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过节买礼物，有的人过节收礼物，而银行人过节只能加班卖礼物。
“晚上好，520将至，我行独家发售520克金条，需要帮您订购吗？”
520克的金条只有大冤种才会买吧，我在心里想着。
然后大冤种就出现了。
“我要十块。”
十块！很好，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起然后我就蔫了。
因为这个大冤种正是我的初恋，宋钦。
1
当年，分手是我提的。
我也一度对宋钦感到很愧疚。
后来听说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努力，从本科一路读到了博士。
我心里的愧疚感才没那么强烈。
兴许这么多年，人家早就不在意了。
管他什么初恋夕阳恋，只要他真的买下十块金条，他现在就是我的金主爸爸。
我立刻给宋钦发消息：“你确定要订十块？”
“确定。”
“那你可得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倒是你，始乱终弃。”
我沉默了一下，宋钦这么说确实也没毛病。
当时，是我提的分手。
我还记得他当时问我：“你是不是就因为我长得好看喜欢我的？”
“对。”
“那现在我也没长残，你也不喜欢我了？”
“嗯，我们离得太远了，宋钦。”
“好。”
我们就是这样分手的。
“你，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
“感情方面，也挺好的？”
“感情方面，就更好了。”
聊天界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是始终没有信息发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过来：“千万别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他这是提醒我要和他保持距离，又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
我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你放心，我只把你当做普通客户，没有其他想法，刚才的营销短信也是群发的。”
果然，对面没了动静。
我望着天花板发呆，只当他是普通客户就好了，千万别多想，别多问。
2
在我的想象中，我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和宋钦重逢。
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那天乌云密布，天气闷热得让人昏昏沉沉的。
「你好，我想取金条。」
清脆温润的声音划破沉闷的空气。
透过厚厚的防弹玻璃，我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么多年，宋钦的脸还是没有多大变化，剑眉星目，依旧很能打。
「好。」
我双手接过宋钦递进来的私人银行卡，手指触到他指尖传过来的温热，他眸子一沉松开了手。
一句「好久不见」如鲠在喉。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冲了出来，把排号纸按在我眼前。
“现在是轮到我办业务，他凭什么插队！我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了！”
凭什么，就凭他是VIP客户，凭他手上的黑卡。
我耐着性子解释道：“先生，这位贵宾客户是早就预约办理业务的。”
“你们银行狗眼看人低，我要立刻把钱转走！”
这个客户已经不是第一次闹事了，他的传奇故事一直在同事之间流传。
保安也一直在旁边劝导他，可他依旧不依不饶。
宋钦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男人.
他睨了男人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先生，那您快把钱转走吧。”
男人开始气急败坏地辱骂我：“不就是个柜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势利眼！”
我提高了声音：“这位先生，请您在旁边稍等一会儿，我办完这笔业务就给您办。”
“我就在这看着你办！”
此时，我看见宋钦双眼通红，攥紧了拳头，浑身散发着寒气：“你他妈最好离这里远一点！”
男人到底还是被宋钦吓到了，嘟嘟囔囔地坐到了等候区。
我被气得眼皮突突地跳，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跟宋钦道歉：“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现在就帮你办理业务。”
宋钦眼底闪过一丝心疼，随后又嘲讽道：“看来，你攀上的人也没什么本事嘛，还让自己的女人在这里受气。”
什么叫我攀上的人？
我知道银行里一直流传着关于我的流言蜚语，但是我从来没有去理会。
不知道宋钦听说了些什么，我只觉得血气上涌。
我攥紧公章在业务受理回单上狠狠地敲了下去，瞬时触发了防御警报，刺耳的铃声响彻整个网点。
我恨恨地盯着宋钦的眼睛。
他的“对不起”淹没在了警报声中。
3
我把回单交到宋钦手里的时候，网点主任拜访客户回来了。
王湾跟我年纪相仿，我作为管培生刚轮岗到这里做柜员的时候，王湾也刚提拔为网点主任。
因此，我们算是有些革命友谊。
王湾刚进网点，收了伞就去和宋钦寒暄。
“宋院长，您好，恭喜您成为星城医院的院长，早就想去拜访您了，不过一直没机会。”
星城医院是星城最大的高端私立医院，听说它刚完成换帅，只是没想到那个人是宋钦。
王湾接着说：“如果您有空的话，我们到里面茶室品品茶。”
宋钦居高临下地看着王湾，淡淡地道：“好。”
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我们的差距是越来越远了。
现在的宋钦，是前途无量的院长。
而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
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对我这个职业的轻视。
临近下班，宋钦和王湾终于聊完了。
宋钦又走过来和我道歉：“温玉，我刚才说错话了，对不起。”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脸，道：“没事。”
宋钦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出门上了早早就在门口等着的豪车。
“听说今天网点有人来闹事了？”
王湾颀长的身子倚靠着柜台看着我。
“就是那个无赖，他说我势利眼。”
王湾哈哈大笑：“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就怼回去。”
“那我不得被投诉写检查？”
“我给你写。”
“得了吧，我还想早点转岗呢。”
王湾又看着我，吞吞吐吐地说：“今晚，一起去吃个饭？”
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么？”
王湾说：“你别误会，我是说一起去应酬。”
我笑了笑：“应酬就说应酬，又不是没去过。”
“是和宋钦。”
“好。”
一个客户罢了，我的心里也没什么期待。
我和王湾送完钱箱后到酒店后，几个领导和宋钦已经到了。
我刚走进门，就被行长林怀兴叫到了宋钦旁边。
「宋院长，这是我们行的优秀青年员工，温玉。听说宋院长也是精诚高中毕业的，那你们应该认识吧？」
宋钦道：「认识。」
「都是朋友，以后可要多沟通交流呀。」
林怀兴朝我递了个眼神。
「宋院长，我敬你。」
我举起酒杯和宋钦碰杯，酒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我们都成长为了戴上面具的成年人。
和宋钦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年纪还小。
说起来，我们竟然没有一起喝过酒。
林怀兴又问道：「温玉，我看你和宋院长年纪相仿，你们是同级吗？」
「宋院长比我大一届，成绩是数一数二的好。」
我极力吹彩虹屁，毕竟现在他是大客户。
「当时追宋院长的人从学校排队到法国呢。」
「可惜，还是被人甩了。」
没想到宋钦会甩出这句话，我沉默地喝了一口酒。
林怀兴突然打趣道：「温玉，那你当时排队了吗？」
宋钦给我开了后门，我插队了。
「排了好久。」我微笑着说。
「哦？那看来我们温玉还是没排上队啊？」林怀兴感慨了一句：“不过，现在咱们宋院长也快成为刘院长的乘龙快婿了。”
乘龙快婿？
我惊讶地看了一眼宋钦，他回避了我的眼神。
还没来得及细想，林怀兴又说了一句：「温玉啊，那以后就由你和宋院长对接业务了。」
我又斟了半杯酒，微笑着说：「宋院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们行的业务。」
「一定。」
4
我觉得胸口好闷，很想把自己灌醉。
我不断地给宋钦敬酒，感谢他和我们进行合作。
最后，王湾看不下去，压住了我的酒杯。
“我来和宋院长喝吧，先让温玉休息一会儿。”
宋钦冷冷地道：“王主任还真体恤下属啊。”
“我们都是同事，一起工作的，不分什么上下级。”
“哦？”宋钦瞥了我一眼：“你们同事关系真好。”
宋钦在这个“好”字上加重了尾音。
我感觉自己的自尊被击穿得稀碎。
他不会以为我和王湾有一腿吧？
不论别人怎么误会我，我都无所谓。
唯独你。
我总是希望自己在你眼里还是那个骄傲的少女。
可是，你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样插在我的胸口。
我感到自己像浑身赤裸被你看个透彻。
是的，我的职业道路确实跟大多数柜员不同。
我本该入行就坐柜的，可是领导让我先去办公室和客户部门轮岗。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将是在柜台轮岗的最后一周，也是我进入客户部副经理的提拔公示期的第一天。
酒过三旬，大家都各回各家了，只留下我和宋钦。
“你怎么回去？”宋钦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打车回。”
宋钦低头在我耳边说：“走吧，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和我独处的吗？”
我后退了一步：“你要结婚了，请自重。”
他揽住了我的腰，把头埋在我的肩上：“玉儿，我好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