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陶桂敏
整理/温暖的时光
坐上大卡车,戴上大红花,远方的年轻人,塔里木来安家……”
1964年8月中旬,我们天津第三批支边青年中的一行30人告别了同列火车进疆的校友、朋友,从乌鲁木齐市分乘两辆大卡车,行程5天后,来到阿克苏专区。
经过又一次的誓师大会,我们两女一男来到塔里木边缘的阿瓦提县银行安了家。虽然60个春秋过去了,但是当年的那情那景仍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涝 坝
1964年的阿瓦提县城没有自来水,也没有水井,只是在单位场院的一角挖个四方坑,坑里再挖个小坑,然后挖条沟与街道上的渠沟连在一起,让天山的雪水顺着渠沟流入水坑,蓄满水以后堵住沟口,就成为“涝坝”。
我们的生活用水,就是站在涝坝上面搭着的木板上用水桶提水。刚开始站在木板上,望着脚下的水坑,双腿直打颤,好在少数民族同胞们很热情,经常帮我们提水。
记得有一次一位汉族女同志不小心掉了下去,幸亏当时涝坝的水不太深,没出什么意外。可是,一连好长时间,我一提水,总忘不了那一幕。
“泼 水 节”
那年头,县城的街道都是土道,加之雨、雪少得可怜,太阳酷晒,牛车、马车、驴车走过后尘土飞扬,所以每天下午下班后全县所有的单位便集体出动各泼门前水。
大家用脸盆从街道两旁的渠沟里舀水泼在街道上,你一盆我一盆,热火朝天。不过开始是泼水,到后来累了就连盆一块儿泼了出去,你身上是水,我身上是水,真是天天过“泼水节”。
“圣 诞 节”
当时县城每天晚上仅供电两小时,其余时间点煤油灯或蜡烛。每当年终决算时,各公社营业所、信用社的干部都集中到县上加班。
煤油灯不够用,银行里的每个办公室都点满了蜡烛,通宵达旦,直至第二天早晨6点钟向上级银行发出电报。
加班的夜宵是抓饭和骨头汤,干部加班,家属忙着做饭,孩子们跑前跑后玩耍。那时还不懂什么圣诞节,现在想起来,其实我们早就享受到“圣诞节”的不眠之夜了。
菜 园
县城每个单位的职工宿舍后面都圈出一块菜地,我们银行的菜地四周种满了果树,有苹果、梨、桃、杏树,还有无花果、核桃、酸梅、桑葚等等,还有一长排葡萄架。
菜地种有应时到节的蔬菜,夏有西红柿、黄瓜、茄子、辣椒等,秋有大白菜、萝卜、蒜……因此我们的生活用菜基本上是自给自足。
夏季午休时我们几个青年人爬上果树摘果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我们可以优先品尝。
摘完果子还要分好份儿,下午上班给每个职工一份。深秋收获大白菜、萝卜时,要当天收割,当天分份儿,当天从菜地运回宿舍门前,再用土培起来,以防菜在地里冻了。
一畦畦的大白菜,条条地埂上套种着萝卜,那个劳动场面真热闹,渴了,拔个萝卜用袖子抹抹就啃,没有讲究,也不害羞。
虽然我们在银行工作,也学会了干地里的农活儿,同样享受了自己辛勤耕耘后大地赋予我们的果实。
“百 家 饭”
我们3个人小的十六七岁,最大的只有19岁,在家谁也没有做过饭。到了单位,老同志帮我们砌了个土灶,一到做饭时就围了好多人帮忙,否则,不是点不着火就是把饭烧糊了。
后来领导看我们实在忙得手脚朝上,就雇了一位维族大师傅给我们做饭。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每个人的做饭技术也练出来了。
再有,一到元旦、春节、肉孜节、库尔邦节,很多老同志就请我们到他们家吃饭,一是为我们改善伙食;二是怕我们想家,而且从来都是空手去饱肚回,吃百家饭的那份情意我们真是永难忘怀。
有线广播
没有电视,少有电影,有线广播就成了人们生活中的娱乐伙伴。新闻、相声、歌曲等等,一天三遍使小小的县城充满了欢乐。
当然也有特殊用处:一是火警;二是献血。不管是白天还是深更半夜,只要高音喇叭一响:需要救火,男女老少拿起脸盆、水桶就奔向火情地点;需要献血,不问民族、性别,人们纷纷跑步奔向医院排队献血。
没有人动员,没有人做工作,救火救人是每个公民的神圣职责。
看 电 影
露天一块场地,一排排木桩板凳,一面墙上刷上石灰当银幕们的县城电影院。5分钱一张电影票,但要买上1毛钱的葵花子。因为要提前入场占座位,否则只能买站票,一场电影演完了,地面上一层瓜子皮。
最有趣的是冬天看电影,在电影放映中间换胶片时,马上就会响起震耳的跺脚声,画面一出现,跺脚声便嘎然而止,再换带了再跺脚……
电影散了,大家都往家里跑。我们几个年轻人也赶快跑回宿舍,凑在一个房间里立即点起炉火,从床底下轱辘出一个西瓜,围着火炉吃了起来。
特别难忘的是有一年秋天看朝鲜电影《卖花姑娘》。因为县城不能放映宽银幕,我们几个汉族同志下班后抱上棉衣、拿了块馕,搭上一辆运送甘草的卡车就前往阿克苏专区看电影。
78公里的路程现在汽车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到,可是当时要行驶3个多小时。人坐在甘草包上,树枝不时挂住我们的衣服。下车后带着一身土就奔向电影院。
还好,电影刚放映,人山人海,我们只好站在后面伸着脖子,跷着腿看,而且边看边哭。散了电影没有车回县城,多亏县银行一位搞基建的同志,联系了地委招待所,我们在会议室呆了半宿,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又搭便车赶回县城上班。
蚊 子
蚊子到处都有,防治的药物也很多。可刚到县城那一年,我们只能买盒清凉油,那蚊子真多,下口真狠。
尤其是每天晚上要开会或学习《毛选》,又不能大动作地轰赶蚊子,只好任凭它“得吃得喝”,咬得到处都是疙瘩,奇痒难忍,只好使劲儿挠,而且非要挠破出血方才解痒。
胳膊和手上还好说,用水一洗了事,可是脚面、脚脖子就遭殃了,血痂粘住了袜子,每天晚上洗脚时只好连袜子一块儿泡进水盆,待水把血痂浸湿后才能脱下袜子。
不过蚊子也是欺生,到了第二年、第三年……也就不那么猖狂,不那么肆无忌惮了,其实是我们的皮肤适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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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书目:《那魂牵梦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