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为了给我凑药钱，卖身进侯府。
可没多久，他就被打断手脚，扔到了乱葬岗里。
侯府的人说，他是因为轻薄了世子夫人。
但我知道，只是因为夫人想让世子吃醋，故意往弟弟怀里倒。
世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夺去了弟弟的性命。
后来，我成了世子夫人。
我对世子情深意切：“此生我只要你。”
对的，我只要他的性命。
1
书房里，世子正揽着我，就着我的手在宣纸上作画。
沈晚卿冲进来，把我从世子怀里拽出来，一脚将我踹倒在地。
她大骂我用下作手段勾引世子，身为一介孤女竟敢痴心妄想。
可是她一直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与世子无故争闹，世子才来找我寻得一时半刻的清净。
沈晚卿骂着骂着，还上前来扇了我几个耳光：“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安分守己！”
沈晚卿的小心眼和爱吃醋是出了名的。
她第二天就把世子身边长相略清秀的女子都打发了出去，她扬言：“我和世子许诺过，彼此是此生唯一。
他心中最爱的人是我，你们都别想爬世子的床！”
成婚四年有余，沈晚卿和世子顾行舟一直是情投意合、形影相随。
但沈晚卿一直没有怀上孩子。
世子母亲十分焦急，不顾他二人反对，为顾行舟纳了我为侍妾。
沈晚卿从这以后变得十分敏感，时常为各种事争风吃醋。
这次，她又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把顾行舟赶出了卧房。
顾行舟十分生气，刚开始沈晚卿和他闹小脾气时，还可以当是闺房情趣，可是次数一多，他就吃不消了。
次次都是他低头道歉，让他感觉自尊很是受挫。
于是顾行舟来我房里，寻求一些抚慰。
脸上被扇了几个巴掌，透出桃花般的绯红。
我柔若无骨地伏在地上，尽力让自己显得柔顺乖巧：“夫人恕罪！”
沈晚卿看到我这副模样更生气了，抓住我的头发就往外走。
我不敢反抗，眼圈发红，楚楚可怜地看向顾行舟。
我此刻可怜乖巧的样子，和嚣张跋扈的沈晚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看到顾行舟脸上闪过一丝动容：“晚卿，你先把她放开。此事传到母亲耳中，她恐怕要斥责你了。”
沈晚卿愣住了，顾行舟是第一次袒护除了她以外的女人。
她委屈地掉下泪来：“行舟，你怎么能帮她说话？”
沈晚卿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世子的表情开始软化。
眼看着顾行舟要上来拥住沈晚卿，我连忙假装伏倒在地。
衣服散开，世子刚送的贴身玉佩落在沈晚卿脚边，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沈晚卿看到这块玉佩，怒气更盛：“顾行舟！你的贴身玉佩就这么送给这个贱婢了？”
她狠狠踩在玉佩上，玉佩碎成了两块。
顾行舟原本已经温和的表情也逐渐冰冷：“你真是越来越跋扈了！”
我看着顾行舟转变的态度，心中十分畅快。
沈晚卿，你就这样一直跋扈下去吧，把顾行舟的心一点点变冷，把自己从他的心里一点点清理出去。
从情深似海走向两相厌弃吧。
顾行舟抱起我，替我整理了衣衫，对沈晚卿说：“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她是母亲为我纳的侍妾。
你理应和她和睦相处。你怎么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沈晚卿脸上是震惊和悲伤：“你说过，我是你的此生唯一！
顾行舟，你这个负心汉！”
说完，她一跺脚，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顾行舟皱着眉踱步了片刻，还是追了出去。
我看着顾行舟的背影，冷冷地笑了。
你们恩爱的日子不多了。
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背弃自己的诺言，两相厌弃。
甚至，恨到要取了对方性命。
2
进府前，我生活在一个凄苦的家庭。
爹是赌鬼，娘天天劳作，才勉强维持家中四口的温饱。
后来，娘实在忍受不了了，在一个午后远走他乡。
我和弟弟不得不和爹一起生活。
爹整天沉迷于赌博，欠下了大额赌债，就把我送给债主抵债。
被债主绑在房间里时，听着外面推杯换盏的声音，我心中恐惧又彷徨。
当我以为自己就要成为债主的玩物时，阿弟出现了。
他从窗户爬了进来，解开了绑我的绳索，我们一起逃了出去。
我和阿弟离开了赌鬼父亲，我们相依为命，一路流浪到京城。
我们抢过乞丐的衣服，睡过漏雨的狗窝，在后厨偷过饭菜。
后来长大了些，阿弟去帮人做些体力活，我做些缝补活计，艰难度日。
但就连这样清贫而平静的日子，在我感染了重病之后都成了奢侈。
我的病来势汹汹，药钱高昂，我和弟弟当时的积蓄根本无力承担。
我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躺了多久。
终于，我醒了过来，却怎么也不见阿弟的踪影。
给我看病的大夫告诉我，阿弟为了给我买药治病，进顾府卖身为奴了。
我四处托人打听阿弟的消息。
盼来盼去，那人带回来的，却是我弟轻薄了世子夫人，被打断四肢扔到乱葬岗的消息。
我不相信，我阿弟那样正直善良的人，怎么会轻薄世子夫人。
后来入府后，一个老仆妇悄悄告诉我，是沈晚卿想让世子吃醋，故意倒在了阿弟怀里。
阿弟一直是我记忆中的模样，正直善良，从未改变。
我在乱葬岗里翻了很久，十指的指甲都劈开了，才找到了阿弟血肉模糊的尸体。
我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费力地一点一点刨出大坑。
用我唯一一条像样的被子把阿弟的尸身裹起来，埋了进去。
安顿好阿弟，我进顾府做了婢女。
凭借着几分姿色和温柔小意，我成功得到了顾府夫人的青眼，被指给顾行舟当侍妾。
这次顾行舟为了我和沈晚卿争吵，我料定不会置气太久。
第二天清晨，沈晚卿带着一众婢女踢开了我的房门。
她用竹排夹住我的十个手指头，命人不断挤压。
沈晚卿趾高气扬地道：“不是爱画画吗？我就废了你这狐媚爪子！”
顾行舟听闻我的房里吵闹，走过来看到了这一幕。
但他并没有出声阻止沈晚卿，而是坐在沈晚卿身边，给她端来一杯暖茶。
他与沈晚卿恩爱多年，昨晚为了我而争吵不过是一件小事，轻轻地就翻篇了。
我就这样变成了无用的东西。
正当我痛苦难耐时，我感觉身下涌出一股热流。
有侍女惊呼出声：“血！世子爷，夫人，她流了好多血。”
我低头一看，素白的衣裙上，鲜红的颜色慢慢氤氲开来。
我泪如雨下：“世子，我们的孩子，好像要没了…”
说完我就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身边只有一个侍女守着。
她正要去喊人，我忙制止她，问她我晕了之后的事。
侍女说，我晕了之后顾行舟马上要叫大夫，但是被沈晚卿拦住了。
沈晚卿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妾怀的孩子罢了，不用在意。
这话触怒了顾行舟，他和沈晚卿吵了一架，现在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愿见任何人。
3
我让侍女扶着我到了顾行舟书房门外，跪到地上，落下两行清泪：“世子爷，妾身有罪，妾身隐瞒自身有孕，没有护好顾府的血脉。”
顾行舟把我扶进门坐下，眼中难得地带了一丝温情：“为何瞒我？”
当然是为了让顾府闹得鸡犬不宁啊。
顾行舟虽然已经立为世子，但是顾二公子却一直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
这些年顾行舟和顾二公子之间明争暗斗不断，眼看着顾行舟无子，这世子之位就要保不住。
但他又不想沈晚卿和他争闹。
所以他这才夜夜摸黑来爬我的床。
眼下他用来巩固自己世子之位的孩子，被沈晚卿迫害流掉，他眼里不禁有了一丝恼意。
我做出悲痛绝望的神情，眼泪不断滑落：“妾身是怕…怕妾身有孕这件事，伤了您和夫人之间的感情…”
顾行舟眼神沉了下来：“你认为夫人是这样的人？”
我惶恐地跪了下来：“妾身知错，不敢擅自揣度夫人的心思。”
顾行舟没有说话，屋内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其实沈晚卿的性子，顾行舟也明白。
她爱吃醋，心思又多。
一旦知道我有孕，一定是会闹得顾府终日不得安宁的。
我闭了闭眼，哽咽道：“妾身有罪，不敢奢求世子爷原谅。
妾身愿求世子爷一封休书，此后在佛堂日日烧香诵经，祈求上天保佑世子爷能早得贵子，顺利继承爵位。”
言不由衷，我是在赌。
赌顾行舟会顾及他身为世子的名声，赌他思虑及沈晚卿不会愿意他身边再出现一个新的妾室。
屋中静默良久，顾行舟才伸手扶起我。
他眉眼含笑：“湘儿，你想到哪里去了？此事你何错之有？你先好好休养，我们往后再要许多孩子。”
说完，顾行舟亲自把我从书房抱回了卧房。
这个消息不到一刻钟就传到了沈晚卿耳中。
她怒气冲冲地带着一众侍女冲进我的房间，正看到顾行舟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
沈晚卿似是被这个场面刺激到了，上前来要甩我巴掌：“在世子爷跟前装什么可怜？”
手还没落下，就被顾行舟抓住了。
沈晚卿不敢置信地看向顾行舟：“夫君，她不过就是滑了胎，你怎能为她这样对我？”
顾行舟眉宇间泛着浓浓的倦意：“那是我的孩子。”
这些日子沈晚卿一直争闹不休，他大概是觉得厌烦了。
当初青梅竹马、如胶似漆的爱意，在这一日日的争吵中，渐渐淡去。
顾行舟叹了口气：“卿卿，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都尽力满足你，你怎么闹小脾气我都尽量依着你。
可这回，你是真的有些无理取闹了。”
沈晚卿红了眼眶：“夫君，你曾和我许诺过的，我们是彼此的唯一。
即使老夫人为你纳了这个侍妾，你也不会碰她的。
可为什么，你和她，还是有了孩子？”
沈晚卿一副娇花带露、委屈不已的模样，全然不见了往日傲慢张扬的神情。
看到心爱的人露出如此委屈的神情，顾行舟不禁软了态度。
他上前一步把沈晚卿拥入怀中：“卿卿，是我对不住你。我心中最爱的是你，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
看着二人相拥在一起，我默默走出房中。
顾行舟和沈晚卿从小一起长大，婚后又恩爱多年，情意甚笃，要将他二人彻底离心，这个孩子还不够分量。
但这在他们之间会成为一道禁忌，不可提及的伤疤，往后二人关系分崩离析时加压的砝码。
4
沈晚卿用酷刑迫害世子爷侍妾，导致胎儿流掉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顾老夫人耳中。
顾老夫人十分愤怒，顾府上下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就因为沈晚卿吃醋任性没保住。
顾老夫人把顾行舟和沈晚卿叫过去，狠狠训斥了一顿，罚沈晚卿在佛堂禁闭三个月，静思己过，不能与顾行舟相见。
我被顾老夫人抬为侧夫人，老夫人特令顾行舟这三个月要好好和我相处，尽快诞下子嗣。
在不能和沈晚卿见面的这三个月里，顾行舟天天都会到我房中来。
刚开始，他还对沈晚卿怀有一丝愧疚。
他想利用我诞下子嗣，但又记挂着和沈晚卿许下过的此生是彼此唯一的誓言。
我从不介怀，对他更加温柔体贴。
我为他红袖添香、嘘寒问暖，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看向他的目光，从来都充满着崇敬和迷恋。
这是他在顾晚卿身上从未体会过的柔情似水。
渐渐地，顾行舟开始沦陷。
他心中对沈晚卿的一丝愧疚，被彻底抛之脑后。
在我们浓情蜜意时，顾行舟也会紧紧拥着我，亲昵地呼唤我的小名“湘儿”。
我知道，现在我该实施计划的下一步了。
我故意让顾行舟看到我抱着一张婴儿的小肚兜在哭泣。
看到顾行舟走进房来，我假装惊慌失措地把小肚兜藏起来，脸上满是泪痕：“世子爷…”
顾行舟看到小肚兜，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他上前拥我入怀：“这是你做的肚兜？”
我在他怀里抽泣不止：“是。世子爷，我给咱们的孩子准备了好几件肚兜，你说咱们的孩子是少爷，还是小姐呢？我好想他啊。”
顾行舟替我轻轻擦去泪水：“湘儿不哭。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我们会有很多的孩子。”
我抬眸，眼中蓄泪，睫毛轻颤：“世子爷，可以让湘儿永远陪伴在您身边吗？”
“好，我们永远不分开。”
顾行舟把我紧紧抱住，张口就是这样的诺言。
我靠在顾行舟胸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讥讽的笑。
高门大院、欲海沉浮间，真心是最易变的。
而沈晚卿，最看重的，就是真心。
那我就要亲手毁掉，她最珍视的东西。
三个月的禁闭结束后，沈晚卿出来了。
她很快察觉到，她和顾行舟之间，似乎生出了不可磨灭的隔阂。
沈晚卿对顾行舟的不专一感到十分嫉妒和愤怒，天天找事和顾行舟争闹。
顾行舟被烦得狠了，刺耳的真心话不禁脱口而出。
“从小到大，是我太纵容你了。你为什么不能像湘儿一样，温柔体贴一些！”
此话一出，沈晚卿愣住了。
她沈家是名门之后，她从小就是千娇万宠的千金大小姐。
所有人都对她恭恭敬敬，小心谨慎，她活得从来是恣意张扬。
从来没有人，要求她温柔体贴。
更何况是从小就对她千依百顺的顾行舟。
沈晚卿愤怒极了，她抄起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就朝我扔过来。
一边扔一边骂：“顾行舟，你眼睛瞎了，喜欢这种狐媚样子。有本事你休了我啊！”
顾行舟被她骂得更恼怒，伸手制止她。
二人就这样推推搡搡，越吵越激烈。
我静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不发一言。
我就是要让他们一步步，从比翼双飞，变成一对怨偶，直至最后刀剑相见。
5
这天晚上，我正独自一人在房中看书。
忽然房门被敲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