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达数千年的历史进程中,官场上存在一种根深蒂固的不良现象,即官员与女性之间存在着复杂且不当的关联。自古代起,官员步入仕途后,便深陷此局。从基层的普通官吏到朝廷的高级官员,部分人受欲望驱使,凭借职权寻欢作乐,常将女性作为娱乐活动的附属,以陪侍歌舞、参与酒局等方式满足私欲。更为甚者,一些官员竟以在女性面前的受欢迎程度相互攀比,全然不顾公职人员应有的操守与德行。
唐朝时期,为满足官员在娱乐方面的需求,朝廷特意设立教坊与梨园,着力培养女子歌舞才艺,在此背景下,“官伎”这一称谓应运而生,后又衍生出“官妓”“营妓”等称呼。值得注意的是,日本的“艺伎”文化便起源于唐朝。彼时,在唐朝都城长安,艺伎数量一度颇为可观,最多时可达四万余人。由于上层风气的影响,豢养官伎之风逐渐蔓延至地方州、府、道、县。地方如此举措,主要是为满足本地各级官员的娱乐需求,同时也用于招待过往官员。
唐代著名诗人刘禹锡于赴任姑苏刺史途中,暂驻扬州驿馆休憩。彼时,扬州地方官员为表礼遇,特遣官伎于宴饮间侍奉。宴中,刘禹锡与官伎抚琴而歌,于觥筹交错间尽兴沉醉,继而携两名官伎至客房安歇。翌日,刘禹锡修书一封,以表对扬州地方官员盛情款待之诚挚谢意。
在唐代官伎群体中,薛涛堪称声名远扬,其籍贯为四川成都。这位才情卓绝的女性,于十六岁之际加入乐籍,从而步入官伎行列。所谓官伎,乃是由官府出资豢养,具备能歌善舞之才及一定容貌的女子。她们仰仗国家财政予以供养,其服饰与妆饰用品亦由官方统一供给。每逢国家庆典,或是地方迎来上级官员巡察之时,官伎便需承担娱乐表演之责,诸如在官宴上献歌、起舞并侍酒等。而在无演出任务之时,会有资深乐师对其开展专业培训。
薛涛凭借出众的容貌与精通诗文、深谙音律的卓越才情,于成都官方社交文化圈崭露头角。因其诗作造诣颇高,故而获称“诗伎”。彼时,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作为成都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对薛涛的才华极为赞赏。二人相识一载后,韦皋向朝廷奏请,欲任命薛涛为校书郎。虽此奏请未获通过,然而“女校书”之名却不翼而飞,薛涛亦由此被世人尊称为“扫眉才子”,后世文人提及薛涛,多以此相称。
薛涛,于演艺之途深耕二十余载,周旋于繁华喧嚣之社交场域。时年四十二岁之际,恰逢元稹以详覆使身份奉诏出使剑南东川。元稹久闻蜀中诗人薛涛之名,抵达蜀地后,特意邀约薛涛于梓州会晤。二人甫一相见,薛涛便为年仅三十一岁的元稹那俊逸的仪表与卓越的才情所倾慕。会晤期间,二人共议诗词、探讨时政,情谊日笃,这段年龄有差的恋情令双方沉浸至深。然其后元稹因触怒权贵,调离四川,二人的情感羁绊遂告终结。
在宋代,官妓制度发展至鼎盛阶段。彼时,于官场社交情境中,与官妓进行宴饮娱乐活动几近成为官员间的普遍行为模式,若有官员未曾参与此类活动,在同僚面前恐自觉有失颜面。同时,宋代诗词文化盛行,诸多诗人皆有以官妓为题材创作诗词的经历,几乎难以寻觅未曾涉足此领域者。不仅如此,宋代官方对官妓体系亦有直接参与。宫廷层面,皇帝亲自推动,设立“御前乐营”;地方官府同样有所作为,兴办“营妓”。然而,为规范官员行为、维护官员健康,宋代制定了严苛规定,明确营妓仅能从事陪侍宴饮活动,严禁提供性服务,违反者将遭受严惩。此规定之下,还衍生出一起著名历史事件——大儒朱熹与官妓严蕊之间的纠葛。
严蕊,南宋时期于浙江台州军营中以艺事人的乐伎,其姿容秀丽,才情出众,于琴棋书画诸般技艺皆造诣颇深,故而声名远播。彼时,浙江地区遭遇灾荒,民生维艰。朝廷颁令,委派朱熹前往该地主持放粮赈灾事务。朱熹获此使命,欣然领命,旋即着手筹备赴任诸事。
朱熹赴任途中,心思全然聚焦于与严蕊的会面。彼时,坊间盛传严蕊与台州知府唐仲友关系匪浅,此传闻令朱熹心生妒意。抵达台州后,他便径直将矛头指向唐仲友。说来也巧,朱熹抵达之时,唐仲友因事外出。朱熹遂以唐仲友未亲迎上官为由,收缴其官印,并责令其停职自省。
在排除唐与正这一阻碍后,朱熹旋即传召严蕊前来侍宴。席间,严蕊依命伴酒、献歌、起舞。待诸事毕,朱熹示意严蕊侍寝。然而,严蕊神色庄肃,以官妓依律不得为官员私下提供枕席之服务为由,婉拒其请。朱熹闻此,怒形于色。在他看来,唐与正不过一介平庸之辈,而自己身为学界翘楚、声名远扬,严蕊竟拒不相陪,令其颜面何存。加之朱熹认定严蕊与唐与正关系暧昧,已然是众人皆知之事,妒意顿生。旋即,朱熹滥用职权,将严蕊投入狱中,并强加“有伤风化”之罪名。
朱熹心存算计,自忖区区柔弱女子,岂会难以制服,欲以严苛手段令其就范。然而,严蕊性格刚烈异常,面对种种逼迫,始终坚拒承认与唐与正存在暧昧情愫。朱熹见强硬手段无果,遂转变策略,暗中遣人诱劝:“若招认此事,便予你自由,助你脱籍从良。唐与正已然丢官归乡,与之并无未来可期。且朱熹乃当世大儒,圣上亦曾向其请教,堪称当世圣人,若依附于朱圣人,定能增光添彩。”岂料,严蕊不为所动,正色回应:“虽出身低微,然亦坚守为人准则与气节,绝不愿昧心陷害无过之士大夫,纵死亦不为此等行径!”朱熹闻此,恼羞成怒,竟下令以荆条笞打严蕊,致使这位柔弱女子几近殒命。
从常理而言,此类关乎风化且琐碎细微之事,实不应由朱熹介入处置。然而,这位理学大儒却执意于此寻求作为。未料,此举措使他陷入棘手之境。台州名妓严蕊素有拥趸,一时间,其众多支持者纷纷涌向衙门。其中,不乏有莘莘学子不辞千里奔赴台州,以游行示威之形式,要求官府还严蕊以清白,并公然声讨朱熹。
事态逐渐扩大,有朝臣向圣上奏报,称朱熹竟亲自屈尊,以荆条笞打一柔弱女子,旨在罗织罪名。鉴于此,圣上遂传宰相入宫,询问道:“朱熹与唐与正究竟所为何事?”朱熹身负放粮赈灾之重任,却未能恪尽职守,反涉足无关之事。对此,宰相暗自哂笑,回禀道:“此乃两位儒士因学术见解相左,致生嫌隙,朱熹恐有打击报复之嫌。”圣上思索后言:“朱熹年事已高,或一时失察。为顾及其颜面,可将其调任他处。唐与正暂免知府之职,待日后再作考量。”
圣上降旨,朱熹虽内心极为抵触却也无可奈何。面对调令,他多次婉拒推辞,然而终拗不过圣上旨意,只能黯然启程前往湖南履职。朱熹离任后,岳飞后裔岳霖接任其职。岳霖甫至台州,便着手处理严蕊一案。他命人将严蕊从狱中提出,言道:“久闻汝乃才女,今于大堂之上,且填一词以观之。”严蕊未作思索,当即随口吟出一首《卜算子》。
此句“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以精妙笔触道尽复杂心境。并非倾心于风尘之态,仿若命运受前世因缘左右。花开花落遵循自然时序,然而其荣枯与否,往往取决于掌控时节的“东君”(司春之神)。它借花之开落隐喻人生境遇,蕴含对命运无常的喟叹以及对某种外在主宰力量的寄望。
此句“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出自严蕊《卜算子·不是爱风尘》。该词以直白且深沉之语,道尽主人公复杂心境。“去也终须去”,表离开乃是必然之势,无可逆转;“住也如何住”,则体现留驻面临诸多阻碍,难以成行。后两句“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展现出主人公对自由质朴生活的向往,以山花插首之景,传递其内心渴求,至于归宿,无需他人追问,蕴含对自我抉择的坚守。整首词情感真挚,寥寥数语,将人物内心的无奈、向往与坚定刻画得入木三分。
岳霖阅罢,内心深为触动。既被奉为解难之救星,自当有所作为。身为英雄后裔,行事秉持果敢坚毅之风范,言出必行。旋即郑重宣判:严蕊无罪开释,许其脱离乐籍,回归良民之列。至此,此段讼案尘埃落定。
在历史的长河中,部分官员沉溺于声色之娱,常以寻花问柳来满足一时私欲,其间鲜少存在真挚情感。以宋代为例,彼时的读书人杨孜,于未擢进士之前,结识一位官妓。该官妓为其提供经济及生活资助,使杨孜生活得以维持。待杨孜科举高中,便携此官妓踏上归乡祭祖并赴任之路。行至半途,杨孜称家中原配性情悍厉,必不容纳他们二人之事,遂提议与官妓共饮毒酒,以殉情了却此生。官妓感其所谓“情意”,恸哭之后,率先饮下毒酒。然而,杨孜旋即改口,言称若自己当下离世,家人收尸多有不便,不如先将官妓埋葬,而后再自行了断,此举更为妥当。官妓无奈,在悲愤交加中香消玉殒。杨孜将其安葬后,便毫无愧疚之色,径直回家祭祖,随后欣然赴任为官。
明清时期,朝廷明令严禁官员涉足狎妓饮宴等风月之事,严禁其出入青楼勾连歌伎。在此禁令之下,位高权重的官员行事往往隐秘,而品级较低的官吏却时有公然违背禁令之举,不仅毫无顾忌地流连欢场,甚至在深夜时分,还与有夫之妇于娱乐场所饮酒作乐。此等现象,不禁令人联想到李商隐所作诗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虽跨越千年,却似能引发别样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