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学校支农:在炊事班的日子里
▓ 张长宁
1969年“三夏”期间,咱63中师生下乡到市郊的油坊桥生产队支农。当年“肌肉少年”的我被分派到炊事班,专职干担水、劈柴等力气活。
炊事班是临时搭建的简易伙房,主事烧饭做菜是正值豆蔻年华的Z同学。——“小鬼当家”一日三餐,我与她每天得忙30多张嘴的伙食。
Z女同学貌若桃李,性情却冷若冰霜,尤其是她一旦犯“洁癖”,简直不可理喻。记得那天,我从村外挑来两桶河水,前脚还没跨进伙房,冷不丁被尾随的她从身后拽住扁担绳。
我赶紧卸担转身看去,就见她拎起后桶将水“哗啦啦”直往屋外阴沟倾倒,边倒边道:“你挑水快进屋时放屁来着,我在厨房里头都能闻到臭味。你身后挑的那桶水已被污染,淘米洗菜涮锅都不能用!”
生产队给咱伙房专供的燃料都是些枯木朽树烂桩。为此,每次劈柴我得与Z女生配合默契完成,她蹲着扶住木柴喊节拍,我挥动劈柴刀一次次往下砍。一次,我没握稳把手,随着手起刀落,刀峰擦过她的凸鼻尖,被劈成两半的圆木柴墩沾了血,我顿时冷汗直冒。受到刀劈惊吓的Z女生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你瞎劈!”
下乡支农师生住的是村里废弃的牛棚,门不严窗无遮,成了夏日蚊虫聚集处,唯有烟薫驱之效果最佳。为此,我得每天登山爬坡收集落叶枯草,供Z女生在牛棚“宿舍”里面点火煽风,每次她“纵火”后都被烟熏成鬼似的。有一次,她在牛棚里焚草驱烟时不慎被绊倒,烟熏了两眼摸不到出口又喊不出声被困在屋里,在牛棚外的我感觉不对劲,便一脚踹开门顶着烟雾一头冲进去,死拖活拽将她倒拖出来……
三夏抢收抢种终于结束。在我校师生下乡支农完工的最后一天,下午公社专门杀了一头大肥猪犒劳师生,我们炊事班分到七八斤肉。Z女生一边掌勺烹制萝卜炖猪肉,一边指派打杂的我干这做那。
在我称米淘米准备煮饭时,村里散养的鸡群闻米起舞,一直围着我护着的盛米的箩筐上蹿下跳,岂料撵鸡过于用力,反将箩筐米打翻。Z女生闻声已知大概,赶紧熄灭了火冲出来,眼疾手快替我收拾残局,随手撒几把无法清洗干净的脏米驱散嗷嗷待食的一群“闯祸鸡”……
这顿“最后的晚餐”因糟蹋了粮食我自知错误严重,只等着Z女生一顿训斥,可她连一句埋怨话都没说。只是开饭时她与我都放弃了盛饭打菜以示自责。那时十四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却推说闹肚子不能进食,而将剩饭冷菜大杂烩加热后让我充饥,她却默不作声地在灶台涮锅洗盘。
次年底,全市70届毕业生全部留城分配工作。而Z女生在此之前随全家下放苏北农村。听说后来她远嫁守疆的戍边军官。真不知彼此犯什么冲,此后半个多世纪再未见过一面。就说2017年9月的那次初中同学大聚会,Z同学不远千里返宁参加活动,而我在朝鲜旅游,预定好归期却因台风影响飞机航班被延误迟了一日半,等我赶回南京时黄花菜都凉了!
没缘!
插图|周年
特约编辑|何幸
作者介绍
张长宁1954年生于南京,南京大学中文系本科学历,分别在《南京日报》、新华传媒集团从事新闻采、编业务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