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梅回来了，可是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我的哥哥顾辰。
她拿出红色的结婚证摆在我面前，上面的照片刺痛了我的双眼。
顾辰上前一步拍着我的肩膀说：“弟弟，这是你嫂子。你们那么熟，就不用介绍了吧。”
在他们的轻笑中，我把缺了半截的小拇指缩进袖口，泪滚进鼻腔。
后来，她苦苦哀求我，想重新回到我身边。
可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不愿意！
1.
顾辰来工地找我那天，我正在工地挥汗如雨。
他说许然和他在一起了，不要再缠着她了。
我像看个傻瓜一样，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如果这是真的，许然为什么不亲自告诉我，甘愿让你做地下情人？”
他恨恨瞪着我，从手机里翻出和许然的几张合影让我看。
照片上的许然笑得明媚，依偎在顾辰肩头。
我感觉心里有些发凉，像被人浇了两盆冰水，寒意从头蔓延至脚。
“我不信，谁知道你是不是找人P的图，除非许然亲自和我说！”
我尽力保持镇定，给许然打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
顾辰笑着说她正在看楼盘，准备买婚房，哪里有时间接我的电话。
我拿起一块砖头砸在顾辰脚下，这个人让我恶心！
“许然是我的，你抢不走！”
他冲我一笑，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没有站稳，左手碰到了运行中的切割机，小拇指瞬间割断。
工友们听到我的惨叫，连忙跑来按下机器，顾辰趁乱溜走了。
喷溅而出的血染透了衣衫，我咬牙掐住剩下的指头赶紧止血，巨大的疼痛感像一头野兽一点点撕扯着伤口。
切掉的断指掉进了一堆钢筋中，等找到拿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时间太晚已经接不上了。
醒来的时候，我接到了许然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兴高采烈，说看好了一套房子，首付还差点钱。
我告诉她因为顾辰，我断了半截小拇指，成了残疾！
她在电话里一阵沉默，回了我三个字“不可能！”
以前只要听到顾辰欺负我，许然会在我面前问候顾辰祖宗十八代，可是这次……
我的心底有种不安。
“许然，你必须马上回来一趟！”
她沉默片刻后答应，约好了时间，地点定在了民政局门口。
我心里一喜，就知道许然不会背叛我。
一个月后民政局门口，我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等许然。
我以为她要和我去领证办手续，结果看到她和顾辰拿着喜庆的结婚证走了出来。
我一把拉住许然的胳膊，颤抖着声音问她：“许然，和你结婚的应该是我，为什么不遵守诺言？”
“我们这些年算什么？许然，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我双手抓紧她的肩膀，吼得歇斯底里，泪水滂沱而下。
争执中我亲手捏的泥塑摔得粉碎，像极了爱情的祭奠。
许然紧抿嘴唇，沉默片刻后语气里带着冬日的清冷，“顾远，让你在这里等我就是要告诉你，我嫁给了顾辰。现在我是你的嫂子，请你放尊重点儿！”
“许然，你说过等我攒够十万就结婚，现在我有钱了。走，你现在立马和他离婚！”
2.
我拽住许然的胳膊，朝民政局大门里面冲，顾辰趁我不备一拳打在了我的眼睛上。
我捂着流血的眼身体一晃倒了下去。
顾辰锃亮的黑皮鞋一脚踹在我的胸口，他用鞋跟狠狠碾压，我疼到无法呼吸。
愤怒、羞辱、失望，复杂的情绪如一把把利剑射穿我的大脑，浑身冒着森冷的寒气。
上一秒还做着和许然结婚成家的美梦，下一秒我就被打入炼狱。
“顾辰，小心身体，别把你的手打坏了。”
“顾辰，这是我们刚买的皮鞋，别弄脏了。”
许然心疼地捂住顾辰的手，大庭广众之下把玫瑰花踩了个稀巴烂。
我记忆中那个温柔的许然，曾在我生病时无微不至照顾了我一个月的许然，现在彻底轰塌。
人是会变的。
……
我是顾家收养的孩子，说是孩子，不如说是随便养的一条狗。他们高兴了会给我一口饭吃，生气了直接把我赶到牛圈饿上几天几夜。
顾辰大我两岁，养父母对我整日毒打，耳濡目染下他也学会了对我施暴，许然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家就住隔壁，每次看到顾辰拿着小鞭子指挥我做事，就会气鼓鼓地跑过来替我撑腰。
顾辰不敢招惹她，因为许然的爸爸比顾家有钱，谁家有钱谁就有说话的底气。
许然的存在是我生活里的一道光，照亮了灰暗的人生，可如今光灭了，只剩我一个人。
高考那年她没有考上大学，决定出去打工。临出门前，我大胆和她表白。
她眨巴着眼睛笑成月牙，只要我一年内能攒够十万块彩礼就考虑嫁给我。
这一年我去工地干最苦最脏的活儿，终于攒够了十万。
可是，她却嫁给了我哥哥。
这场事故工地老板象征性地赔偿了几千块钱，我舍不得休息继续拼命干。
攒够十万那天，我第一时间给许然打去了电话。
她在电话里也很高兴，说有了这笔钱就凑够了首付。
许然的话让我吃了蜜一样甜，我太渴望有个自己的小家了。
没有虐待、没有毒打，只有我和许然过着幸福平淡的小日子。
可是啊，我到现在才知道，她的人生规划里不是我，而是顾辰。
3.
“啪”，一个铁盆照着我的脑袋砸来，打断了我的回忆。
养母叉腰怒目圆睁指着我鼻子骂：“你哥哥和嫂子回来，你居然在这里偷懒，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她骂我的时候脸上的沟壑挤在一起，嘴里的两颗尖牙要把我撕烂。
养母对我脸上的伤视而不见，我不信她不知道顾辰打我。
饭桌上，养母和养父、顾辰和许然，四个人谈笑风生。
养母很喜欢许然，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心窝。
“顾远，赶紧去厨房刷碗，顾辰和许然累了要休息！”养母把围裙摔到我面前，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他们一直觉得我好拿捏，性格老实还听话。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只顾念这份养育之恩，一切都当在还债。
从厨房出来经过养父和养母的卧室，我无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幸亏我们的主意好，用那个傻小子的半截手指换来十万块钱。”
心如坠冰窟，身体整个僵住了。
养母背着我和工地老板闹腾一番，拿了十万块赔偿，年底我拿到所有的工资后她假惺惺说要替我保管，结果占为己有。
从我身上榨取的二十万，她转手给了顾辰买房。
我跌跌撞撞跑出去，大口大口呼吸，心脏仿佛被一条无情的毒蛇啃咬。无可遏制的愤怒在血管里不断翻滚、翻滚，从头蔓延至全身。
这时顾辰恋恋不舍送许然出来，他正要拥吻许然的时候，一眼瞥到了我。
“顾远，你还没完了是吧！许然现在是我老婆！”
4.
我握着拳头一步步朝他们走过去，许然伸出胳膊挡在顾辰前面，像一个护着小鸡仔的母鸡。
以前，她也是这么护着我的。
那时顾辰嫉妒我成绩比他好，他趁我不注意撕烂了我的书本，联合要好的同学把我的胳膊打断。
他拿着烧红的三角铁目光如寒针，许然的出现救了我一命。
可现在他却护上了顾辰。
风水轮流转，才短短一年。
距离他们半米，我停住了脚步。
“顾远，这辈子我们注定有缘无分。你一个孤儿，从小靠的是顾家，你能给我什么幸福？”
“可你为什么要嫁给顾辰，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话还没有说完，许然一个巴掌甩在了我脸上。
耳边一阵轰鸣，脸上像被涂抹了鲜红辣椒般疼痛。
“顾远，我不许你这么说顾辰。小时候是他年少无知，谁都有犯错的时候。”
年少无知？
我冷笑。
是谁拿刀割烂了我的棉袄，整个冬天我浑身长满了冻疮？
是谁在我的碗里放恶心的虫子，逼着我吃下去？
又是谁拿开水把我的大腿烫伤？到现在那块狰狞的疤历历在目。
我看着许然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把机关枪，冰冷无情的话语是射向我的子弹。
我知道了她在外面打工的日子家里发生了变故，爸爸生病需要住院，她急得走投无路的时候，顾辰的出现帮助了她。
她讨厌顾辰十五年，爱上顾辰只用了一年。
许然的父母出来接她，铁青着脸剜了我一眼，护着她回家了。
我是洪水野兽吗？我就那么令人厌恶吗？还是我不该存在，污了你们的双眼。
顾辰得意嬉笑着附到我耳边悄悄说：“弟弟，告诉你个秘密。当初我出门打工就是奔着许然去的，我们早就好上了。”
“哦，对了，谢谢你赚的二十万。你现在是一个缺了半截手指的残疾人，你还拿什么跟我挣！”
我的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这一切都是顾辰谋划的！
养母千方百计阻止我去外地打工，就是怕我去找许然，破坏顾辰的计划。
他看着我惊讶的眼神，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好弟弟，你就是我们顾家养的狗。顾家养了你，你就是死也得要死在顾家！”
冬天的风吹人刺骨，恶毒的话砸碎人心。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把录下的视频给许然的微信发了过去。
我相信她是被顾辰给骗了，明白一切后不再会嫁给顾辰。
可是，我错了。
5.
许然离开的时候忘记拿走手机，顾辰看到后把我从破床板上揪起来，一直打到我昏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绑住了。
全家都在为顾辰的婚礼忙着，他们怕我捣乱，干脆把我绑了起来。
三天三夜我滴水未进。
直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把我震醒，我知道了今天是顾辰和许然结婚的日子。
外面宾客喧嚣，时不时飘来饭菜的香味，我的胃里一阵翻滚，呕吐出酸苦的水。
“我不能让许然嫁给顾辰！”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撑着虚弱的身子，从角落里找到一把刀片，两只手交替一点一点磨烂了绳子。
我解开绳子时，双手已经满是细碎的伤口，血滴滴答答掉落在地。
婚礼上司仪正在问新娘，“你是否愿意嫁给新郎，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