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生:1970年出生,当代彩墨画家,现为中国文化艺术发展促进委员会委员,彩墨艺术研究会研究员,中国对外友好协会艺术交流院特聘画家,现居北京。
画什么,怎么画
画什么,怎么画是每个学习绘画的人都必须面对的终极问题,有人经常说要学习传统继承传统,把传统画好就可以了不要搞什么创新花样,甚至反感中西结合的画法,认为那不是中国画儿的正道。但事实上中国近现代画家正是有了中西结合的画家出现,才是中国画的发展有了新的活力。这其中有留学法国的徐悲鸿、林风眠、刘海粟等,也有没有出国的画家李可染、黄胄等。这些画家通过对西方素描的学习充实了自己的造型基础,并给中国带来了西方古典主义、现代主义、印象派等新的绘画语言,如果他们没有学习西方的技法来完善自己的艺术,是不可能创作出他们的独特的艺术面貌的。
艺术语言的东西方融合互相借鉴自古就有,唐代吴道子借鉴西域绘画风格创立了“吴代当风”的个人风格,西方现代主义大师毕加索、马蒂斯、梵高等人都是从东方绘画中获得灵感创造出自己的面貌。所以拒绝学习借鉴就等于闭关锁国固步自封,中国画的发展也会是这样的结果。
既然强调学习继承传统首先要明白什么是传统,什么是好传统。传统是指几千年来我们形成的固有的思维方式以及审美习惯。由这种价值观指引我们认为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美的。
对于中国绘画而言,我们的传统是对笔墨的迷恋,这种偏好就像我们拿筷子吃饭一样自然到骨髓,几千年来我们一直使用毛笔、水墨为工具来造型,我们通过对书法练习使我们对线条的变化掌控有丰富的经验,我们用线条画画在唐代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高度全世界无人能及,我们对于墨的浓淡干湿变化有巧妙的运用,能表现复杂的自然现象,这些都是我们的好传统,也是我们必须要继承和发展的东西,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再练习书法了,不再用水用墨画画了,我们可能也就不再算是中国人了。
传统绘画语言是可以穿越时空的,它不应独属于古人,也属于今人和后人,只要中国人没有消失我们这种对于水墨的审美习惯就不会改变。我们今天要面对的是如何用传统的笔墨语言来表达我们当下的时代面貌问题。这是我们从事绘画的意义所在,也是我们对传统继承与发展的责任。
说笔墨当随时代,是指要用传统的笔墨语言来表现我们当下的生活感受以及时代面貌。如果我们用传统的绘画语言依然去画古人的面貌,那是在重复古人,是在替古人说话,或者说是穿越到了古代找不到今天的自我。古人的作品面貌是古人劳动成果与价值体现,今人不应窃取。
面对如何画的问题我常常想到《金刚经》里佛法是对自然界万事万物规律的高妙论述。绘画的学习规律与方法用佛法来解释再适合不过了。
《金刚经》把自然界的一切现象归结为“法”与“相”两个方面。并对其分别做了阐述。法:“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相:“凡所有相,皆为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最后《金刚经》做了总结:“应于无所住而生其心”。意思是告诉人们不要执着于法,也不要执着于相。因为在时空里这些都是不存在的,要在自己的内心中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升华。
我们最初学习的是前人已有的方法以及他们的作品。但这个是在学习并不是绘画的全部意义。如果我们过于执着于法执着于相,我们就会复制古人的面貌,不可避免的被古人所束缚。而真正智慧的学习方法是如佛法里告诉我们的那样,要“无所住生其心”。因为“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无法之法乃为至法,也就是说你内心中产生的办法才是属于你的办法,才能帮到你到达彼岸。譬如坐车,如果你乘上了别人的车就只能按照别人的轨道前行,而当你自己开车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图任意选择方向。
从事绘画的终极目的是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法”,进而产生自己的“相”,也就是所谓的形成自己的风格与面貌。为了这个目的我们就必须学习前人并要放下前人。这就是李可然常常讲的:“要打进去还要打出来”。
张大千一生都在向古人学习,他临摹古人无人能及,但如果不是他晚年创造了泼彩将很难奠定他的大师地位。
齐白石说自己是“三家门下轮转来”,是在不断的吸收前三者的长处,是对他们的作品进行再创作,并没有完全复制前三者的面貌。是在创造找寻属于自己的法与相。
毕加索晚年像小孩儿一样画画儿正是达到了“于无所住生其心”的境界。他放弃了法也放弃了相完全放飞自我自由自在地创作,这种境界也只有儿童才有。
艺术创作是无中生有的事儿,是从零到一的质变,而不是从零到一百到一千的量变,衡量一个画家的价值是要看他一生有没有为人类创作出了不同于前人的作品,形成自己面貌并代表着时代的面貌,否则不能称家,所谓“家”要有一家之言。因此吴冠中先生说:“大师者,创造也!”此为艺术之道。
吴秀生
2023.6.22 端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