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朔州有一户人家,家主姓刘,名为刘铁蛋,这刘铁蛋在早年间家境富庶,老父亲是当地的一户富农,守着几亩地,外加几头牛,铁蛋成年之后娶了一房媳妇儿,这媳妇儿长相清秀,做着一手不错的手工活,乡里乡亲都说这铁蛋有福气,但是不久后的一件事情,差点把铁蛋儿害的妻离子散。
本来呢,这铁蛋还和媳妇儿过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有一个发小从外地归来找他,或许是因为有几年没有见,铁蛋拍着胸脯,说去镇上请他吃饭,村子里有啥好酒好肉的,所以这二人就去了镇上。
说起铁蛋这发小呢,倒也有意思,发小名为陈二狗,那时候家里穷,父母也死得早,曾经有个哥哥,早些年走了西口,到现在也没回来,人们有的说人家在外边发大财呢,还有人说估计是让土匪给害了,总之说啥的都有,至于陈二狗则是少了管教,整天偷偷摸摸,或在村子里,或去邻村,后来在村里实在呆不下了,找来铁蛋借钱说是找哥哥,若是哥哥真的是发财了,会双倍奉还,所以那时候的铁蛋偷了自家俩只鸡卖了钱,给了陈二狗,从此陈二狗再也没有出现过,直至今日。
到了镇上,铁蛋找了一个饭馆,就和陈二狗坐了下来,点了些酒菜,那陈二狗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要说这陈二狗,说起来也变化了不少,穿着一身军装,很是神气,那头发也是梳的顺顺溜溜的,陈二狗告诉铁蛋说,自己离开村子里之后就北上去了东四省,参加了奉军,后来还当了个官,但是后来他们所在的那个部队被打散了,再后来又当了伪军,还是一个官,这次回来是专程看铁蛋的。
铁蛋这可高兴,但是酒过三巡的时候,铁蛋就不胜酒力,有点微醉,陈二狗告诉他,最近他看上一个买卖,肯定能赚钱,就是手头紧一点,希望铁蛋能借给几个,这铁蛋呢,倒也仗义,一口答应了下来。
回家之后的第二天,铁蛋趁媳妇儿出去串门儿,从大洋柜下取出一个陶瓷罐,探手抓了一把,哗啦哗啦声响,装到了自己口袋中,又放好陶瓷罐,出了门交给了守在门口陈二狗,告诉陈二狗说,等赚了钱,再还也不迟,那陈二狗高高兴兴的走了。
过了几天,那陈二狗又来了,丧着个脸,找来了铁蛋说,钱还是有点不够,希望铁蛋再借点,这个时候铁蛋有点迟疑了,那可是自己和媳妇儿钱,让媳妇儿知道了会被骂死,但是却架不住那陈二狗的花言巧语,后来又从罐子里拿了是几个大洋,说是陪陈二狗看看生意,起初这陈二狗死活也不乐意,但是看到铁蛋手里的大洋又是心动的不行,就带着铁蛋去了镇上,结果不出铁蛋的预料,这陈二狗带着自己去的是赌坊,顿时铁蛋气不打一处来,转身预要走。
可就在此时,赌坊里追出五六个人来,这些人个个膀大腰圆,将陈二狗围起来,说是讨钱要债,原来这陈二狗不仅仅是输了钱,还欠了一屁股债,结果没待铁蛋反应过来的时候,陈二狗就被这几个人按在地上揍,揍的陈二狗哇哇乱叫,眼看着要出人命,铁蛋将这些人拦了下来,算了算手中的钱除了给陈二狗还债,还剩几个。
铁蛋替陈二狗还了债之后,原本打算走,陈二狗就躺在那里撒泼打滚,说什么没脸见人了,自己活不下去了什么的,看在二人是好朋友的关系上,铁蛋将陈二狗扶起来,把手里的剩余给了陈二狗,说以后好好的过日子,找点正经营生。
但是这陈二狗虽感激涕零的,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哪里摔倒自己就哪里爬起来,脑袋一缩就冲进了赌坊,铁蛋见状,就追了进去。
这赌坊可是大啊,里边吵吵嚷嚷,男女老少都有,一时间没有找到陈二狗,转了几遭后,才发现,陈二狗掂着手里一块大洋,正在盯着赌桌上的变化。
铁蛋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刚打算拉陈二狗出来,但是却被陈二狗反给拖了回来,陈二狗说,自己这几天点背,让铁蛋试试手气,铁蛋起初不答应,但是在陈二狗的百般花言巧语下,铁蛋从陈二狗手里抢来那一块大洋,随便丢在了赌桌上,陈二狗见状,刚要反悔,但是买定不离手,庄家一开,竟然中了,陈二狗竟然一脸的羡慕,而铁蛋似乎也瞬间魔怔了起来,也顺着陈二狗的意开始大胆耍了起来,结果一赌就是一整天,除了把当初借陈二狗的赢回来,还赢了是几个大洋。
二人又在酒馆点了几个菜,此时间的铁蛋儿说话少了很多,因为他一边嚼着菜,一边品味着刚才在那赌桌旁的刺激,感觉像是一生就这么过去一样,后来被旁边的陈二狗喊的回过了神来。
“看到了吧,这发财的路子怎么样?哥没骗你吧?”
陈二狗满心欢喜,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瞅着铁蛋儿,铁蛋依然没说话,因为他真的动心了,晚上回家,早早睡去,媳妇儿问他一整天和陈二狗干嘛去了,还说这陈二狗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和他来往,但是铁蛋儿可没有听进去,思绪一直被今天那赌钱的大场面拉动着。
第二天,那陈二狗在墙外一招呼,铁蛋儿便是溜了出来,二人相约又是到了镇上的赌场,结果上天不饶人,二人又把昨天赢回来的输掉了,那陈二狗见状,开始撺掇着,铁蛋儿继续回家取钱去,结果铁蛋儿真的回去,把罐子里的钱都取了出来。
这好,二人开始夜不归宿,而铁蛋儿遇到同村人,让给媳妇儿捎话,自己去了朋友家,过几天回去,就一头继续扎在了这赌坊里,结果没用一周的时间,自己输的手里只剩下一个大洋了,想翻盘,但是自己害怕了,害怕最后一个大洋输掉,而陈二狗已经输红了眼,还打算将铁蛋儿手里最后一个大洋抢过去继续压上去。
铁蛋儿一咬牙,转身出了去,没有理会陈二狗,漫无目地地走在街上,因为这几天一直呆在赌坊,铁蛋儿脸没洗,胡子也没刮,衣服也是油腻腻的,走在街上赫然像是一个乞丐,此时的他失魂落魄,他知道,若是被媳妇儿知道的话,媳妇儿肯定不会和自己过了,更重要的是,那老爹知道后肯定会打死自己的。
正恰此时,铁蛋儿感觉被人撞了一下,那一瞬间才清醒过来,而且一股子怒火刚要发出来,只见那和自己撞在一起的是一个穿着朴素,道士打扮模样的人,那人冲着铁蛋儿呵呵一笑。
“施主可是有心事?”
“没……没有!”
似乎被眼前这个道士一下看穿了内心一样,铁蛋儿有点心虚,但看着那道士呵呵一笑。
“也罢,贫道刚云游此处不久,你我二人也算有缘,贫道就给你卜上一卦。”
“我……我可没钱!”
铁蛋手里死死攥着那最后一枚大洋,小心地说道,感觉像是有人要抢走他那大洋似的,而道士则是依然笑道。
“贫道不收你一分一厘,算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吧,来来来!”
道士说着,把像是乞丐模样的铁蛋儿拉在了墙角边蹲了下来,道士翻了翻铁蛋儿的手,又看了看铁蛋儿的脸,不禁又是笑了笑。
“真衰!”
道士说出这么一句话之后,铁蛋儿终于绷不住了,直接抱着道士哭了起来,和道士将自己最近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这道士似乎也是见过那大风大浪一般,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告诉铁蛋,那赌坊本来就是气运纷乱的地方,大多数都是衰人,你去了自然不会讨什么好,道士还说,想要翻身,首当要与那身边的衰人断绝来往,其次就要把气运攒回来。
铁蛋好奇地问,如何才能将气运攒回来,那道士倒直言不讳地说,让铁蛋儿在赌坊附近租一间窗户面向赌坊的屋子,住上九天时间,而在这段时间每天鸡叫以前,在窗户上点一盏灯,白天的时候,磕着瓜子儿,趴在窗户上唱小曲儿,九天之后,你再到赌坊伸手便可,但是切记,一旦将自己输掉的钱赢回来之后,赶快回家,和自己的媳妇儿好好过日子。
铁蛋儿闻言,虽然不知道这道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他还是谢过了道士,道士说了不收钱,但是总得请客吃饭啊,铁蛋儿请道士吃了一顿素斋后,便是目送道士远去。
如今的铁蛋儿可是赌坊出了名的人,输了五十多大洋的主,在赌坊夜以继日地玩,哪怕没说过话,脸也混熟了,不过赌坊的人只见铁蛋儿最近连赌坊的门都不进,只是在赌坊门口的客栈租了一间屋子,趴在屋子的窗口发呆,吟唱着一些音调不正恶心人的小曲儿。
人们都说,这铁蛋儿输了家产,不敢回家,估计是疯了,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有意思的是,经常在赌坊晚归的人,发现早早的铁蛋儿的窗户上点了灯,每天都起得很早,喜欢打趣人的,就会脱口而出,“铁蛋儿起来了”,接连几天后,人们还会说“铁蛋儿又起来了”,而这几天陈二狗也没有找铁蛋儿,因为他知道铁蛋儿也是输的精光,找他还得自己掏钱请吃饭。
结果九天之后,铁蛋儿把自己好好地整理了一番,带着自己仅剩的几枚铜板,再次上了赌桌。
这次可好,铁蛋儿逢赌必赢,没用一上午的时间,就翻盘把自己输掉的钱都赢了回来,那个时候,铁蛋听了道士的话,直接收手,而自己带着这么多钱也没有敢直接回家,只是将大洋存在了镇上的钱庄里,来到街边给媳妇儿扯了二尺红头绳,又给媳妇儿置办了几件新衣裳。
回家的路上,铁蛋儿觉得有人跟踪,回头一看,正是陈二狗,同样,陈二狗又是想借钱,铁蛋儿丢给了陈二狗几块铜板,说自己没钱了,那陈二狗也是看出来,铁蛋儿不想借给他,也是识相的骂骂咧咧走开了。
回到家里之后,媳妇儿怒气冲冲地骂起来,但是铁蛋儿一句话也没说,给媳妇儿把红头绳扎上,告诉媳妇儿,把钱存在了镇上的钱庄了,自己已经与陈二蛋断绝了来往,以后会和媳妇儿好好过日子,后来媳妇儿给陈二蛋生了个大胖小子,二人还在镇上开了个馒头店,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而陈二蛋则是沦为了乞丐,一条腿还被人打断了,听说是赌坊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