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日本对以重庆为中心的四川实施更猛烈的轰炸,5月2日起,日机连续轰炸重庆。6月敌机空袭更加频繁,以密集机群轮番轰炸,或以小批机群不断骚扰。
1941年6月5日,发生了震惊中外的重庆“大隧道惨案”。
原国民党中统少将郑蕴侠,当时任“陪都”重庆市党部机关报《世界日报》采访部主任、“群力新闻社”副社长、《自治周报》总编、军委会坚信通讯社社长等职。
郑蕴侠在2004年曾对记者详细叙述了“大隧道惨案”的过程。
大隧道是当时供市民用的公共防空设施,由7段隧道组成。
发生惨案的地段位于市中心较场口,全长2.5公里。隧道内宽、高仅2米多,两旁有木板钉的长凳,每隔三四十米有一盏昏暗油灯。大隧道有3个出口,分别在十八梯、石灰市和演武厅。
洞口是木栅大门,十八梯、演武厅的闸门设计有致命隐患:门是朝里面开的!
6月5日晚,雨后初晴,这种情况下敌机通常不会来空袭,疏散市郊的市民纷纷回城。
岂料下午6时许,空袭警报突然响起,市民扶老携幼匆忙躲避,近万人拥入大隧道避难,大大超过了大隧道最大容量。
隧道里的人们仿佛挤成了罐头中的沙丁鱼,空气越来越污浊,大人骂,小孩哭,很多人憋不住了,大吼:“宁愿被炸死,不愿活受罪!”
于是拼命往外挤,有几人受伤倒地,更增加了恐惧和混乱,人踩人争都想夺门而出,欲退不能,洞内不断传来“救命”的惨叫声,可是闸门是由里向外关闭的,汹涌而来的人群堵住了闸门。
十八梯洞口的防护团员和宪警见此情景,迅速劈开闸门。洞内的人有的就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而后面的人又一排排压着倒在地上的人。通道被堵塞了,而隧道深处的人仍在向外挤,惨案发生了!
而敌机仍在轮番轰炸,救援无法迅速进行。
当时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外事班受训的郭伟波先生回忆:将近午夜,隧道内的避难者在数小时缺氧的环境下,已气息奄奄;不少人的面色由红色变成紫蓝色,嘴里口水由白变红、渗出血丝,人们互相扭抓着在痛苦中死去 ......
隧道中一片死寂,充斥着尸体和闷热的臭气。天亮时分,当局派人清理大隧道。遇难者尸体被拖出来,在隧道口附近堆集成垛,尸体皮肤全变成蓝黑色,面目全非。
惨案惊动了蒋介石,他带了市长吴国帧、卫戍司令刘峙来视察。蒋介石阴沉着脸,狠狠看了刘峙一眼,刘峙吓得一身胖肉发抖,约十来分钟,蒋介石走了。
郑蕴侠老说,他当时还在国民政府社会部兼任法制专员,陪同社会部部长谷正伦及警察局长到现场指挥,饰令就近取来棺材装验遇难者。
时值炎夏,尸体不能久停,便调来不少卡车,将死者运往朝天门江边,改用木船运到江北黑石子,由空袭救护委员会掘埋组掩埋......
谷正伦几乎每次空袭后都出现在重灾区,布衣布鞋毫无部长架子,不顾安危地指挥基层抢险人员救灾。
郑蕴侠先生说,有两个士兵在搬运尸体时,乘机在死人身上摸取财物,被重庆卫戍司令部的姜咏冰发现并下令立即枪决于现场。
从防空洞拖出的“死人”躺在地上,有的经急救或因呼吸到新鲜空气而复生,有的在卡车上因震动而心脏恢复功能,竟在江边复活。还有生怕被误当死尸的重伤号,倒在一边大声呻吟。
掘埋组工人无任何防毒装备,只戴口罩、穿围腰,在硝烟未散的现场赤手搬运死尸。现场一片哭骂声,每个人都在咒骂日本鬼子,既凄惨又群情激愤......
郑蕴侠讲:惨案发生后,曾请虚云法师主坛,由慈云寺方丈法云、罗汉寺方丈觉通召集和尚108人,在较场口等处旷地上做了21天罗天大蘸,放焰口超度亡魂。只见灯烛如萤、磷火幽幽,在和尚幽幽诵经声中,纸钱灰随夜风飘向黑暗,似冤魂飘荡,倍增凄凉……
隧道内究竟死了多少人?从数千人到数万人众说纷坛,至今仍是难解之谜。
惨案发生后,重庆民怨沸腾、舆论哗然。
6月7日,蒋介石亲下手令:“查本月5日晚间,敌机袭渝,市某隧道发生窒息,以致遇难民众死伤多人,实深震悼,所有负责当局,实难辞其玩忽之咎!防空司令刘峙、副司令刘伯翰、重庆市市长吴国帧,着即革职留任……”
但很多市民认为这样处理太轻。
蒋介石特令组织“大隧道惨案”审查委员会,组织防空洞管理改进委员会,谷正纲为主任委员。
6月16日,蒋介石发布《告全国同胞书》,强烈谴责日本残暴罪行:“血债遍地,火光流天,惨毒之状,馨竹难尽!”
蒋介石以最高领袖身份号召全国军民:“倍增团结,誓死雪耻,亲爱精诚,共报国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