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道五百年了,马上就要历第一道天劫,师尊挂之前撑着最后一口气跟我说,要是能在渡劫之前成亲,便可保住我这条小命,否则就我这半瓶子水平,直接就被劈成灰了....像这种渡劫不成反被劈死的,后山埋了一大片,草都一人高了......
大师兄冷眼给我指了指去后山的路,微笑:“你年纪轻轻的,不想跟那些老头子作伴吧?”
想到此,我哭唧唧的去抱大师兄的大腿:“大师兄,你娶我吧!”
大师兄直接一掌给我打的老远:“小师妹你害我呢,我修的可是绝情道,谈情说爱会死人的。”
于是我把目光转到后院吃瓜的二师兄身上,小心翼翼的提议道:“二师兄,要不咱俩成亲吧?”
他瞟了我一眼,十分不屑:“师妹,你会跟个男人成亲吗?”
“会啊。”我点头如捣蒜。
二师兄愣了下,又开口:“我是说,你觉得我会跟个男人成亲吗?”
我默默倒退了两步,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尴尬:“师兄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的目光在他全身游走了一遍。
二师兄‘呸’了我一声,义正严辞的解释道:“我是说,你在我眼里跟个男人没什么区别,想什么呢你!”
于是整个逍遥派我上上下下都问了一圈,连还在襁褓的八师弟我都问过他奶娘的意见了,还是没人愿意娶我。
呜呜呜,我可太惨了,难不成我这如花似玉的大好年华,就要落得个天雷劈死,埋葬后山的下场?我不甘心啊啊啊!
我气的跑到后山抱着师尊的墓碑哇哇大哭:“师尊,徒儿命好苦,您一走他们那几个没良心的都欺负我,没一个愿意娶我的,您要为我做主啊啊啊!”
师尊没动,可他旁边,英年早逝小师叔的坟却抖了一下。
起初我以为我哭的眼花了,我眨巴眨巴眼,我再眨巴眨巴眼,待看到一只惨白的手从土里直直的伸了出来,我哇啊啊啊啊的跳了起来:“小师叔诈尸了啊啊啊啊!”
“姑娘!!”
我扭头想跑,却被那鬼手一把抓住了脚腕。
紧接着,一道迷人的嗓音从土里传了出来:“我娶你吧!”
后来,后来我就晕了过去。
醒来看见的就是我七个师兄的脸,我‘啊’的一声惊叫着坐起来,拉着大师兄的衣袖绘声绘色的给他讲我刚刚做的噩梦有多可怕,梦里小师叔诈尸从坟里爬出来了,还抓了我的脚说要娶我。
话还没说完,只见众人看我的表情纷纷有些一言难尽,我扭头看了眼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青衣男人,脑子竟有些转不过来:“他是谁?”
大师兄‘哎’的一声叹了口气,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一副‘小师妹你节哀’的表情开口道:“这就是你说从土里面爬出来的小师叔。”
小师叔?江风眠?!
“师叔不是死了八百年了吗?”我艰难的从嘴里挤出这句话,“师尊每年清明都带我们给他祭拜烧纸的啊!”
“谁说我死了,我不过是被雷劈中长眠了,是你们都以为我死了才把我拉到后山埋了。”他横了我一眼,解释道。
“阿这!”事实竟是如此吗?我眼睛又一亮,抓着他的袖子追问:“小师叔既然你没死,那我师尊是不是也?”
他伸手在我脑门弹了一下,摇头道:“这可不好说,谁知道他是真被雷劈死了,还是跟我一样只是长眠呢?不过你们要想分辨也十分容易,只需找人把他墓刨了,把人挖出来,看看尸体有没有腐烂即可。”
刨师尊的墓可还行,一想到这场面,众师兄与我脸上都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小师叔见状耸了耸肩:“你们要不愿意的话,不妨也等个千八百年,没准你师尊真从土里爬出来了呢。不过眼前有个更重要的事”他突然话锋一转,直愣愣的看着我:“咱俩啥时成亲?”
我:咳咳咳咳
众师兄:咳咳咳咳咳
还是大师兄镇定些,僵着一张脸小声询问道:“小师叔您说要和谁成亲?”
“她!”小师叔直接一指头怼我脸上。
“其月?”众师兄先是纷纷倒抽了一口气,紧接着仿佛我不在场似的开始窃窃私语:“小师叔要娶其月?”
三师兄:“他自己说的。”
四师兄:“俩人年龄差的有点多吧?!”
五师兄:“没事,小师叔长得年轻,再说,埋土里那八百年也没咋动弹,不显老。”
六师兄给众人分了一把瓜子:“可是他俩成亲了以后,咱这辈分以后怎么论?是叫其月小师母?还是叫小师叔妹夫?”
我脸黑如锅底:喂喂喂,现在不是当这我的面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哎!”还是大师兄疼我,伸手止住了大家的窃窃私语,我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
“我觉得现在不是讨论称谓的问题,首要任务是要算个良辰吉日,准备一应用品,小四,这事你负责,小五你负责给各大门派发邀请函,小六,你…”
“大师兄!我还没答应呢!”我一脸悲愤的坐在旁边抗议,怎么也没人问一下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大师兄扭头慈爱的看着我,怜爱的摸了摸我的头:“其月,你想死吗?”
我脖子一缩,被劈成灰的滋味我自然是不想:“我嫁!”
然而第二天,小师叔就失踪了。
我郁闷了,翻遍了整个门派都找不到人,我又跑到师尊坟头去哭,一哭不要紧,发现小师叔的坟头居然又伸出一只手来,然后这只白惨惨的手又抓住了我的脚脖子,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又传来:“姑娘,我娶你啊!”
“啊啊啊啊”我吓的又又又晕了过去。
醒来眼前又是七个师兄围在我床前,我眼睛瞪得溜圆,扯着大师兄的袖子刚要开口。
在一旁嗑瓜子的二师兄瞟了我一眼:“小师叔复活了对吧?”
我狂点头,三师兄无缝补充道:“还是从土里爬出来说要娶你,对吧?”
“你们都知道了?”我不敢置信的望着大家。
众位师兄齐刷刷的点头,指了指门外的人影:“小师叔把你送回来的,更诡异的是,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复活过。”
“什么叫…不知道自己复活过?”我脑子一片空白。
大师兄叹了口气,解释道:“就是说,他不知道他昨天已经活过来过了。”
我:!!!这是什么离谱剧情。
于是我们马上飞书给了我大师伯江风与,他听了小师叔的病情,沉默了一阵:“风眠这症状,怕是中蛊了吧?”
信里详实的嘱咐了我们一定不要刺激他,安抚为主,一切等他亲自回来看看再说。
门外的小师叔已经等不及了,咚咚咚的在门上敲了三声,问我:“姑娘,咱们何时成亲啊?”
我含着一泡泪,转头去看大师兄:“师兄,我一定要嫁吗?”
大师兄拍了拍我的肩:“其月,刚你也听大师伯说了,不要刺激小师叔以免他病情加重。”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冲门外欢天喜地的说:“小师叔,咱们明个就成亲呀。”
众师兄看我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鄙夷。
果然第三天小师叔又不见了,大师兄面无表情的给了我一把铲子,让我去后山挖人。
挖坟这种事怎么想都不道德,我只能对着满山的前辈鞠了一躬,便挖边念叨:“小师叔,你在哪里呀,今天怎么不出来呀?”
正说着,铲子被一只手握住了,然后小师叔的声音从土里冒了出来:“今天该成亲了吗?”
我吓的丢了铲子,不确定的开口:“小师叔?”
他从坟里钻了出来,依旧是那副青衫,抖了抖自己浑身上下的土,满眼星星,又追问我:“今天成亲吗?”
我僵住了,不是说他没有前一天的记忆的吗?
于是小心翼翼的跟他询问:“小师叔,你怎么知道今天要成亲的呀?”
他笑得一脸骄傲:“我记得的呀,昨天有个人跟我说,今天要跟我成亲的,是你吧,是你吧。”
我‘呵呵呵’干笑了几声,念及大师伯的嘱托又不敢刺激他,只能模棱两可‘嗯嗯啊啊’的虚与委蛇。
幸好回去的时候大师伯已经到了,我犹如见到了救命恩人似的两眼泪汪汪:“大师伯救命!”
大师伯冲我点了点头,迎着小师叔走了过去:“风眠。”
俩人关起门来不知道聊了什么,从白天聊到了晚上,大师伯出来的时候我们几个都迫不及待的围了上去:“大师伯,怎么样了?”
他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的有些发毛,耐不住二师兄在后面杵我,我才硬着头皮开口:“大师伯,小师叔他怎么样了呀?”
大师伯叹了口气,开口道:“刚我趁机探过他的脉,没有脉搏。”
“可”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没有脉搏不就是死人吗?小师叔又怎么会每天复活呢?
“我记得你们师祖在世时曾跟我说过,有一种密法,说的是人如果死的时候心愿未了,又被雷劈中,那么他的魂魄就会被雷电封印在躯体内,因缘巧合之下就会被唤起,表面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实则是一具走尸。”
他说完看了看我:“所以我怀疑这事应该与你有关。”
我吓的跳了起来:“师伯您此话从何讲起啊?”
本派可有祖训:个人造业个人担。如果证实小师叔这事跟我有关,那我可就赖不掉了啊。
大师伯喝了口茶,给我们分析:“你看,你们小师叔是不是因为你才复活的?”
我尬笑:“也不一定是因为我,我那天就是因缘巧合去拜祭师尊,谁承想小师叔坟头就动了。”
师伯摇头,一脸不赞同:“你们平日里也经常去拜祭,为何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走尸发生的条件有两个,一个是死者死前必须要有很深的遗憾,另一个就是被触动了,才会醒过来。”
众师兄纷纷扭头看我:“所以师伯的意思是说小师妹上坟那次唤醒了小师叔?”
师伯点头,赞同。
大师兄抓着我问:“小师妹你好好想想,你上次去师尊坟前都说了什么?”
我扁扁嘴:“我跟师尊痛骂你们欺负我,没人肯娶我…“
“娶你?”师伯看着我,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神一亮:“是了,就是你这句话,怪不得风眠总是嚷嚷着要跟你成亲,就是这个了!”
一旁的众师兄与我全都集体石化了:“师伯,您是说,那个让小师叔变成走尸的遗憾,就是成亲吗?”
师伯叹了口气:“恐怕是这样。”
然后师伯给我们讲了小师叔生前的事。
小师叔是我师公的关门弟子,从小便生的是毓秀可爱,师公把他看作是门派之宝。
我派规矩,弟子成年后需下山历练,于是小师叔五百岁那年告别师公,下山了。
谁也不知他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只知一百年后他带回了一女子,当着大家的面说要娶她。
师公一眼看出这女子是个成了精的狐狸,大怒本派断没有和妖邪结成夫妇的道理。
小师叔不从,被罚在宗祠罚跪,后来师公亲自过去放了他出来,那时候那女子已经走了,只留了一封信给他。
信上说,既然师公看不起她,不允许他们成亲,那她就脱了这妖籍再来寻他。
要知道,我们修仙之人初登天门需三道天雷焚身,妖怪脱离妖籍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受九道天雷焚去妖身,再造成人,难度可想而知。
“然后呢?”我追问道。
师伯叹了口气,摆弄桌上的茶碗道:“那女子也是个有骨气的,她若是想修仙,只需要受三道天雷,三道天雷已过,她说她不为修仙只为求个人身,这般逆天改命自知要受九道天雷焚身,今天但求成全。”
听到这,我们都沉默了。
大师兄淡淡的开口:“可后来,还是没有过。”
师伯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止如此,她硬扛到了第七道,那时候身体已经不行了,可开弓哪有回头箭,果然第八道天雷下来的时候她肉身就毁了,三魂七魄被轰只剩了一魂一魄,这样下去第九道天雷一下来她便会灰飞烟灭,就在第九道天雷落下的时候,你们小师叔赶了过来,生生用自己的肉体护住了她这一魂一魄,他自己也受了重伤。”
师伯苦笑了一下:“不然你们以为以他的修为,如何扛不过三道天雷?”
确实,师尊在世时曾屡次跟我们提及小师叔的英勇事迹,把他夸赞的花一般的好,说他多天赋异禀年少有为,只可惜,后面他就长叹一声,讲不下去了。
我那时还小不懂事,耳朵听多了就长茧子了,偷偷在背后跟二师兄念叨:切,说的多天赋异禀,到最后还不是被雷劈死了。
竟浑然不知真相如此,如今想来小师叔可能未必是真是扛不过那几道天雷,也许是生无可恋,一心赴死也未可知。
师伯说完,看着我:“其月,你现在明白为何我说你小师叔执念是你了吧。他爱人死在了自己眼前,死在了他们成亲的前夕,想必他临死的时候最大的遗憾就是二人没能成亲,生不同枕,死不同穴,故一听你在师尊坟前哭诉没人娶你,这便唤醒了他。”
众师兄同情的目光又纷纷转向我,也罢也罢,谁让我为这该死的爱情留下了眼泪,我心一横当着众人的面便应了下来。
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了明天,我抱着一颗把小师叔体面送走的善心,希望等他愿望成真,困在这走尸里的魂魄便能得到超度,他也可投胎去了。
照旧,我早上又拿了一把破铲子去后山挖小师叔,他出来的时候有些闷闷不乐,我逗他:“小师叔今天怎么啦,怎么不说要娶我了。”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指责我:“骗子!”
不知为何,小师叔对自己‘复活无数次’这件事毫无印象,但每次醒来却能记得跟我的一点一滴。
我挠挠头,知道他说的是我答应他昨日成亲的事,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跟你成亲好不好?你看”我拉着他的手去看挂满红绸的山门,哄骗他:“今天就嫁给你啦!”
他眼睛‘倏’的亮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握住我的手,一再确认:“是真的吗?其月。”
“真,真,真”我拖着他的手往山门走。
他刚一换上三师兄山下买的粗制滥造的喜服,我眼睛就移不开了。
这种感觉就好比,从小我便听师尊在耳边念叨这人有多好多好,等一见面你才知道,原来别人口中夸的天花乱坠的好都不及他真人的万分之一。
他远远的看着我,笑了,用嘴型偷偷问我:“怎么样?”
我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直夸他:“好看!”
师兄簇拥着我俩对着后山的方向拜了几拜,这礼就算成了,众人脸上都是一片喜气洋洋,连我师伯这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此刻也带了几丝笑意。
他过来敬酒,说的是百年好合。
我心道,我和小师叔哪来的什么百年?我们做这么一场戏,无非就是为了让小师叔夙愿得偿,体体面面的投胎去罢了。
然而考虑小师叔的情况,我撇撇嘴并没有去反驳什么。
酒过三巡,我扯着大师兄的袖子把他拉到一边,询问道:“一会不用真的洞房吧?”
这我可就吃亏吃大了。
大师兄脸上登时一股羞涩之情,扭扭捏捏的跟我表示,他也不知道这小师叔说的成亲,是指礼成就行了呢,还是要做全套。
你王八蛋啊!我抄起旁边的酒瓶子要砸死他,他抱着头跑了。
这话我又不好问别人,琢磨了半天心想实在不行我就砸晕他,反正他是个走尸,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受点伤也不算什么。
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分外挂心,于是我偷偷去问了大师伯,我说我师尊生前曾给我卜过一卦,言明我要是在历劫前成亲便可活命,我下个月就要历劫了,不知道如今算不算化解了。
师伯多看了我两眼,安慰我道一定没有问题的,让我有这时间不如多陪陪小师叔。
提到小师叔!
我满场看了一圈,哪里还有他的影子,不会又去后山了吧!我顾不得许多,拿起铲子又直奔了后山。
出乎意料,小师叔并没有在坟里躺着,还是一身喜服竟在他坟前站着。
也不是他的坟前,我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跟他坟离得很近的土丘,没有石碑,没有祭纸,就好像真的是什么人随便堆的一个土包一样。
我看见小师叔放了一壶酒在那坟前,轻声道:“我今天成亲啦。”
我止住了脚步,猜到了跟他并排埋在一起的八成就是那女子的衣冠冢,我盯着小师叔的背影看了会,悄悄的走开了。
我本以为他半夜会直接爬回坟里睡了,没想到半夜他居然爬上了我的床。
我握紧了手边的酒瓶子,打算他再进一步,我就直接砸晕他。
“小师叔”我叫他。
他伸手隔着被子抱着我:“我在,其月。”
握瓶子的手紧了紧,我咽了口口水:“小师叔你…不困吗?”
困就回你的坟墓去睡觉啊,你爬上我的床干什么?
黑暗中他好像勾了勾嘴角,伸手把我抱的更紧,贴在我耳边咕哝:“困啊,所以回来睡了。”
我握瓶子的手松了松,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只是这么睡?”
隔着被子抱着我?这就够了?这好像没有一点成亲的样子。
他睁眼看我,眼里都是笑意:“其月想怎么睡?不妨跟我说说?”
“这样挺好,睡吧,睡吧”我吓的赶紧闭了眼,生怕让他又联想起什么不该想的来。
睡吧,睡吧,我努力忽视环抱我胳膊的那只手,自我催眠一觉醒来小师叔就心愿已了消失投胎去了。
然而我这才是做梦,一觉醒来小师叔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还在我的床上。
我‘咦’的一声坐了起来,悄悄去摸他的脉,得,还是走尸。
“小师叔,小师叔”我伸手去推他,不是死在我床上了吧。
他眼皮颤颤睁开了,看是我,笑得温柔:“早啊,其月。”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我暗暗打量他的一举一动,怎么他今天没有从坟里爬出来?
难道是心愿达成了?
可心愿达成了不是应该魂魄冲出束缚去投胎了吗?
我又试探性的问他:“小师叔,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吗?”
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张口道:“怎么不记得,昨天我莫名其妙从坟里爬了出来,然后我们就成亲了。”
奇了怪了,我啧啧称奇,这人居然记得昨天复活的事,于是我赶忙穿好衣服去找大师伯商量对策。
大师伯听完我的叙述,唯一的表情就是挑了挑眉。
旁边的三师兄小声说了句:“该不会是小师叔的心愿还没达成吧?”
五师兄:“不应该啊,不是昨天都成亲了?”
二师兄:“或许成亲…还并不够?”说完三人齐刷刷的看我。
大师兄趁机道:“对啊其月,你们昨晚到底,唔,我是说那个,这个,对吧,你懂的。”
众师兄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脸上一副‘我懂了’‘我也听懂了’的表情。
我脸炸红,怎么能跟一个走尸这个那个,那个这个呢,气得我拔剑要砍他们。
大师伯的脸也肉眼可见的红了,他轻咳两声抬手制止了我,道:“我建议,其月你不如去问问风眠,看他还想做什么?”
于是我乖乖的跑回去了,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换衣服,看我进来十分紧张的躲在屏风后,探出个脑袋:“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我也没料到他在换衣服啊,于是转过身去:“那个小师叔,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啊?”
“特别想做的事?”他有些疑惑。
“对”我追问:“比如说想吃什么,喝什么,或者去哪玩之类的,都可以,但是一定一定要是你非常想要的。”
短短几句话说的我后背冷寒颤颤,我生怕他给我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他想了几秒,脱口道:“我想去南海。”
“南海???”我满头问号。
“听说南海有一宝,一直想见识下,不如你陪我走一趟吧。”
这轻松不放在眼里的语气,让我我震惊了:“您说的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鲛王泪’吧?”
他偏头想了想:“对。”
疯了吧,这鲛王泪可是无上至宝,据说能提升八百年修为,多少人争的是有去无回,他就去,看看?
“小师叔,你到底想干嘛啊?”
他笑了,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屋子道:“我就是看你这屋晚上太黑了,想用它来给你照明。”
我惊呆了!
鲛王就这么被小师叔秒了吗?
我看着他手里的珠子,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小师叔,老实说你是不是跟师伯要了什么不得了的法器?”
临出发俩人嘀嘀咕嘀嘀咕了好一阵,我亲眼看见师伯给了小师叔一个盒子,被小师叔贴身收在了胸前,连晚上我想趁机摸出来看看,都被他一巴掌打开了。
小师叔勾了勾唇:“瞧不起我?”紧接着把‘鲛王泪’扔进我怀里,嘱咐:“收好。”
我看他半身的血,赶紧上去撑住他,内心嘀咕小师叔已经是走尸了,不知道流这么多血有没有事?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轻许多,我脱口打趣道:“小师叔你怎么这么轻。”
小师叔僵了一下,冷哼:“那是我自己撑着力,没完全依靠你呢。”
我陪笑了两声,维护他的男性自尊。
我严重怀疑师伯肯定给了他什么至尊法宝,不然他怎么第二天就好了!
我看着活蹦乱跳的小师叔,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师叔,你现在鲛王泪也拿到了,咱们可以回山了吧。”
他幽幽转着杯子:“不急,我还想去一趟凤凰谷。”
“凤凰谷!”我又跳了起来:“小师叔你你你,你不要仗着你有师伯给你的法器你就乱来啊!”
他挑眉:“这是我的心愿。”
“…”我自暴自弃:“去,去,去,现在就去,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陪着你,行了吧。”
“不过先说好,下个月十五之前一定要回山门啊”我那时就要历劫了,我在本派法阵中起码能减缓一些伤害,实在扛不住了,我料想这群不成器的师兄们也能设法保一下我的三魂七魄吧。
我和小师叔就在茶馆里聊天,这时一位白衣小公子走了过来,看我二人欲言又止。
我看他,他看我。
然后脸红了,结结巴巴开口:“刚刚冒昧听到道友的对话,有一句不知该不该讲。”
我跟小师叔对视了一眼,小师叔做了个‘请说’的表情。
这人又开口:“听说二位刚取得了鲛王泪,此刻又要动身去凤凰谷,不知是否为了要取‘凤凰血’呢?”
小师叔挑了挑眉,并不说话。我张口道:“干你什么事?难不成你也要去?”
“并非如此”他慌忙的摆了摆手,急切的解释道:“只是听了二位刚刚的对话,我想来提醒一句,若阁下是想用鲛王泪和凤凰血来挡天雷劫的话,恐怕凶险万分,自古以来成功者寥寥,普通修行者若被天雷焚身,三魂七魄尚且能一救可再投胎为人,若有人想用法器对抗天雷劫,成功则已,不成功轻则肉身俱毁,重则魂飞魄散。”
我被吓的说不出来话,‘魂飞魄散’四个字不断在我脑子里转悠,转头又去看小师叔,劝道:“小师叔,你不会真要用这二物替我挡天雷劫吧,不要了,你没听他说的多危险吗?”
不过一想到小师叔费尽心机居然是为了帮我,我内心还是很甜蜜的。
小师叔横了我一眼:“少自作多情,我取鲛王泪不过是为了照明,凤凰血是为了给你做簪子。若用这二物挡天雷我不知道多凶险吗?我能拿你去冒险?”
这,倒也对哦!
那白衣青年松了一口气,笑道:“是我多嘴了,实在对不起”,说完对着我们拜了拜,走开了。
等下午我们启程的时候,又发现他跟在我们身后,我回头瞪他:“你跟着我们干嘛?难不成是想抢我的‘鲛王泪’?”我捂紧了我的小包裹。
他‘不不不’的急忙摆手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是凌云派的药医,凤凰谷此去凶险我怕二位受伤,所以才想跟着去,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他嘴里说的是‘二位’,眼睛看的分明只有我一个,他奶奶的,这小郎君还挺俊俏的,心也善,路上如果一起也算有个照应。
我转头去问小师叔的意思,小师叔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居然答应了。
凤凰血也被秒了。
我大叫着“师伯一定给了您什么不得了的法器,小师叔你就借我看看吧”伸手就去掏他的胸口,刚摸到一片衣角,小师叔就灵活转身避开了。
“咦?”我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他:“小师叔你怎么又轻了?”
小师叔躲的三丈远,用的又是上次的借口:“我收着劲呢。”
“哦”我点了点头,看他满身是血的,舔着脸跑去跟叶青云求药。
叶青云早就准备好了,从袖子里掏出一枚乌金丸递给我:“你们是否要启程回山门了?”
我抱着膝盖扭头看他,脸上愁眉不展:“是啊,马上我就要历劫了,还是呆在本派法阵中比较安全。”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抬头真挚的看向我:“我希望其月姑娘你能,一切顺利。”
我知道这是拜别的意思啦,冲他笑笑:“借你吉言,叶公子,感谢你这一路的照顾。”
他又不好意思了:“照顾谈不上,能跟你们走这一路,其实其月姑娘,我,我一直,我其实…”他‘我我我’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来了句:“我真的很高兴。”
我挠挠头,心知肚明他要跟我说什么,奈何我并不能回应他这份真情,只道:“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以后有机会跟小师叔一起去凌云派找你玩哈。”说完我就跑了。
第一次有人跟我告白,我回去的时候脸还是烧的,小师叔从我手里接过乌金丸,看了我一眼,问:“其月,你脸红什么?”
我睁眼说瞎话:“火堆烤的,太热了。”说罢又往跟前凑了凑。
“哦”他神秘莫测的越过我,又看了同样脸红的叶青云一眼,支起脑袋问我:“其月,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嫁给什么样的人?”
我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小师叔,我不是已经嫁给你了吗?”
他一愣,随即又笑了:“对。”
继而又问:“我是说,没有嫁给我之前,有没有想过将来夫君要是什么样的?”
我托腮出神的看着那一团火,想了又想:“长得好看的。”
小师叔一噎:“…还有吗?”
我看他摇了摇头,有句话没敢当他面说,我找什么样的我也得等你走了之后啊。
他低头拨弄火堆,轻声说:“要为人正派,要品行端庄,最好是脾气好能宠你的”说罢看了我一眼:“叶青云就很好。”
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否是心愿完成,在这跟我回光返照呢?我没接话,只是默默的抱膝坐在了一旁。
回到山门,我便被师兄们抓去阵法中试炼,一连十几天害小师叔独守空房我有些于心不忍,拉了拉他的手哄道:“这一阵子太忙了,小师叔你等我明天历完劫,你想做什么我再陪你去呀。”
小师叔回握了一下我的手,我‘咦’的一声,双手包住他的手:“小师叔你手怎么这么冷啊。”
以前也冷,可不像现在这么冷,他不动声色的抽了回来,拢进袖子里:“天冷,穿的少。”
我上上下下打量他,一拍脑袋,确实,这都入秋了,他还一身青衫,我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等以后要给他做件厚衣服。
“小师叔,你说我明天…“临进去前,我还是有些忐忑。
他拍拍我的背,笑着安慰道:“其月,放心,明天一定会没事的,有我和你师伯给你压阵,放心。”
我不放心的摸了摸身上,尤其是他手碰过的地方,松了口气:“小师叔,凤凰血和鲛王泪你可千万别给我放身上,我不想灰飞烟灭。”
说罢又瘪了瘪嘴:“要是真扛不过,肉身毁了也就毁了,三魂七魄在也行,我一样能投胎,大不了下辈子从头再来!”
他曲指在我额头弹了一下:“放心吧,鲛王泪我放你卧室床头了,晚上有光你就不怕了,凤凰血我做了簪子放你桌上了,明天你一出来就能看到。”
我双眼放光,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师叔你对我真好啊!”
我运气可太好了!
三道天雷下来,我居然没死,只受了一些皮外伤,不,严格来说我只受了一道天雷,第一道下来我就晕了,后面两道天雷我根本没感觉。
众师兄见我出来纷纷迎了上来,围着我左右看:“其月!”
“师兄!”我抱着他们,扭头张望:“小师叔呢?他去哪了?”
大家突然不说话了,我疑惑:“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师伯,发生什么事了?”
我师伯伸手在我头上拍了拍:“你师叔,他…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我这下懵了。
众人都低下头不看我,我一把推开抱着我的师兄,撒腿往我房间里冲,桌上,没有,床头,没有。
“其月!”师伯急切的喊住我。
“怎么会没有呢?”我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师伯,我的鲛王泪和凤凰血呢?怎么不见了?小师叔明明说…”
师伯从怀里取出一根红玉簪子和夜明珠递到我手上:“鲛王泪和凤凰血是你师叔的执念,他走的时候一并带走了,这是他让我赔给你的,他说你不要小看这个夜明珠,晚上也是一样的亮。”
我呆呆的看着夜明珠中自己的脸,问师伯:“小师叔是真的走了?连再见我一面都不肯吗?”
师伯叹了口气:“其月,他心愿已了,三魂七魄自然冲破了束缚要去投胎啦,自己如何做的了主。”
等我身体养好了一些,我又去后山给小师叔松土。
师兄们要跟我一起来,我没让,我一个人带着一壶酒坐在了小师叔坟旁,我一边把酒撒进了土了,一边跟小师叔念叨。
你送我的夜明珠一点也不亮,放在床头晚上绿油油的吓死人了。
红玉簪子跟凤凰血怎么能比?!小师叔我吃亏吃大了啊。
对了,叶青云写信邀请我去他们凌云派玩,我没去,本来想出来了跟你一起去的,听说凌云派的药膳可补了,想给你补一补身体,你那么轻,每次说你你还不爱听,现在…你不在了,我自己一个人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话说到这我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我趴在他的坟上哭了一会,伸手在脸上擦了一把:“小师叔,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都不应我,你怎么还不起来说要娶我啊。”
回去的时候眼睛照例肿的像是两颗桃儿,大师兄推二师兄,二师兄推三师兄的,最后一路推下去六师兄站出来,清了清嗓子:“咳,师妹啊,山脚新开了一家川菜馆子,听说味道还不错,你陪师兄去尝尝?”
我心知他们这是变着法子想要逗我开心呢,自从小师叔走了以后我已经很久没笑了,眼见七个师兄都眼巴巴的看着我,我强撑起笑脸应道:“好啊,师兄请客!”
六师兄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没问题,包在师兄身上!”
这家生意果然好的不一般,还未到饭点外面就坐满了排队的食客。
六师兄跟我坐了一会,眼看拐角处有糖果蜜饯,坐不住了:“小师妹你等我下,我去给二师兄买些零食,他来的时候跟我叨叨八百遍了。”
说完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原地嗑瓜子。
“其月”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两张并不熟悉的脸,他们也没在看我,头聚在一起低声交谈,只是言谈中出现了我的名字。
一个道:“这世上我最羡慕的人就是逍遥派的小师妹,其月。”
我瞪大了眼,羡慕我?我把身子凑的近了些,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另一个道:“其月?不就是上个月刚历劫的那位?她一个黄毛丫头,你有何羡慕?”
那人鬼鬼祟祟的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这丫头的运气实在是好,别人初登天门,要受三道天雷,她只受了一道。”
胡说八道,我撇了撇嘴,收回耳朵,我分明是被劈晕过去了。
另一人居然信了他的鬼话,啧啧称奇道:“天下还有这等好事,她是如何做到的!”大有我也要学学的架势。
我叹了口气,起身刚想过去说‘这位道友’你可别被骗了去’,只听先头那人一脸神秘道:“要不说她运气好,她历劫那日,正好有一走尸,怀揣着鲛王泪和凤凰血,天雷都引到他身上去了,足足受了十一道天雷,当场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迈出的脚步僵在了原地,我犹如被雷劈中了,脑袋里一团浆糊,什么也反应不过来
什么…走尸
什么…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这人,说的是谁?
天下又有谁有鲛王泪和凤凰血。
“小师叔,你可千万别把鲛王泪和凤凰血给我,我可不想灰飞烟灭。”
“我怎么会拿你去冒险呢”他看了我一眼,笑得温和:“放心吧。”
“小…师叔”我登时泪如雨下,瘫软在地。
六师兄刚好买完糕点回来,看被围在人群中的我,跑了过来:“其月,其月你怎么了!”
“其月?她就是其月?逍遥派的其月!”我听周围有人高声叫了起来。
紧接着又有人过来拍我的肩膀,道我好福气。
“师兄”我痛的喘不上来气,拉着他的手急切的问道:“你告诉我,小师叔是不是为了我他才,他是不是…”
“其月!”六师兄用力的拖着我:“走,我们回家。”
“师兄,我求你告诉我,你跟我说那个人不是小师叔,小师叔他没有灰飞烟灭,他是功德圆满去投胎了,师兄你告诉我!”
六师兄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在了我的脸上,他也哭了,他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递给我。
这书是本派大事记,他打开其中一页,指着一行小字给我看。
书上写的是:本派弟子江风眠,年少有为,为人方正,卒于七百一十八岁,与其妻合葬。
与其妻合葬。
我看不懂。
小师叔不是…没成亲吗?
可他如果已经有妻子的话,那他的心愿又怎么会是想与我成亲?
六师兄看我这样子,小声补充道:“小师叔坟旁那位就是小师母的衣冠冢,是小师叔死后,师公做主将他二人合葬写入书中的,而当日小师叔拼了命护下的一魂一魄,就是你,其月。”
“我?”我笑了,笑了又哭了,我扭头看他:“所以小师叔的心愿根本就不是跟我成亲,他已经有妻子了…他,他原本就是想…”
六师兄哽咽的开口:“小师叔的愿望一直就是希望你能历劫成功。”
“所以,成亲什么的,都是骗我的吗?”我不敢置信。
他硬着头皮解释道:“当年小师叔护了你一魂一魄,师尊把你养在莲池里,花了好几十年才把你养成人形。小师叔历劫前曾对师尊说,你初登天门怕是个大坎,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回来助你,具体什么法子他也没跟我们说,只说让师尊骗你说有法子保你这条小命。”
我登时哭笑不得:“所以师尊才骗我说我成了亲就好了。”
六师兄握着我的手急切的解释道:“师尊当时也未必是诚心想骗你,他眼见小师叔八百年前人死灯灭了,死人又哪有死而复生之理,况且大师伯也是替师母挡了天雷,所以师尊当时肯定想,若是其月也能找一个替你遮风挡雨的人,必会顺遂的…”
哪成想小师叔居然真的就从坟里钻了出来,他听见我在我师尊坟前哭,说没人娶我,就钻出来握住了我的手说要娶我。
原来
竟然是这样吗?
说话间,一张纸从书里飘了出来,是小师叔的字,我认得出来。
起初写的是:希望其月历劫成功,一切顺利。后面还画了一朵花。
其月,我道,原来她叫这个名字,跟我一模一样。
这字迹看着已久,已经是八百年前小师叔所做。
后来,这后面又添了一行字迹,看着很新,应该是不久前才加上去的,写的是:希望其月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