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认识沙子时,我跟前妻分开一年多了。没事时常跟一帮哥们厮混,喝酒品茶打牌瞎侃。
意外听他们说起流浪狗救助的事,上网一查便入了群,那个周末没事,就去救助点做了回义工。同去的人里就有沙子。那是我第一次见其庐山真面目,只见她全副武装,口罩围裙水鞋披挂上阵,站在几麻袋馒头前忙活着,一个馒头掰成四小块。狗狗们热情洋溢地围上来,虽然不让随便喂食,可面对楚楚可怜的小眼神,她还是丢一块馒头过去,又丢一块……看着这一幕,我忍不住拍起照来。
喂食场面最为壮观,总之大家忙了个底朝天,也只是为那么多只狗狗弄了一顿饭而已。“狗狗真可怜,一旦被遗弃,哪怕只求个温饱都很难啊。”在回去的面包车上,沙子叹气说着,我也附和着点头。
可是当晚,我刚把照片发到群里,就引来沙子的强烈不满,她说我嫌脏,就只会拍照,只会站着!我说拍照也是宣传需要,好吧,我是有点轻微洁癖,可我也在厨房劈柴了,而且劈了好多,那可是力气活!还有,其实我怕狗你知不知道?她马上给我以“白眼”,我也不示弱,发更“厉害”的图还击。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气氛向来不错的义工群眼睁睁起了硝烟,众人忙出来劝解。
后来,总在活动时碰到她,依然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在中心广场募捐,我们分到一组,她让我抱箱子,她负责介绍情况,我们合作倒很愉快。募捐结束后大家去豆浆店喝豆浆、数钱。我说,“看你数钱的样子,倒是很亲切。”她还我一个白眼。
2
相处的机会越来越多,知道了她也是单身,快结婚时,前男友发了一笔横财后便烧包玩起出轨游戏。她没哭没闹,冷静处理,还想尽办法挽留那位,当然最后还是分手了。
简直就是大女人一枚啊,这样的认知促使我很想靠近她。可我天生有一毛病,对喜欢的人总不能好好说话,给人不按常理出牌之感。比如说请她喝咖啡,明明是请,可到最后我却说咱还是AA吧,谁也不欠谁滴。她眼睛眯着斜睨着我,我说不用研究了,我又不是外星人。她说,“你不是外星人,你只是欠扁!”说着拿起手袋扔下一张大钞转身走人。
我就是想逗逗她,喜欢一个人才愿逗她,希望给她的生活添几缕色彩。我这一臭招效果还不错,当然也因为她是个大度的人,再见我,小事一桩,早如风掠耳。彼此还偶尔发发短信,我出差外地时,她还会矫情地让我注意安全。我感到丝丝的温暖,出差就买小礼物给她。她也会把她妈妈腌制的可口小咸菜送我一瓶,还有自制香肠。我双手接过,嘿嘿笑,说,“你妈她老人家也知道我?你说的吧?”她就呸,说,“你少自作多情。”
有点恋爱的味道了,只是火候还差那么一点。我跟那帮哥们抱怨,让他们帮忙出出主意,如何让这位大女人放下戒备真正靠近我呢?有人建议我示弱,女人总用这招,你也试试?我反对,说我不是女人好不好?
就在我寻路无门时,却意外接到沙子闺密豆豆的求助电话,让我赶紧去酒店救急。原来沙子前男友结婚办喜事,沙子听说后打了个电话表示祝贺,谁料那家伙很奇葩地邀请她去喝喜酒,沙子说去就去,谁怕谁!于是拉上豆豆前往。女人到底感性,没撑住,面对一对新人的笑脸悲从中来,狂喝消愁。我赶到时,沙子正在一边狂吐呢,豆豆和新郎看到我如同看到救星,说你可来了。
3
原来沙子一醉就开始念叨我的名字。新郎握着我的手,说,“拜托啦,我对不住沙子,你可要好好疼她。”我瞥他一眼,有俩臭钱就移情别恋的男人,有何资格说这些!我说,“沙子是个有爱心的女人,我爱她,但不关你事。”
那家伙脸一红又一白,我温柔地打横抱起沙子,沙子也极应景地搂住我的脖子,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我们步出酒店大门。一出去我就批评她:“你这么个聪明人怎么干这事啊,要有这闲工夫跟你妈学学腌咸菜,也比来这里好啊。”她闭眼,不语。
此情此景我不免想到自己。每一种结束都五味杂陈,对前妻晓慧我有愧也有怨,偷看她的微博,到处都是寂寞来去的影子。有一天她写道:只记得对方的好,然后忘记。文字下面配一黑白背影。这些不断在我心头辗转。痛苦让人一夜长大,我懂晓慧也理解沙子,爱过总会留有几丝余情。然而情尽之后,互不打扰也许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吧。纵有祝福,也只能埋心里。
送沙子回家后,说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可这事居然没完。当夜沙子便发起高烧,我只好又去医院救驾。只见她闭目养神般半仰在输液室的椅子上,我把热水、面包还有火腿放她面前时,她半睁开眼,用嘶哑的嗓音来了一句:“你这是来看望小狗么?”
那晚,我平静地对她讲了我的故事,说我和前妻18岁就认识了,大学毕业分到同一家单位,她平时喜欢写写小文章,关于我俩的心情文字,这些小细节细细碎碎的犹如小浪花,可爱又浪漫。我因为总是出差而忽略了她,当她遇到一个关心体贴她的男人时,便陷了进去。后来我酒后乱性,她哭天抢地,我赌咒发誓还爱她。离婚后,我辞了职……
说到这里,我停下来,想用烟压压激动的情绪。沙子却一把夺过,说公共场所不许吸烟!我说,“你这是关心我吧?你说过希望我能戒烟的。 ”
4
不知此举是否算是示弱,反正沙子听后红了眼圈,说原来每个人都不容易啊。我说,“是,沟沟坎坎是常态,活着就是修行嘛,悲欢离合同伴,咱不能受了点伤就拒绝新生活铺展开来是不是?好比你吧,心里指不定多渴望阳光呢,却以一块拒绝融化的冰示人!”
被我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红了脸,却不得不承认我的话有道理。只是,以后你不会再酒后乱性了吧?她问。我说当然不会了,因为我戒酒了!哪儿跌倒就哪儿爬起来嘛。沙子嘴巴张成O型,几秒钟后,她“噗嗤”一声笑了。
沙子病好后,我没有主动联系她,真爱是不会着急的,还有好几十年在等着我们呢,慢慢来。哥们说这才是要娶一个女人的节奏。
换了工作,依然需要出差。但经历过失败,我已懂得婚姻的解体与出差并无直接关系,也许只有打心底里尊重婚姻,才能合作到底。
时光匆匆,开始忙于工作的我,夜半梦醒时分也会掐指算算自己坚持多久了?这一算不要紧,竟已有月余没有沙子的消息了!想起哥们形容我明明蠢蠢欲动,表面却按兵不动,呵呵,的确如此。
终于,那天收到沙子短信,问周末能否陪她去救助点掰馒头或者劈柴?对了,你不怕狗了吧?我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马上回复说:有你,怕啥?一语双关。谢天谢地,我们的关系正往康庄大道前进。
我备好围裙还有水鞋等物品,等待周末的到来。
对爱情或者婚姻,我们都试图寻找一个平衡点,但是爱与被爱,付出与收获,背叛与辜负这些东西却是无法清晰计算的,与其花精力去算计,不如带上信念与快乐一路前行,就像爱狗狗一样热爱生活吧,这才是大女人所为。我准备当面把这些说给沙子听,只是不知她听了这番高论,是否会冲到我怀里来拿粉拳打我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