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边陲日记)隔阂

大院文化 2024-09-02 22:44:41

文/李杰

▲ 原808团三位北京战友在曲江沙坡合影。左起:朱宝林、刘景毅、刘光宇。

终于等到了八团老兵复员的日子,我和刘光宇很顺利地混上了去昆明的行李车。开车的是一位78年入伍的山东老兵,驾驶技术相当娴熟,一路上,卡车跑得又快又稳,眨眼的工夫就到了江川县。

在这里吃过中午饭,汽车刚走出几公里,就看到一辆拖弹车扎进了稻田。这是一辆参加国庆阅兵的车辆,刚刚从北京开回云南。

山东老兵停下车问司机:“伙计!咋回事?啥时翻的?”

司机很沮丧的说:“早晨五点翻的,是我的副驾驶开的车,妈拉逼的!他睡着了。”

“现在咋整?还能开不?”

“已经向支队汇报了,正在等待吊车。好在是掉进了稻田,拖架没有损坏,不然就是一起重大事故,我这五年兵就算交代了。”

“伙计!事情已然发生就想开点儿吧,我们先走了。”

“谢谢了班长!路上保重!”

见到了翻车事故,山东老兵的行驶速度略有放慢,下午三点,行李车到达了关上招待所,这里今天一张床位都没有,全被复员老兵住满。关上招待所的女服务员小王还记得我,上次运动会时,我们混的很熟。

小王说:“我可以给你俩腾出一张床,你们晚上先挤挤睡,过了这两天,老兵们都走了,就有床位了。”

“那就太谢谢了!”

我正满心欢喜,棍儿慌里慌张拉着我往外跑。

“坏了!我刚才看见我们的副参谋长艾麻子了,我没有请假,住在这里不安全,万一把我抓着就麻烦了。”

“那我们到哪里住?”

“咱们去昆明市里住宿吧?那里也热闹”

▲ 八十年代昆明(网络图片)

一起来到市内,我感到棍儿对昆明完全是陌生的,并不像他吹得那样:“到了昆明,咱脚面水平趟。”转悠了一下午,他连大观楼在哪儿都不知道,我跟着棍儿绕世界瞎逛,就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时间已经是凌晨1点,棍儿依然兴奋的眼睛放光,见了什么都好奇,就像我头一次来昆明一样。街上的店铺差不多全关了,我们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棍儿一边欣赏着夜景一边对我说:“咱们干脆刷丫一夜得了,还住什么旅店呀?”

“要刷你刷吧,我可不想在街上溜达一夜。”

“现在旅社都关门了,想住店也没地方去呀!”

“咱们赶紧找行人打听一下,再晚点儿可就真没希望了。”

我们的争吵,被一位在路边卖米线的中年妇女听到,她看两位军人无处安身很是同情,热情地招呼我们:“你们可以去我家的旅社住,就在前边的三家巷里。”

我说:“我们第一次来昆明,三家巷在哪里我们不知道?”

妇女喊来一个小男孩“你去领叔叔们去咱们家住宿,快去快回来噶!”

我万分感谢这位好心的妇女,跟着小男孩一起往他家走,一路上,棍儿的脸拉的老长,磨磨蹭蹭地走在后面。

“磁漆,你倒是快点儿啊!”

“我脚疼,走不动了!”

他像无赖一样,一屁股坐在路边上,慢条斯理地点着一根烟,不紧不慢地抽起来。

小男孩催促道:“你们快点嘛!我还要回来帮我妈妈卖米线嘎。”

看到棍儿如此不懂事,我肺都要气炸了。

“刚才你还想溜达一夜呢,现在就走不动了啦!人家好心帮着我们,你可倒好,一点儿不尊重别人,你也别太离谱了!”

“让我在外面溜达不累,叫我回屋睡觉就烦,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不玩丫个够,睡什么觉啊?”

▲ 八十年代昆明街边的小吃摊(网络图片)

生拉硬拽地把棍儿哄到旅社已是凌晨一点半了,小男孩敲开自家旅店的大门,旅社已经没有了床位,店家在走廊里支了两张行军床,让我俩凑合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睡在过道上,夜里上厕所的房客、半夜赶车的旅客,几乎所有人都从我身边经过,躺在过道上,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沿街要饭的倒卧,谁过来都会好奇地看一眼。

劳累了一天,也顾不上跌份不跌份了,躺在床上,用衣服把头一蒙就睡着了。

有了第一天的教训,棍儿再说去哪儿?我都要先考虑一下再决定,以免又变成“街边倒卧”。来昆明前,我在建水大街上是没吃没喝的穷遛,如今可倒好,第一天到昆明,我就成了连家都没有的“流浪汉”了,您说往后的日子我能不谨慎嘛。

棍儿在昆明主要就是四处寻找“大重九”,这烟由昆明卷烟厂生产,在全国都很紧俏,即使是在昆明也很难买到。在满大街学么香烟的同时,棍儿还忘不了和商店里的漂亮姑娘贫上几句,他也不管自己穿着军装别人是怎样看他,只要有机会,他就上前没话搭拉话,整个是一个兵痞的形象。

我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从来不喜欢哗众取宠,自从上次在狗街酒后散德行之后,我就特别注意维护军人形象,尤其是身穿一身军装在街上,个子又挺高挺突出,真要是做出点现眼的事,丢的是军队的脸。

昆明不比曲江和建水,那里是边陲小城,而这里是云南省会、是国际大都市,捅出篓子就小不了,屁大的事,通过新闻报刊就能飞向全国,甚至全世界。因此,每当遇到棍儿去找姑娘打连连时,我总是善意的提醒他。

“咱们穿着军装呢,这里可不是曲江,注意点影响。”

棍儿对我的提醒非常不耐烦。“你丫就像老娘 们儿似的,一天到晚啰里啰嗦,瞎逼谨慎!”

这样一来,我和棍儿之间就产生了隔阂。

作者简介:北京人,1964年出生,祖籍辽宁丹东,网名“北京老兵”。1982年10月入伍,1984年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1985年进入广州解放军体院学习。1987年考入北京大学分校学习新闻,1990年在央视体育部实习,参加过亚运会的转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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