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追了我五年，我答应那一刻，他却当着众人的面拿一堆小东西羞辱我。

他的兄弟拿一桶冰块倒在我头上，一拳打倒骂我喜欢男人，真不要脸。

而田野慵懒地靠在包厢的沙发上，把玩着打火机，我的脸被他的脚踩到扭曲变形。

当我决定要忘记他的时候，他却连夜坐飞机发了疯一样找我。

1.

我穿着特意买来的新衣赴约，田野说今天会给我一个惊喜。想到前几日的温存，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追了我五年，作为一个不婚主义者，这其中的曲折都能写成一部电视剧。当我哼着歌，推开包厢的门，一大桶冰块迎面扣在我头上。

我被撞得发蒙，碎冰灌进我的鼻腔和嘴里，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一个黄头发的混混揪着我的头发狠狠把我踹倒，另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混混叼着烟坏笑，随即我的腿上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刺痛。

田野翘着长腿坐在沙发上，他的脸毫无波动，宛若一尊冰冷的雕像。

“田野，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我努力从嘴里挤出一句话，身体剧烈颤抖。

田野没有说话，哦，我忘记了，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混混见他没有制止的动作，拿出一个钢扳指套在我左手的中指上。

“咔嚓”我听到骨节碎裂的声音，巨大的疼痛袭来。

我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穿着一身黑衣，抬脚把我的脸压在地上，脚跟一圈一圈碾压。

这双鞋还是我亲自买来送给他的，如今却成了欺负我的帮凶！

他做了一个手势，旁边的帮手拎着我，把我像垃圾一样扔出了包厢。

我看到他的背影都透露出一股摄人心魄的薄情。

众目睽睽注视下我狼狈至极，在他们的眼里我不是赌徒就是个瘾君子，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

我拖着瘸腿打了一辆出租，司机看到我的样子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到家后我从镜子里看到红肿的脸上清晰的脚印，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嘴唇都要咬破。

到现在我都无法相信今晚的一切是田野带给我的，我刚答应他的表白，下一秒他就将我打入地狱。

房间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儿，我看着腿上流血的伤口。作为一个外科医生，这些伤我自己就能处理。

豆包颠颠地摇着尾巴跑过来，我一把推开他，怒吼让它滚。

它是田野买来送我的，我养了他五年。

豆包的眼神委屈，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样对它。

我拼命回忆，我和田野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是脑子里回忆起的都是他追我的画面。

我跟田野的相识，是从一碗粥开始的。

那天我值夜班，长期饮食不规律胃疼的我用身体顶着桌角。我点了一份养胃粥，等外卖员送过来。

护士喊12床的病人情况恶化，我撑着身体摇摇晃晃起身，转身的时候和外卖小哥撞到了一起。

他手里提着的热粥掉在地上，袋子上黏糊糊地洒得到处都是。

我对外卖员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埋怨，他低着头没有说话，两只手搓着衣角。

我着急去看病人，没再理他。

从病房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还站在办公室，桌子上放着一个保温桶。

2.

他嘴里咿咿吖吖，手比划着，然后小心翼翼打开，粥香味扑面而来。

原来他是个聋哑人，我对他的怨气彻底消散。

他有些腼腆，用手机打出几个字让我看，“凌医生，对不起。”

上大学时我自学了手语，当我用手语和他交流的时候，他眼神里流露出惊喜。

因为没有吃晚饭，胃里很空。

保温壶里的小米粥黄灿透亮，上面还浮着一层米油，米香味直窜到鼻子里。

我想起了小时候妈妈给我煮过的粥，在他的热情注视中，我把小米粥喝光了。

我告诉他这家店的粥很好吃，可以每天帮我买粥，我会多付钱。

他点头答应。

就这样慢慢我们熟悉了起来，我知道了他叫田野。

我的职业让我有些洁癖，田野每次来衣服都和他的人一样干干净净，我不禁对他有了莫名的好感。

有一次他送粥的时候，正好遇到我与一个病患产生医疗纠纷。病人的家属五大三粗，我极力克制情绪耐心解释病情。

他不耐烦地推搡我，嘴里咒骂。拉扯中我的头不小心磕碰到桌角，血顺着脸颊染红了衣服。

病人家属挥舞拳头，一双铁钳子般的手硬生生把他的胳膊扭到了身后。

我捂着受伤的脑袋，从手指缝里看到田野愤怒的一张脸。

田野挡在我身后不让半分和病人家属对峙。他不能说话，只听到嘴里哇哇地大喊。病人家属被他的样子镇住，骂骂咧咧走了。

田野和女护士比划着，接过她手里的纱布小心翼翼给我敷药，动作温柔。

他离我很近，近到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

风吹日晒下他的脸有些黝黑，但很健康。刚毅的脸庞轮廓分明，一双不羁的眼里流露出焦急。

处理好伤口后，他的眼神正好对向我。我的办公桌在一个角落，他一只手撑着墙壁，眼睛里忽而流露出笑意。

从田野的脸上我分明看出了“你真菜 ”这三个字，我有些生气推他，他没动。

他用手比划着，“亏你还是医生，身体这么差，伤好后我带你去锻炼身体。”

我以为田野只是说说，谁知伤好后他真的带着我去了游泳馆锻炼。这时我才知道他还在游泳馆兼职当游泳教练，专门教聋哑人，非常受欢迎。

出于对水的恐惧，我不敢下水。田野趁我不注意，大胳膊搂过来直接把我拖进水里。我紧紧拽着他的胳膊，脚下乱扑腾。

其实泳池里的水并不深，等我站稳了，才发现我紧紧贴着田野排列紧实的腹肌。

我一米七五的身高在他面前，也只能是仰望的份儿。

田野假装没有看到我的窘迫，手把手教我学游泳。第一次，我发现对水没有了以往的恐惧。

好友林子鸣说田野肯定对我有意思，要不然干嘛天天朝医院跑。

我瞪他一眼，心里想怎么可能。医院那么多人要点外卖，他每天来没什么奇怪的。

林子鸣的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可我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他神秘问我是不是喜欢男人，我正在津津有味看一部耽美动漫，赶紧关闭了电脑界面。

3.

其实我妈妈也曾试探问过我这个问题，她已经不指望我能正常结婚生子了，只希望我身边有个伴侣，管他男女。

我惊讶妈妈的思想这么开放。

爸爸去世的早，从小我和妈妈相依为命。对心底缺失的父爱，让我一直很自卑，医院的同事们给我起外号叫冷面男神。

可是和田野在一起后，不知不觉间我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妈妈从林子鸣那里知道了田野的事情，八卦地让我赶紧带他回家。

我真的很感谢妈妈，原来我不说她什么都知道。

……

咚咚咚，一阵雷声般地敲门声将我震醒，豆包在门口焦急地汪汪叫。

这一夜我半睡半醒，一会儿现实一会儿回忆，太阳穴突突地疼。

昨天我是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揉揉酸胀的脖子打开门。

邻居和物业人员满脸怒气指着墙说：“凌先生，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顺着他们的方向看去瞬间惊呆了，雪白的墙上被人用红油漆写满了大字，“凌萧”“凌萧”！

看上去触目惊心！

一定是田野干的，我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物业大哥看到我的瘸腿和手指的伤，小心翼翼地说着：“凌先生，请你为了邻居的安全，暂时搬出去住吧。”

我理解他们的心情，谁也不想平白无故招惹祸端。

等他们走后，我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住一段时间。

这时手机响了，是妈妈。

“凌萧，你快点回家看看吧。”她的声音夹杂着哭腔。

我带着豆包飞也似地开车回家，一进楼道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油漆味儿，满墙写的都是我的名字。

一个血红的“杀”字令人胆颤。

而屋里更是一片狼藉。

妈妈见到我死死拽住我的衣服，苍白的唇抖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我知道妈妈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可这次真的把她吓住了。

“是田野带着一帮人来家里了，凌萧，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要闹到这种地步！”

一股怒火冲出胸腔，我拼命给田野的手机打电话，听到的却是已关机。

再想去打电话时，工作群里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由于凌萧医生因为个人原因导致医院形象受损，暂停一切工作”

看来，田野连我工作的地方也没有放过。

我顾不上和妈妈解释，开车去田野家。

弄堂里的人却说，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田野的家人了。

我看着紧闭的木门，绣黄的大锁斜挂露出狰狞的笑。

我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脑子里犹如一团迷雾。

可是田野，你不该这么对我！

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就是不见田野的踪影，他真的消失了。

4.

妈妈有心脏病，为了她的身体考虑，我们暂时回了乡下老家。

我大病了一场，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一直让我说胡话。

我梦见田野回来了，他捧着一大把向日葵笑眯眯递给我。那是他最爱的花，田野说向日葵象征着生活的希望。

我开心地跑过去接，可突然间田野变成了一只穿着黑衣的恶鬼。手里的向日葵变成了一把尖刀直冲着我扎了过来。

我猛然惊醒，心口扑腾腾跳。

夜色中，我看到一个黑影坐在我床边。我吓得一个激灵，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这不是梦。

我想去拉灯绳，黑影猛地扑过来，打掉了我的手。

刚准备喊人，他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我从他身上闻到一股熟悉的烟草味。

“田野！”我怒吼。

他慢慢松开手拿出手机，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如同夜间的鬼魅。

几天不见，分外憔悴。

我看到他脸上多了一道疤，看样子是刚受的伤，耳朵上戴着助听器。

“田野，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折磨我你很开心吗！”

我用力扯住他的衣领，一巴掌狠狠扇过去。

他的嘴角流出一道血痕。

作为不婚主义者，这个男人让我弯成回形针。

他给我编织了一张爱情的网，摄我心魄，惑我心智，让我成瘾。

给了我光明，又把我打入黑暗。

这一切又到底是为什么？

等我发泄够了，田野有力的胳膊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黑暗中，他慢慢在我的手心写下几个字。

我心里无比震惊。

“你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