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12岁的郑钦文，在武汉和小伙伴们围坐在电视机前观看李娜赢得澳网决赛冠军奖杯。郑钦文多次提到，那个冬天，李娜是帮她种下梦想种子的人。
十年后，郑钦文也成为孩子们的梦想。8月1日，巴黎奥运会网球女单半决赛中，郑钦文战胜世界排名第一的波兰名将斯瓦泰克晋级决赛。8月3日，巴黎奥运会网球女单决赛，郑钦文直落两盘，战胜克罗地亚网球运动员维基奇，夺得金牌，这是中国网球奥运女单历史首金。北京时间已近子夜，但郑钦文夺冠的消息瞬间引爆各大社交平台，她的热度不亚于李娜当年闯入澳网的“破天荒”，随之而来的就是其个人商业价值愈加闪耀。目前，郑钦文的品牌赞助有十个左右，包括耐克、劳力士等。在《福布斯》杂志公布的2023年度体坛收入最高的女运动员榜单中，郑钦文以170万美元的比赛奖金收入和550万美元（近4000万元人民币）赞助收入排名第15位，与谷爱凌一起成为了唯二进入前20位的中国运动员。此前，李娜曾以1820万美元收入跻身福布斯女运动员收入排行榜第三，其中商业收入高达1500万美元。刷新中国网球女单纪录的郑钦文，正处于运动生涯的“黄金时代”，商业价值有着更大的想象空间。
01身价暴涨
“赢啦！妈妈，我也要参加比赛，也要拿冠军。”网球教练马佳田带着6岁的儿子在电视机前观看了女单决赛。看到郑钦文获胜，儿子兴奋地挥着手中的国旗，他学习网球也有半年了。“关于郑钦文的商业价值，网球圈关注度可能还没你们那么高。”马佳田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我的朋友圈刷爆的一个原因是，她曾是我们这些网球运动员的梦想。很多家长，通过郑钦文此次夺冠，知道了网球这项运动。我们渴望的是孩子能够有梦想，为梦想拼搏的样子。”她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之前很多家长都是以孩子身体锻炼为目的报网球培训。近来，家长开始注重网球的学习效率，“这可能就是郑钦文最大的社会价值”。2002年10月8日，郑钦文出生于十堰市一个普通家庭。父亲郑建坪是一名业余运动员，她从小就受到很严格的训练。熟悉郑钦文其中一位教练的一位网球俱乐部投资人表示，网球学习前期多是兴趣为主，最初，郑钦文和大多数孩子一样，优势不明显，但是很勤奋、很拼，后来身高、身体素质等优势凸显出来，“前期，家长也是经过羽毛球、乒乓球等多个体育项目测试后并不十分理想，最后其在网球上的表现让其父亲坚持了下来。”2008年，郑建坪带女儿去北京看奥运会，轮到网球项目时，一向欢呼雀跃的郑钦文突然安静了下来，在比赛结束后，她还和郑建坪讨论赛场上的细节。可以说，是网球选择了郑钦文。从6岁开始打网球，她先后在十堰、武汉和北京等地接受系统训练。
“仔细看郑钦文的经历，与李娜还是略有不同。首先是时代背景不同，李娜是2009年‘单飞’；郑钦文是11岁参加了全球最大的体育娱乐营销管理公司IMG举办的一场面向全球青少年网球选手的公开赛，因为在这场比赛的出色表现，成功签约这家公司，从而走向职业化道路。”太原RTG网球俱乐部负责人对记者表示。现任WME-IMG网球事业部副总裁的马里恩·巴尔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当时我恰好在那里，在场的教练们观看了全部比赛，他们都跑来跟我说，你一定要来看看，那个中国女孩真是太棒了！”当时不到12岁的郑钦文在比赛中发出时速170km的发球，“侵略如火”的球风，让郑钦文收获了“Fire（火箭少女）”的绰号。2020年8月，郑钦文正式踏上了职业选手的征程，世界排名一开始是630位。2022年，郑钦文首次征战法国网球公开赛就挺进16强，并当选2022赛季WTA（国际女子网球协会）年度最佳新人。由此，郑钦文的商业价值大涨。2022年8月，郑钦文成为蚂蚁集团的“追光大使”，之后，支付宝和耐克的标识一起出现在了郑钦文的球衣上。郑钦文还将专业运动补给品牌佳得乐、专业网球品牌威尔胜等一线球员级别的赞助商收入囊中。在福布斯2023年全球女运动员收入榜中，郑钦文排名第15位，比赛奖金收入170万美元、赞助收入550万美元（近4000万元人民币）。巴黎奥运会夺冠后，有种说法是，郑钦文的收入或超越谷爱凌。谷爱凌在北京冬奥会之后商业价值爆发。《福布斯》评选的2023年全球收入最高的女运动员中，谷爱凌以2210万美元排名第二。赛场上的收入10万美元，其他2200万美元均来自商业代言。
022000万投资“略保守”“惊叹这些数字的背后，应该看看她们的付出。”上述网球俱乐部投资人表示，“与国内别的运动不同，网球的普及率以及熟知度并不高。所谓职业化道路意味着运动员要有自己的训练团队、训练方法，打更多的商业比赛，背后除了大量的财力和长年的付出，多数是需要家庭的支撑。”如果是在2009年前，运动员个人家庭不需要付出很多财力，因为当时中国网球的管理模式和其他大多数运动一样是举国体制——进了国家队体系，球员的训练、参赛、经费使用和奖金分配由网球中心或国家队统一管理，球员大概可以拿到职业赛事奖金的一定比例。但网球是非常特殊的运动，具有全世界最完善的职业体系，球员没有名额限制，也不需要教练选派，觉得行就去打对应级别的比赛。一年之中，顶尖的职业选手奔波在四大满贯赛事（澳网、法网、温布尔登和美网）和各类杯赛、巡回赛，以争取更高排名和累积高额奖金。但在国内，在网球这个单项，奥运会可有奖金但没有职业积分。四大满贯赛事夺冠与奥运冠军，哪一个价值与意义更大，成为体育体系与运动员之间的最大争论。北京奥运会结束后，中国网协正式同意四个女子网球运动员率先单飞。这种放宽的参赛安排、鼓励自负盈亏的改革发展方式造就了之后李娜两夺大满贯。中国网球的突破极大促进了大众开展网球运动的热情，扩大了网球运动的普及程度，加快了我国网球发展的职业化进程。
禹唐体育执行董事李江向第一财经记者分析说，“体制外”培养出来的优秀运动员的商业价值也会有更大机会，可以更自主、更灵活地进行商业代言等商业活动，瞄准的是国内外庞大的体育市场。这种“体制外”培养运动员的模式，是对中国体育“举国体制”的突破，可以避免中国足球队曾出现的寻租现象。尤其2014年，李娜第二次夺得大满贯冠军之后，中国网球培训市场全面开始升温，网球培训市场也从成人培训迅速转变为以青少年培训为主。“现在的青少年网球培训早期多是家庭培养为主，如果成绩各项指标达到标准，被选拔，可进入市队、省队，家长可能就省心省力，按照国家训练规划走；另一种，可以选择一直自己找团队，但一个普通家庭要培养一名往专业水平和职业方向发展的网球选手是极为不易的。”该投资人表示。马佳田告诉第一财经，十年前，她同期的一些网球运动员每年训练、各种比赛的费用是20万元左右，这是国内二三线城市的成本，一线城市和海外的费用远是这个费用的两倍甚至数倍，“整个团队不仅是体能教练，还有营养师等人员，每周都会围绕运动员的情况动态分析，拟定针对性的训练方案。”自小到大，郑钦文的父亲为郑钦文安排的都是“顶配”，费用自不会低。受访的网球俱乐部投资人表示，职业化道路与普通的兴趣班不同，拿到顶配资源的训练团队一年的费用在200万元左右，郑钦文则是可以拿到一些顶配资源。“有种说法，培养郑钦文的费用达2000万元。我认为顶配资源的投入费用相对于2000万元而言，只多不少，这个数字估算略有些保守。但并非每一个走入网球训练道路的孩子都走职业化道路。”某外卖购物平台数据显示，今年7月以来，“网球”搜索量同比去年增长超六成，上海、北京、深圳、成都、广州的消费者搜索网球热度最高，25到35岁之间的消费者占比超五成；同时，网球体验课、网球培训季度课包等在平台热销，网球运动相关团购订单量同比增长172%。马佳田表示，一般暑期咨询学习网球的人多，还是一些考虑到孩子的兴趣、教育等方向的家长，主要是想通过网球等特长升入理想的大学。上述投资人说，这类型的培养投资费用不会太高。国内一线城市，在小学阶段，一年的费用是在小几万元；如果是一对一教学，加上各种比赛、研学等费用，大几万元就可以打住。这与孩子的信息学奥赛、各种辅导班等投入差不多。网球运动算不上什么贵族运动，只要普及开了，孩子感兴趣，天赋加勤奋、刻苦，无论是走哪一个赛道，都是有机会的，包括成为下一个“郑钦文”。“郑钦文夺冠有两方面意义”，李江表示，一方面是证明在像网球这样的欧美国家主流运动上，中国人是可以拿冠军的。郑钦文在夺冠后被问及与李娜的不同时说，“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成功者”，“娜姐”（李娜）是亚洲第一人，是第一个拿到大满贯女单冠军的球员；而她是第一个拿到奥运会女单冠军的亚洲球员，她还有路要走，大满贯也是她的梦想之一。此事另一方面的意义在于，中国通过市场化方式也能培养出世界级的杰出运动员，今后预计会有更多中国家长愿意为孩子走上职业化运动员的道路而投入。李江说，2025年中国体育产业的产值将有望达到5万亿元，到2035年中国将成为体育强国，而且体育产业将成为中国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之一。今后，中国体育市场化力量的占比将会越来越大。（记者刘晓颖 王珍对本文亦有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