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陆桂花，今年42岁了，生在江南一个叫陆家村的小村子里。我们家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房前屋后种满了桑树和茶叶，空气里总是飘着淡淡的茶香。我有个小我五岁的弟弟陆家宝，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十九年前的那个夏天，我永远忘不了。那天晚上，弟弟和人打架，不小心伤了人。那人没能挺过来，弟弟就这样背上了官司。法庭上我看着弟弟低着头站在被告席上，心里五味杂陈。当法官宣布无期徒刑时，妈妈晕了过去，爸爸的脸瞬间苍老了十岁。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弟弟进去后，家里就像少了魂似的。妈妈整天以泪洗面，爸爸的酒量突然见长。我23岁那年，经人介绍认识了隔壁村的周树贵。他比我大两岁，在乡政府帮忙跑腿。我们很快就定了亲，没多久就结婚了。按理说我应该搬去周家，但妈妈坚持让周树贵入赘到我们家。我知道她是怕我们都走了，没人照顾他们。
结婚后我和周树贵省吃俭用，在家里盖了间砖房。后来我们又咬牙加了两层，总算有了个像样的小楼房。这些年我们有了自己的儿子，周树贵也在乡政府挂了个副职。日子虽然清苦，但也算平静。
就在上个月，我正在院子里侍弄那几棵茶树，突然接到了监狱的电话，说弟弟表现良好，可以提前出狱了。挂了电话，我手里的茶叶撒了一地，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02
弟弟出狱那天，我一大早就起来做饭，想着他喜欢吃的菜。中午时分，我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就听见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抬头一看，是弟弟回来了。他站在门口，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色蜡黄，眼神里带着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母亲从厨房冲出来，一把将他搂住，哭得像个孩子。父亲立在一侧，眼圈发红，强忍着不让泪水滚落。而我则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这十九年来，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弟弟了。
小宝回来后，家里的气氛顿时变了。母亲整天围着他转，好像要把这十九年的亏欠都补回来。每顿饭都要做他爱吃的菜，就连他小时候用的碗都翻了出来。我和周树贵反而成了多余的人，好像这个家突然就不再属于我们了。
一周后的晚上，我正在厨房张罗晚餐。小宝悄然无声地溜进厨房，我被吓了一跳，险些将手中的餐盘给摔了。他倚在门框上，目光在厨房里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我身上。
"姐，"他开口道，声音低沉，"这房子，是你和姐夫盖的？"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是啊当年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盖起来的。"
小宝沉默了一会儿："那地是不是爸妈的？"
心中突然一紧，涌起一股不祥之感。我放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怎么突然问这个？"
小宝没有应答，而是直接转身离开。我站在厨房，心跳得厉害，心里隐隐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03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母亲就把我和周树贵叫到了堂屋。她神色严肃，小宝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
"桂花啊，"母亲开口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你弟弟回来了，也该成家立业了。我琢磨着，要不你们搬出去住，把这房子留给小宝？"
我一听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周树贵坐在一旁，也是一脸惊讶。
"妈，你说什么呢？"我回过神来，声音有些发抖，"这房子可是我和老周辛辛苦苦盖的，怎么能说给就给？"
母亲脸色一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弟弟坐了这么多年牢，好不容易出来，不得帮衬帮衬？再说了，这地本来就是我和你爸的。"
我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小宝，他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我突然感到一阵心寒。
"妈，不是我不帮衬，"我强忍着怒气说，"可这房子真的不能给。我和老周还有孩子要养，哪能说搬就搬？"
母亲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她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就骂："你这个不孝女！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你弟弟坐牢这些年，我们家多不容易你不知道吗？现在他好不容易出来了，你连这点事都不肯帮？"
我被骂得心里直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周树贵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想说话，却被小宝抢先了一步。
"姐，你别为难妈了，"小宝淡淡地说，"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反正这房子也不是你的，是爸妈的。"
我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你说什么？这房子怎么就不是我的了？"
小宝冷笑一声："房产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又怎么样？当初要不是爸妈的地，你能盖得起这房子？再说了，我还没跟你算这些年的赡养费呢。"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周树贵见状，赶紧拉着我就往外走。
"你们别走！"母亲在身后喊，"把房产证留下！"
我回过头，看着那个曾经疼爱我的母亲，心里忽然一片冰凉。我什么也没说，任由周树贵拉着我离开了家。
04
那天晚上，我和周树贵商量了很久。我们都知道，如果继续住在这里，只会带来更多的矛盾。最后，我做了个决定。
趁着天还没亮，我悄悄起床，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一些现金。我轻手轻脚地去书房，从保险箱里取出了房产证。看着这张凝聚了我们十几年心血的红本本，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在桌上留了张纸条，告诉周树贵我去镇上的表姐家住几天。然后，我轻轻地亲了一下还在熟睡的儿子，悄悄地出了门。
坐在去镇上的班车上，我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慢慢后退，心里五味杂陈。
到了镇上，表姐看到我的样子，什么也没问，就把我安顿了下来。我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没过两天，周树贵打来电话，说家里乱成一锅粥。母亲和小宝去乡政府闹了，说我们霸占了他们的房子。周树贵的同事们看到这一幕，都指指点点的。
我心里又气又难过，但还是让周树贵先别声张我的去处。我怕一旦回去，房产证就会落到小宝手里。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周，父亲找到了我。他坐在表姐家的小客厅里，脸上的皱纹比我离开时更深了。
"闺女，"他说，声音有些哽咽，"回家吧。这事儿爸来处理。"
看着父亲疲惫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子软了。我点点头，收拾好东西，跟着父亲回到了家。
05
一进门，就看见母亲和小宝坐在堂屋里。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我的手紧紧攥着包里的房产证，生怕他们会抢走。
父亲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小宝，这房子是你姐姐和姐夫辛苦盖的。你坐了十九年牢，我们没有怪你，但你也不能回来就想夺人家的房子。"
小宝低着头，不说话。母亲想为他说话，却被父亲瞪了回去。
"至于你，"父亲转向母亲，"你也太糊涂了。桂花这些年是怎么照顾我们的，你难道忘了吗？"
听到这句话，母亲忽然嚎啕大哭，小宝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变化莫测。
最后在父亲的主持下，我们达成了协议。房子还是归我所有，但我得出一笔钱，帮小宝在镇上买套小房子。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为了家里的和睦，我还是答应了。
这场风波总算平息了，但我知道，家里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小宝搬去了镇上，偶尔回来看看父母。我和周树贵继续住在这个家里，照顾着渐渐老去的父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