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要降温，风不停的刮，雨不停地下，老六虽然休息了两天，但每天下午2点午休起来，老六就有约会了，一直到半夜十来点才能回来。
喜欢热闹的老六，在小屋里是根本待不到半个小时的，昨天下午雨下的越来越大，地面上已经有了很深的积水，老六收拾打扮好，问我下午准备干啥？
“看小说呗。”东边的窗户根本没法开，又灌风又飘雨。还没通风两分钟，老六就说被子容易扯潮。
老六吹着口哨打着雨伞，出去坐出租车了。我还穿着凉拖鞋，拿着伞到楼梯道里，看外面的雨下的大不大，想在后面的小花园里走几圈。
左脚刚跨出楼梯道的门，光着的脚面子都已经打湿了，雨水冰凉刺骨，打个寒战，把脖子缩到衣服领子里面，转身把雨伞放到自行车框里，又打开地下室小屋的门进去了，“今天我可不出去了，冻感冒可不是玩儿的。”
总共就20平方的小屋，除了两张床，厨房卫生间，还有几件简陋的家具，可活动的空间不足5平方，还必须得瞪大眼睛，因为白天地下室的光线不是特别亮，又赶上下雨天黑，小屋里还有茶几，还有小书桌，还有四把椅子。
高老头里面的插画
走路的时候稍微不看着点，不拐好“s”字型的线，就容易磕到或者碰到。
4年前刚租下这个小屋的时候，我的膝盖经常是紫一块黑一块。
去哈尔滨的背包我已经收拾好了，打开最外层的拉链，拿出来准备在火车上看的那本小说，巴尔扎克的《高老头》。
近20万字，这本小说的纸张比较好，用小六的话说：字大行宽。
看起来一点都不费眼睛，既然老六不在家吃晚饭，我一个人就比较好对付了。
坐在窗户下那个小学习桌上，椅子上再放个棉垫子，把小说摊开，再重新沏一杯绿茶，整个小区安静极了，平常窗户边那棵大树上的几只小鸟，这会儿也缩到窝里不出来了。
直到右眼睛开始发疼，才扭身看一下离我一米多远的茶几上的那个闹钟，已经快下午5点了，把小说夹上自制的书签，两手支撑着小桌子，慢慢的站起来，还没迈开第一步，先甩左腿，再揉揉右腿，看有没有感觉。
去年的这个时候，就因为我在看小说的时候，又是跪在椅子上练金刚跪，一时忘了神膝盖以下的部分全都麻木没感觉了，我站起来就往后走了一大步，左脚还没站稳，咔嚓——摔了一个仰巴叉。
当时就听到 左脚的骨头啪啪两声脆响，心想完蛋了，肯定是骨折了，想爬起来给老六打电话，手机就在学习桌的抽屉里，离我不到半米远，我尝试了两次，拉着铁床的床帮，根本站不起来。
左脚已经肉眼可见的肿起来了，我在地上坐了10来分钟，两条腿才慢慢有点感觉，忍着痛爬起来拿手机，老六吓得赶忙骑着电瓶车回来了，连饭都没吃，带我去诊所里看。
还好，只是习惯性崴脚，在家里休了两个多月，才慢慢的可以走路。但也留下了永久的伤痛，像这几天温度突然降了，左脚的脚面就发紧发疼，像关节炎对天气那么敏感一样。
吃一堑长一智，今年再坐着起来的时候，我就不敢立马走路，先活动一下腿脚。
确定没问题，弯腰从茶几的柜子里拿出来一袋泡面，又从小冰箱里拿一张柳林的地锅豆腐，碗柜里还有我那天去超市买的火腿肠，想带着坐在火车上吃，又觉着太多，背着也是累赘。
再洗两片青菜，下了半盆方便面，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把电棒管打开，找到我收藏的外国电影，边吃边看。
饭后再吃两个山楂，再重新泡一杯绿茶，外面的雨还一直在下，看来今天想出去走走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也没有适合雨天出去散步的鞋子。
最近因为椎间盘的原因，我是躺的多坐的少，平常吃了饭老六去洗碗，我几乎是马上躺在小床上，腰和大腿上的肉也是肉眼可见的长，这次要去哈尔滨，找不到可以套毛裤的外裤，从网上买也来不及了，而我又不喜欢逛街。
前几天回老家拿充电宝，在小六的柜子里找到一条他淘汰的牛仔裤，把裤腿剪一截，用牙签拉出来一厘米长的穗子，腰上再安个松紧带，我穿着居然正好，单穿、套毛裤，效果都美的很。
昨天吃了晚饭还不到6点，我手里捧着小说，在两张床之间的那条不到三米长的夹缝里，前进10步，再倒退10步，就这么着，也运动了半小时，还不耽误我看小说。
原本这本《高老头》，我计划三天看完，这下可好，一天没出门，情节又比较吸引人，一共312页，等我9:30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已经看到第190页了。明天周一，老六上班，我又能轻松地把它看完了。
我看小说也像猴子捡西瓜一样，前头看后头忘。
昨天晚上老六回来的早，大约10:30就听到老六在楼梯道里跺脚放雨伞，然后开铁门。
我像嘴里含着烧萝卜一样，嗯嗯了两声，“你回来了。”
老六说今天没喝酒，“你咋睡这么早呀？”
“外面下雨没地儿可去，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还没出过小屋的门呢。”
老六换了拖鞋，下午走的时候他洗了澡，晚上就没有泡脚，脱掉外套，挂在进门右边墙上的衣钩上，穿着秋衣秋裤躺在他的小床上，“六毛，我可真是服你，这么小的地方，你能待这么长时间。我上次不是给你了张超市购物卡吗？你咋不去逛超市呀？”
“有啥可逛的呀？超市里的空气还没有小屋里的新鲜呢。”灯光刺的我把头又往被窝里缩了一半。
每次我要睡着的时候，老六就会回来。
小六在群里发他报考的信息，我赶忙爬起来，从桌子上找手机，看一眼对面床上的老六，“让小六自己做主吧，他已经报好了，咱就说ok。”
小六说，“我刚才查了一下，公务员模拟考试，我们这个专业的分，人家都考得好高呀。”
我拍拍小六，“既然名都报了，就不要再去看了，模拟和实战那可是有天壤之别的，别还没上战场就被人家给吓住了。我过两天去哈尔滨，要不要给你寄一个马迭尔冰棒呀？听说好吃的很呢。”
老六躺在床上嘿嘿笑，“你这样开导他不错。”
小六发了一张“小狗宿被子”的图片，“妈，你对我可真好，大冬天的请我吃冰棒。”
我让小六今天晚上别学习了，没事也别老到网上去看报名的人数，玩会游戏放松一下。
小六说，“压力大呀，竞争太激烈了。”
“怕个球哟，大不了回来送外卖。”
小六笑的东倒西歪，“那你还得给我买个电瓶车。”
老六说他的新车让给小六。
关掉手机，我的瞌睡彻底没有了，老六还在看股票，又给我讲他当年第一次学炒股的情形。
我一点都不感兴趣，半天才嗯一声。老六说，“新手刚进去的时候都会赚钱。”
我说，“照你这么说，像我这一窍不通的，明天去澳门玩两把，会不会赚很多钱呀。”
老六又开始讲他刚毕业那年和几个人玩“牛牛”，老六说他当时只带了500块钱，牛牛咋玩的他都不知道，但因为大家都是朋友，人家就说，你只管起牌，到时候摊开，赢多少我们帮你算。
事情都过去30年了，老六昨天晚上讲起来还很激动的，像刚刚玩了一把一样，“你猜猜我那天赢了多少钱？往大了猜。”
我在心里冷笑，“1万块。”
老六说，“那时候我刚上班，工资才几百块呢？我赢了4000块呀。本来是赢6000的，有一个人输急眼了，还该着1000多不给。”
我把头伸出来，趴到床边上，“最后给了没给？”
老六笑，“他没给，我也不傻，他是开酒店的，我就找几个朋友去他店里吃顿饭，吃完就扬长走了，也没给钱。”
“老六，这样的牌你可不能玩儿。”
老六说，“那时候刚毕业，年轻气盛，就玩过那一次。”
我想起来下午看的小说，男主人公是个贫穷的大学生，长得清秀帅气也算有点文采，一心想跻身巴黎的上流社会，但是口袋里没钱。
18世纪的巴黎，在上流社会拥有一个情人，那是很时尚，也是进步当官最快的捷径。
男主人公和家族里的人，费尽心思，找到一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上流社会的表姐。
经她指点，去追一个刚被西班牙贵族抛弃的贵妇（也就是高老头的小女儿）。
贵妇表面风光，但已经债务缠身，当她知道大学生对赌博一窍不通的时候，赶忙让仆人套上豪华阔气的四轮马车，带着大学生去了皇宫赌场，同时把包里仅有的100法郎交给大学生。
大学生胆战心惊地拿着贵妇高档的花边包，进了赌场大门，问侍者，“在哪里买码？”
赌场里的人又好奇又意外，都停下来看他，侍者带他买了码。
大学生紧张的大冬天额头冒冷汗，又外行的问，“轮盘堵在哪里？”
这句话吸引了更多赌头，停下手里的活儿跟着大学生往里走。
侍者把他带到一个大厅。
“码放在哪里？”
这时候赌场里一片哄堂大笑，所有的人都集中到轮盘赌这里来了。
有一个老人看大学生一窍不通的样子，就友好的对他说，“你把码放在这上面，押1赔36。”
大学生按照老人的指示把码放上去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大厅里就一声嗷嗷叫，他赢了整整3600法郎。
老人小声的对于他说，“没有人能连赢两把，你赶紧拿了钱走吧。”
而这时候大学生的贵妇情人还在外面的马车里，像热锅上的蚂蚁，等着他呢。
手里揣着他21岁之前都没有见过的这么多钱，底气和豪气不知不觉的就上升了，他又押了一次，结果又赢了3600法郎。
老人提醒他说，“红点已经出现了8次，赶紧走吧。如果你能给我这个好心人一点小费的话。”
大学生让老人拿走了200法郎，他拿着7000法郎，冲到墙边停的那辆豪华的四轮马车上，“我赢了。”
情人紧紧的拥抱着他，抽出来6张钞票，“你救了我的命，本来咱俩该平分的，但算我借了你三千法郎。你得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要来赌场。”
讲到这的时候，老六插话道，“不用说，大学生最后根本戒不了赌。”
“还欠了一屁股债呢。”我说，“赌王何鸿燊不是说过一句名言嘛：不怕你赢钱，就怕你不来。”
没想到我和老六聊赌博，居然聊到了11:30。
“唉，赶紧睡吧，我又不赌牌，和你聊这干啥。”
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老六还在讲的津津有味呢，“新手刚开始的运气都很好，你朋友小梅这么聪明，要是玩股票肯定赚了不少。”
“小梅说她买码，我也不知道啥码，是骑的马呀？听她说有时候也能赢钱。”
这是我和老六聊天，他最兴奋，聊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趁着他高兴，我想试试《高老头》里的手段。
果然，老六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从椅子上摸到手机，给我发了一个1000块钱的红包，我谦虚着不要，心却激动的直跳，“我有钱，我不要，你最近要花钱的地方多，你留着吧。”
老六像个18世纪巴黎的上层贵族某贵妇的情夫一样，很有绅士风度，“拿着吧，好容易去趟哈尔滨，手里总得有点钱。”
“这我咋好意思呢？我出去玩儿，你在家里辛苦的挣钱，”1000块钱已经进账到我的包里了。
那些贵妇们的漂亮话，我也得讲两句，“我明天去超市买几斤牛肉，给你炒好炖好，放到冰箱里，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用它下面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