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曼老师在百家讲坛讲隋唐的时候说:“在《隋唐演义》中,秦琼是个中年人,罗士信是个傻小子。这只是小说家的说法,并不可信。事实上,这两个人都是少年英雄。年轻到什么程度?当时秦琼十八岁,罗士信只有十五岁。”
蒙曼老师说的当时,指的是一次著名战斗,此事在《旧唐书·列传第十八》和《新唐书·列传第十四》中均有记载,当时秦琼和罗士信都在齐郡通守张须陀麾下效力。
面对卢明月的十万大军,只有一万部队的张须陀招募“锐士袭其营”,众将噤若寒蝉,秦琼和罗士信主动请缨:“乃分劲兵千人伏莽间,须陀委营遁,明月悉兵追蹑。叔宝等驰叩贼营,门闭不得入,乃升楼拔贼旗帜,杀数十人,营中乱,即斩关纳外兵,纵火焚三十余屯。明月奔还,须陀回击,大破之。又与孙宣雅战海曲,先登。以前后功擢建节尉。”
建节尉在隋朝是正六品武散官,隋唐都没有以文制武之说,建节尉那个级别的武散官可以担任翊军将军、翊师将军、尚书诸曹侍郎、下郡太守、征东将军、征南将军、征西将军、征北将军,前提是那些职位有了空缺。
建节尉虽然没有就任“实缺”,但是见了小郡太守和四征将军,也是平起平坐,三国名将赵云穿越到隋朝,不是赵云管秦琼叫二哥,就是秦琼管赵云叫四哥。
秦琼十八岁就与刘备当汉中王时期的赵云平级,我们根据蒙曼掌握的史料推断,秦琼辞世的时候,应该只有四十二岁(638-614+18=42),倒推一下,我们就知道秦琼应该生于公元596年,也就是隋文帝开皇十六年,比尉迟敬德足足小了十一岁,所以秦琼的儿子只能娶尉迟敬德的孙女——秦琼半生戎马,生子较晚,或者早期的儿子陷于王世充之手,袭封的秦怀道是公元625年,也就是唐高祖李渊武德八年才出生的,秦怀道出生第二年,就发生了玄武门之变。
蒙曼说秦琼打败卢明月的时候只有十八岁,自然有她的历史依据,而且十八岁之说也能找到佐证,因为只有秦琼比较年轻,才能在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于是我们今天的问题就出来了:曾与赵云平级的秦琼,生擒尉迟恭的时候有多大?后来为什么不需要管尉迟敬德叫叔叔?
秦琼辞世的时候,秦琼最大的儿子秦怀道(长子袭封是惯例,所以秦怀道必然是秦琼现存儿子中最年长的)才十三四岁,虽然袭封上柱国(比正二品勋位)、历城县开国公(从二品爵位,次于从一品开国公、正二品开国郡公,公前面有没有开国二字,级别也是不同的),但似乎还不到结婚年龄,而且秦琼在玄武门之变后就一直称病在家,跟在朝堂上吆五喝六的尉迟敬德似乎有点“门不当户不对”了。
秦琼的儿子娶了尉迟敬德孙女,但那个儿子肯定不是袭封的“长子”秦怀道,有资料说尉迟家的姑爷叫秦有道,也有说叫秦彦道,我们根据史料分析,也会发现娶尉迟敬德孙女的秦公子不可能是怀道,因为秦怀道的墓志铭中有这样一段话:“祖叔宝,从高祖擒尉迟敬德,拜上柱国、马军总管,授秦府右三统军,又除左武卫大将军,食益州实封七百户,改封胡国公,赠徐谯泗三州都督,陪葬昭陵。”
秦怀道的墓志铭是其子请人写的,自然要称秦琼为祖父,但是此墓志铭直呼尉迟敬德其名,并把秦琼擒敬德之事写进去,说明秦怀道绝不是尉迟家女婿,请人写墓志铭的,也不能是尉迟姑娘的儿子。
综合分析起来,我们似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秦琼和尉迟敬德结为“差辈亲家”的时候,秦琼已经薨逝,是不需要管敬德叫叔叔的。
秦琼喊一声“尉迟叔叔”,敬德将军敢不敢答应,那将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更有意思的问题,是尉迟敬德被“擒”的时候多大、秦琼又有多大?
秦琼的出生时间我们已经大致推算出来,尉迟敬德的生卒时间历史有记载,是公元585年,也就是隋开皇五年。迫使尉迟敬德投降的美良川、介休之战,发生于武德二年和三年(619-620年),那一年秦琼只有二十四岁,而尉迟敬德已经三十五岁了。
二十四岁的秦琼“擒”尉迟敬德后得到黄金百斤、杂彩六千段和上柱国勋位,第二年又受封开国公:“拒窦建德于武牢,叔宝以精骑数十先陷其阵。世充平,进封翼国公,赐黄金百斤、帛七千段。从平刘黑闼,赏物千段。”
分析完秦琼屡建奇功的年龄,我们还能从史料中看出那些隋唐英雄,尤其是瓦岗英雄有多年轻,比如在小说和影视剧中“老谋深算”的徐茂公(原名徐世勣,字懋功),居然只比秦琼大两岁,虽然不需要管秦琼叫二哥,但也绝对不是半老头子,他加入瓦岗军的时候,跟秦琼加入张须陀部队时的年龄差不多。
徐茂公在晚年回忆的时候,也承认自己是个问题少年:“我年十二三为无赖贼,逢人则杀;十四五为难当贼,有所不快者,无不杀之;十七八为好贼,上阵乃杀人;年二十,便为天下大将,用兵以救人死。”
正史两唐书也是这么记载李勣的:“李勣,字懋功,曹州离狐人。本姓徐氏,客卫南。家富,多僮仆,积粟常数千钟。隋大业末,韦城翟让为盗,勣年十七,往从之。”
徐茂公比秦琼封公爵的时间还早,他是武德二年归唐时就受到了重赏:“诏授黎州总管,封莱国公。赐姓,附宗正属籍,徙封曹,给田五十顷,甲第一区。”
武德二年的徐茂公只有二十五岁,要是放在现代,可能大学刚毕业,还提着桶找工作呢,而徐茂公已经是爵封一品、官居军区司令,房子土地都有了。
徐茂公二十五岁封公爵,那是唐朝的正式官爵,比瓦岗军的“右武候大将军、东海郡公”含金量高多了。
二十五岁的唐朝莱国公(后改封曹国公、英国公)李勣、翼国公(后改封胡国公)秦琼,却不是从瓦岗出来、归唐后最年轻的公爵,秦琼的好兄弟罗士信,跟徐茂公同一年受封国公,但他却比徐茂公小五岁、比秦琼小三岁,受封授绛州总管、剡国公的时候,只有二十岁。
隋唐英雄纵横江湖和建功立业的时候年轻得令人难以置信,他们受封一品国公的时候都是二十出头,相比之下,贞观元年(626年)才受封右武候大将军、吴国公的尉迟敬德,倒显得“大器晚成”——那一年他已经四十一岁了。
比较一下这些开国公的受封年龄,我们就知道尉迟敬德在玄武门之变中为什么表现得那么“神勇”了。
罗士信英年早逝,他其实也算是死在了“瓦岗英雄”手中——擒斩罗士信的“汉东王”刘黑闼,也曾“归李密为裨将”。
当年有一句话,叫“得瓦岗者得天下”,徐茂公(李勣)、秦琼、罗士信、单雄信、程咬金、王君廓、魏征、刘黑闼、张亮、牛进达、吴黑闼、裴行俨、王伯当……青史留名的瓦岗英雄数不胜数,他们统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的时候,大多数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的甚至只有十三四岁、十七八岁。
看了这些隋唐名将的戎马履历,读者诸君肯定会心向往之:我们在罗士信、秦琼那个年龄,还在上小学和高中,连考驾驶证的资格都没有,我们达到结婚年龄,秦琼、徐茂公已经官居一品、家资巨万,成为闻名天下的盖世名将了,那么在这些年轻的将领中,武功最高的是谁、战功最大的是谁、您最敬慕的又是哪一位?我们生存在隋末唐初,最想成为其中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