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60岁的杨本芬决定写下母亲秋园的一生。
在厨房里,一高一矮两个板凳就是她的阵地,这一写便是两年,写完的稿纸足足有8斤重。
17年后,这本书终于出版,豆瓣评分高达9分,评价人数超过12万,荣登2020年豆瓣读书榜单第二名。
薄薄280页,承载着秋园一生的故事。
一字一句间,我们看到了一个家庭在时代大浪中,如同浮木般的挣扎求生。
读完《秋园》,我们仿佛能看到那个时代下,千千万万个生活在夹缝中的坚韧身影,也明白,人生苦难重重,只有坚持下去,才能看到光亮。
世事多无常,活着就是希望
林清玄曾说:“无常是人人都必须面对的事实……这个世界,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分钟每一秒,乃至一万分之一秒,都是无常。”
秋园出身洛阳的医学世家,父亲梁先生的医术在当地口碑很好。
作为家里的小女儿,秋园备受宠爱,虽然是女孩,也有机会到私塾去读书。
秋园本应有着明媚的未来,但天有不测风云。
12岁那年,两个嫂子去参加游园会,船沉遇难,不久后,父亲也因受到打击太大,撒手人寰。
短短半个月,家里就失去了三个亲人,办完丧事,大哥又落下怪病,染上了大烟瘾,原本殷实的家底一点点被掏空。
无奈秋园只好辍学,早早嫁人。
所幸,秋园的丈夫杨仁受,忠厚仁义,对秋园很体贴,还送她继续读书。
到了1937年,国民政府要迁往重庆,秋园跟随丈夫一同前往赴任。
在路上,仁受思念老家的父亲,便带着秋园在武汉下了船,回湖南湘阴探亲。
年少离家的仁受对老家的事务不太熟悉,便委托堂弟均良帮忙置办房产。
可谁承想,看上去老实厚道的均良是个嗜赌成性的赌徒。
他和赌友合伙设局,几乎骗光了仁受所有积蓄。
仁受又因为任职行程被延宕,被国民政府除了名。
一家人只好在湘阴落脚,借别人家的房子住下。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仁受作为德高望重的绅士,被举荐当了乡长,秋园读过书,被请到了村里的小学去教书。
好景不长,不久后,土改复查,仁受被划归成了旧官吏,家里东西都被没收了,仁受被抓,秋园也成了被人唾骂的“旧官吏太太”。
瞬间的变故,让家里的生活变得捉襟见肘。
仁受生死未卜,秋园和孩子们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为了活下去,秋园放下面子,带着大女儿之骅去讨饭。
人心难测,世事无常,生活有时候就会打我们个措手不及。但抱怨无用,我们只能坦然面对,勇敢前行。
很多人说《秋园》就像女版的《活着》,书中的主人公都在举步维艰的生活中奋力前行,渺小,却又充满力量。
《活着》中的富贵,原本是富家少爷,结果败光了家产,跌落到尘埃里。
勤勤恳恳大半辈子,最后所有的亲人都离他而去,只有一头老牛为伴。
尽管眼泪早已经流干,富贵依然没有放弃生命,顽强而坚韧地活着。
正如余华所说:“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秋园的小儿子田四15岁的时候,不幸溺水身亡。
秋园想一死了之,绝望之际,她突然醒悟,孩子们还需要她。
她说:“我要为他们着想,决不能给他们带来痛苦,我要活下去。”
靠着这股韧性,秋园熬过了饥荒,扛住了屈辱,忍下了悲痛,把孩子们抚养成人,看到他们成家立业。
敢死不叫勇气,活着才是勇气。
死亡,无非是两眼一闭,阴阳两隔;
活着,则要面对生活中的鸡飞狗跳、情路坎坷、生离死别。
生活中总会有起起落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身处低谷时,自渡是唯一出路
季羡林在《悲喜自渡》中写道:“人间万千光景,苦乐喜忧,跌撞起伏,除了自渡,其他人爱莫能助。”
秋园刚结婚的时候,跟随仁受来到南京,没有合适的学校可考,她就去参加职业妇女补习班,学习缝纫、刺绣、编织。
仁受当乡长的时候,有了点钱就去接济穷人,甚至把还把秋园的嫁妆拿去变卖,本就不多的家当被贴得精光。
可怜秋园只能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可在小学当老师的薪水也很难养活一大家子。
丈夫靠不住,她就白天教书,晚上替人做针线补贴家用。
仁受去世后,秋园带着两个儿子讨生活,在机缘巧合下跟着一位老乡来到了湖北王家台,做裁缝生意。
她一天到晚不停做活,一天做别人一天半的工作,凭借着一副好手艺,秋园很快就在当地出了名;
就靠着这一点点的积攒,她得以把两个儿子送去读书。
作家德田虎雄曾说:“人,谁都想依赖强者,但真正可以依赖的只有自己。”
岁月静好是片刻,一地鸡毛是日常,生活中的磋磨在所难免。
被压得喘不过气时,我们总盼望能有一人驾着七彩祥云前来相救,最后才发现,能救我们的,只有自己。
秋园这份自强的品格,也传给了孩子们。
大女儿之骅从小就帮着母亲操持家务,到了12岁才有机会上学。
之骅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十分珍惜,但直接上四年级,算数却跟不上。
她就除了上厕所,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做算术题。
不久后成绩突飞猛进,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成了班上的“学霸”。
高考制度恢复后,儿子赔三在大哥子恒的劝说下参加高考。
可他已经十几年不上学,学业早就荒废了,此时距离高考也仅剩三天。
赔三硬是废寝忘食地学了三个通宵,考上了湖南师范学院中文系。
那段艰难的岁月,日子重得如泰山压顶,秋园和孩子们就像一颗颗野草,历经雨打风吹,却依旧拼命向上生长。
人生总有低谷,唯有自渡才有出路。
“水饺皇后”臧健和22岁时,嫁给了一位泰国医生,本以为可以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谁知丈夫声称回国处理丧事,一去三年都杳无音信。
臧健和不得已带着两个女儿去泰国寻夫,得到的却是丈夫再婚生子的消息。
无奈之下,臧健和辗转来到香港,试图向亲戚朋友求助,却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她只能靠自己养活全家。
于是她一天打三份工,常常累到虚脱。
后来她在湾仔码头卖水饺,凭借着好手艺和敢打敢拼的韧劲,生意越来越红火,最终创立了自己的品牌“湾仔码头”。
在风雨交加的人生旅途中,最可靠的避风港,就是我们自己的勇气和智慧。
越是指望别人,失望就越大。
凡事靠自己,这不是无奈的决定,而是成熟的选择。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生的路,都是自己蹚出来的。
即使尝尽苦难,也别忘记善良
余秋雨有句话说:“真正的善良是不计回报的。阳光普照山河,并不需要得到山河的理解,春风吹拂大地,也不在乎大地的表情。”
秋园带着之骅去讨饭的时候,到了曾经的学生家里,一家人杀了鸡,做了一桌子好菜,热情招待母女俩。
虽然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但秋园还是告诉之骅不要夹肉,人家喊了才能吃;
之骅只好忍住,只夹点萝卜干吃,还没吃饱,秋园就赶紧拉着她离开了。
仁受去世后,秋园带着孩子去投奔哥哥秋成。
但哥哥家的生活也不富裕,嫂子还总旁敲侧击地赶他们走,秋园不想让哥哥为难,就带着孩子们离开了。
善良,是一个人最高贵的体面。
其实,秋园本可以做出让自己过得更舒服的选择。
饿得饥肠辘辘,好不容易有机会饱餐一顿,放开了吃也说得过去;
面对自己的亲哥哥,就算留下来生活,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但秋园没有,她选择了坚守心底的善良,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想成为别人的困扰。
儿子田四去世,再婚丈夫建议秋园回到自己的亲生孩子身边,秋园念及丈夫的恩情,毅然决然地选择留下来照顾丈夫。
同村的小泉家孩子人王是个畸形儿,不管走到哪里,大家都要她钻桌子、翻跟头,做各种滑稽的表演,只有秋园会让小泉叫她下来歇一歇。
可以说,仁受的善良,有种大手大脚的愚昧;
但秋园的善良,则来自心底的真诚,是一种饱含真心,无关于金钱名利的真挚。
善良是人性中最温柔的底色,如阳光般温暖,亦如细雨般温柔。
稻和盛夫曾说过:
“人只要抱利他之心,行利他之事,命运自然就会好转。”
人生有自己的因果循环,即使被蹂躏得遍体鳞伤,在善恶的岔路口,也请选择善良,多一分善良,就多一分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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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书,秋园的故事在脑海中再次流过,这一生,她挣扎过,绝望过,幸福过,唯独没有放弃过。
生活如同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时而平静,时而汹涌,但越艰难,越要努力生存。
这一路上,会有死胡同,会有黑暗的拐弯,会有让人焦虑的分岔路口,也会有路边的风景和前途的希望。
愿你在绝境中不放弃希望,在低谷时看到自己的力量,无论何时永远拥抱善良。
挺过去,终有春暖花开的那一天。
作者 | 诗漫·溪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