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把亲爹杨铁心当野兽一样关在铁笼里,自己却跑到母亲包惜弱那里装可怜,说杨铁心奸猾得很,要多关他两天。包惜弱要他娶了穆念慈,杨康却说:“我怎么能娶这种江湖上低三下四的女子?”
话说杨康去见母亲前,先到大厅问一个仆人道:“拿来了吗?”那仆人道:“拿来了。”举起手来,手里提着一只小白兔。杨康接过,喀喀两声,他面无表情地把兔子的两条后腿折断了,塞入怀中,快步而去。
来到母亲房中,杨康拉住包惜弱的手道:“妈,你又不舒服了吗?”包惜弱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你担心?”杨康靠在她身边,笑道:“您英俊不凡的儿子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别说少块肉了,头发都没少一根,您担心个啥?”他那嗲声嗲气地说话神情,全是在撒娇,一个大男人这般矫揉造作,叫人毛骨悚然。
没想到包惜弱却很吃这一套,无比爱怜地抚摸道:“你看你,眼睛也肿了,鼻子也破了,还说好好地?你再这样胡闹,你老豆知道了倒也没甚么,要是给你师父听到风声,那可不得了。”
杨康嘻嘻一笑道:“妈,你可知道今天来捣乱的道士是谁吗?”包惜弱道:“是谁啊?反正不会是你师父。”杨康道:“是我师父的师弟。说来我该喊他一声师叔。但是我偏偏不认他,只管道长前、道长后地叫他。他拼命朝我吹胡子瞪眼睛,可就是拿我没办法。哈哈。”说着大笑了起来。包惜弱却吃了一惊,吓得声音都颤抖了,道:“这可糟啦、糟啦,要是被你师父知道了,就坏了。我见过你师父发怒的样子,他杀起人来,可真叫人害怕。”
杨康好奇道:“妈,你见过师父杀人?在哪里杀的?他为什么要杀人?”包惜弱看着烛光,陷入了沉思。杨康摇摇她,包惜弱才悠悠道:“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唉,我都差不多忘了。”杨康不再追问,而是得意洋洋道:“那王道士追上门来,逼问我比武招亲的事如何了结。我随口承诺,说只要姓穆的过来,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包惜弱道:“你问过你老豆了吗?他肯答应吗?”杨康嘿嘿笑道:“妈你就这么老实,也不想想你儿子是谁,我早就派人去把那对父女骗了过来,锁在后面的铁牢里了。那王道士又到哪里去寻他们?嘿嘿。你说我聪不聪明?”杨康说得高兴,全然不知隔房有耳,郭靖在外面听得火冒三丈,心道:“我还以为他把穆大叔唤来是出于好意,哪知这家伙竟如此奸恶!”
包惜弱听儿子做了这般恶事,有点恼怒,责备道:“你真是个坏孩子,戏弄了人家闺女,还把人家关起来,像什么话?赶快去放了,再多送些银两,好好赔罪。”郭靖暗暗点头,心道:“幸亏这位阿姨懂点道理。”
杨康不以为然道:“妈你不懂的,这种江湖人士根本不稀罕银子。他们只在乎脸面。要是放他们出去,铁定在外宣传我的所作所为,那免不了传到师父耳里。”包惜弱急道:“那咋整?难道关他们一生一世?”杨康笑道:“哪能呀。我想好了,过两天我去说些好话,把他们骗回乡下去,叫他们在乡下死心塌地地等我一辈子。”说着狂笑起来。
郭靖勃然大怒,伸手就要击碎窗户闯进去,刚要张口怒骂,突然一只滑腻的手掌按住了他的嘴巴,一阵清香扑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发脾气,大事要紧。”郭靖登时醒悟,转头向黄蓉微微一笑,再向房内张望,只听杨康又道:“那姓穆的老头奸猾得很,一时还不肯上钩,等我再关他几天,瞧他听不听话?”
包惜弱道:“康儿,我见那穆姑娘品貌很好,我倒很喜欢。我跟你老豆说说,不如就娶了她,那不就没事了吗!”杨康笑道:“妈,你真是好傻好天真,我是什么身世?她又是什么身世?我怎么可能娶她这种低三下四的江湖女子!”包惜弱叹了口气,含糊道:“你瞧不起……贫贱人家的女儿……你以为你自己当真是……唉……冤孽。”
见母亲低声细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杨康搂住她的手,道:“妈,还有一件稀奇事呢,那姓穆的说要见你,跟你当面说明了,他才肯信。”包惜弱道:“我才不帮你骗人呢,做这种缺德事。”杨康笑嘻嘻地说道:“你就是肯去,我也不让。你不会撒谎,说不了三句便露出马脚。”
黄蓉和郭靖从窗外打量室中陈设,只见桌凳都是粗木所制,床帐用具无一不是如同民间农家之物,甚是粗糙简陋,墙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枪和一张残破的犁头,屋子一角放着一架纺纱用的旧纺车。两人都是暗暗称奇:“这女子贵为王妃,怎么住的屋子如此简陋?”
只见杨康在胸前按了两下,衣服里的那只兔子吱吱叫了两声。包惜弱问道:“啥东西?”杨康道:“啊哟,差点忘了。刚才见到一只兔子受了伤,捡了回来,妈,你给它治治。”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只小白兔来,放在桌上。那兔儿后腿折断了,动不了。包惜弱心疼地说道:“好孩子!”忙拿出伤药,给兔子治伤。
郭靖怒火中烧,心想这畜生知道母亲心慈,便把好好一只兔子折断腿骨,要她医治,好让她无心理会自己干的坏事,对亲生母亲尚且如此玩弄权谋,心地之坏,真是无以复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