她刚刚说完,就对身后的两个室友使眼色。
自从得了她的‘帮助’之后,这两个室友就成了她的狗腿子,指哪打哪。
见我不搭理季嫣嫣,只是自顾自的往宿舍里走,她们立刻就炸了。
“季诗诗,给你点颜色还真开染坊啊?”
“没钱就滚出去睡大马路!别在这里祸害人!”
说着,其中一个直接打开我的柜子,将里面的东西往外扔。
我皱了皱眉头,还没开口就听到季嫣嫣又柔柔弱弱的开口了。
“诗诗,之前小雪住院,她们是真的害怕了,你就当是做做好事,赶快搬吧。”
小雪是我的同学。
我们两个还算投缘,经常一起吃饭,自然成了季嫣嫣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她拥有了系统之后,到处替人批命,每次都是一样的套路,先断言对方会遭遇什么样的灾祸,再利用系统谋害对方,见对方信了,再让系统消停。
一套操作下来,她的粉丝心悦诚服,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不知不觉就会被吸走身上的气运和精神气。
可怜这些人,对她感恩戴德的,却不知道自己的灾祸本就是她带来的。
小雪便是如此。
班级里,她是唯一不相信季嫣嫣的人,直接被系统控制着车祸,撞断了腿。
我赶到了医院,才知道发生车祸之前,季嫣嫣故意朝她泼水,弄湿了我送她的平安符。
可现在她什么都说不了,一开口就被人打上不识好歹,忘恩负义的标签,还说她已经得了大师提点还不相信,活该出事。
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相信了季嫣嫣的能力,再加上我爸在后面造势,还有人说要给她建庙盖金身。
我浑身一震,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个怪东西找上季嫣嫣,该不会就是为了庙宇金身吧?
见我的眼神忽然变的犀利,面前的三人皆是一愣,室友还想开口再骂,就听见我缓缓开口。“你再扔一下,我就不搬了。”
“我都已经答应搬走了,现在因为你不搬了,那你可是罪孽深重,故意祸害其他同学啊。”
刚才还嚣张的人猛的一愣,她张了张嘴,刚想斥责我胡说八道,就听见季嫣嫣又开口了。
“一个宿舍就是缘分,媛媛,你的确不该这个样子,快和诗诗道歉。”
被她点名的陈媛顿时脸色通红,憋的不清,可季嫣嫣开了口,她也不敢回怼。
替别人冲锋陷阵,却成了衬托别人的善良的梯子,我忍不住嗤笑一声。
“道歉就不必了,我也不会接受的。”
“把我的东西捡起来。”
陈媛没忍住,彻底哭了出来。
我不用看都知道,此时季嫣嫣的直播间,肯定全部都在骂我,但我不在乎,就坐在一边,看着她替我收拾行李。
等到整理好了,我拿着就往外走,季嫣嫣的手机里却忽然传出一道好听的男声。
“季诗诗,是季老的孙女季诗诗吗?”
“如果是的话,你可以来我家借住。”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我转过头去,这才看清季嫣嫣的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别人连了线,画面上是一个清爽白皙的脸,额头的刘海还在滴水。
看到我回头,他咧嘴一笑。
“刚才就看着像你,赶紧申请连线了。”
“诗诗妹妹,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程光年。”
程光年?
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
似乎是爷爷朋友的孙子...
小时候,爷爷带我去过别人家造访,他家有个病恹恹的小孙子,爷爷看了之后说八字偏阴,干脆改个名字叫光年,还得注意多见阳光,补充阳气。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
季嫣嫣的脸色,瞬间黑了。
她如今顶着玄云观新任观主的名号,最怕遇到认识爷爷的人。
听到程光年的话,她立刻掐断了连线,又调整好情绪可怜巴巴的开口。
“抱歉,我妹妹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我担心...”
“她的住处,我会处理的,这位粉丝不用担心。”
说罢,她又露出一个笑容来。
“毕竟,我们是姐妹嘛。”
姐你妈。
我无声的比了个口型,默默看天。
对不起爷爷,这口德真的很难修。
3
原本我想自己打车过去,没想到这个程光年倒是个有能耐的,还没等到我走出学校,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说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我又咽了回去,快步走到外面,从怀里掏出两个锦囊递给他。
“一个挂在车里,一个带在身上,记住,不能沾水沾血,不小心碰到赶快和我说。”
以季嫣嫣的尿性,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让系统下黑手了,带上我亲手画的平安符,那东西就不敢做乱了。
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还有,离季嫣嫣和陌生人远一点,要是不小心碰了水,得赶快告诉我。”
她现在的心,已经彻底烂掉了。
之前小雪也被我护的好好的,季嫣嫣为了自己的招牌不被破坏,直接拿滚热的开水泼了小雪,然后又假惺惺的道歉,弄的小雪敢怒不敢言,还来不及找我换个符,就出了车祸。
现在她的粉丝更多了,只需要不轻不重的说两句,有的是人替她跑腿,不得不防。
程光年嗯嗯两声,双眼发亮,直直的盯着我看,闹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要房租吗?
我身上确实没有多少钱了,但也没有白占别人便宜的道理。
思考片刻后,我主动开口。
“那个,房租的话...可以晚一点吗?”
“你说个数,我一个月内肯定还你。”
程光年的出现,倒是提醒了我。
爷爷虽然已经去世了一段时间,但小时候他经常带着我一起出行,总有人会记得我。
或许我可以直接出山,赚一点辛苦钱养活自己。
程光年支支吾吾,在路灯的照耀下,似乎还有点脸红。
“我不是说这个,你来住我家,当然不要钱了。”
“我只是...只是...以为你会帮我带上。”
“...”
就这事啊?
我看了看他的双手,这才发现他还提着两床被子,好像是临时帮我买的,心下也有些柔软,帮忙把锦囊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发丝,软软的,还带着洗发水的香味,像只蓬松的小博美。
我没忍住,顺手摸了摸。
“带好了,切记,除了洗澡不要拿下来。”
“另外,不能从胯下过,圆房的时候也要拿远点,不礼貌。”
凡是开过光的东西,都有这四个要素。
我把行李箱塞进了后备箱,一抬头就看到程光年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从脖子到耳朵根全都红了,嘴唇不停动着,好像在自言自语,听不太清楚。
走近了之后,才听到他在小声叨叨。
“圆,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