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智:地震没了双腿却越活越精彩,出书攀岩滑翔伞马拉松嫁给爱情

森阳聊历史 2023-01-16 04:13:06

文|杜萧染

“要真的受过很重、很重的伤的人,才能在掰开伤口的时候,笑得像个傻瓜。”

“这笑容是从怎样的深渊里捡回来的,只怕很多人根本都没有这份想象力。”

十四年前,一场巨大的灾难让很多人失去了家园、家人,失去了健康,因为失去,有人就此颓废,有人变得浑浑噩噩。

但也有人,逆袭重生。

比如廖智。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汶川发生8级地震。

彼时,绵竹的一户平常人家,廖智和婆婆,正在教十个月大的女儿学走路。

突然,房子猛烈地摇晃起来,然后,很快坍塌,祖孙三人被埋在了瓦砾之下。

本是下午,但黑暗如蛇,卷走了光明,也卷走了人对生的希望。

随时都有人在死去,也随时有可能看到别人在死。

地震已经无情,而断裂的楼板、砖瓦上面的钢筋,还如恶兽的獠牙,助纣为虐,随着大地的抖动,瞅着机会,就插进被巨石压住,无法动弹的人的身体。

随着一阵钻心的疼痛,被楼板、砖石压住的廖智,右小腿被一根钢筋猛地穿透了。

她“啊”了一身,疼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醒过来,一时间,她分不清,自己是在人间还是地狱,直到她听到若有若无的,不知从何处发出的吼声、骂声,感觉到了身下的婆婆她们,她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女儿还好吗?”她问婆婆。

“睡着了。”婆婆回答她。

“睡着了,怎么没有声音呀?”她有些担心地问。

“睡着了,哪有声音?”

“噢”,她不再说话,也不敢睡,睁着眼看着外面的黑暗。

她听到婆婆打了几个嗝,然后,硬挺着的身体慢慢地瘫软下去,她明白,婆婆走了。

顺着婆婆的身体,她去找女儿,她找到了,但,女儿的身体已经冰凉冰凉,没有了生命体征。

她的心,顿时,如坠冰窖。看不到生还的机会,女儿又走了,她刚刚还忐忑的心反倒平静下来,她闭上眼睛,哼着儿歌,开始等待死神的降临。

“廖智、廖智、…….”突然地,有人喊她,是父亲的声音,父亲就近在咫尺,她听得很清楚,可是她却不想回应。女儿走了,腿好像也废了,她对生没有了渴望,她想跟女儿一起走,在另外一个世界团聚。

直到她听到,“廖叔叔,你赶快下来,这里很危险。”

“我不下去,我女儿还在下面,她肯定睡着了。”

“你女儿肯定死了,你叫了这么久,她都没有回应你。”

“我女儿不会死,我还在外面,她怎么会死?”父亲倔强地吼着,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听着父亲的声音,想到自己如果死了,父母的伤心难过,廖智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声哭起来,边哭边喊:“爸,我在这儿呢,你快下去,别这么固执。”

“廖智,我肯定把你救出来,你坚持,不要说话。”父亲喜悦地对着女儿发出声音的方向喊,然后四处找人营救女儿。

被埋26个小时后,13日的傍晚,在人民解放军的帮助下,廖智被救了出来,躺在担架上,看着天空,她感觉自己无比幸运,同时,内心也充满了感恩,既感恩上天的眷顾,也感恩把她救出来的人,她一遍遍地说着谢谢。

当她转头看着身边仿佛一夜苍老的父亲,想着在废墟中一心求死的那个自私的自己,廖智决定:无论如何,为了所有爱我的人,和在废墟中死去的婆婆、女儿,我都要活下去。

灾难,让人陷于痛苦,濒于绝望,但是,只要这个世界,还存有爱,灾难就不是灾难,只是意外,因为爱可以把人从灾难的深渊中救赎出来。

被救出来后,廖智被紧急送到了德阳市第五人民医院接受治疗。

她生命无碍,但双腿受伤严重,必须做截肢手术。

手术时,父母不在她的身边,是廖智自己在手术同意书上签的字。

手术三天后,赶来的母亲,看到女儿残缺的身体,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而廖智却笑着安慰母亲:“妈,我不疼。”

真的不疼吗?

不是,只是廖智觉得:“比起在废墟里面,我女儿的生命,我婆婆的生命和整栋楼四十几条生命,我一双腿真的不算什么。”

经历过死亡,人不是变得脆弱,就是变得异常坚强,廖智是第二种。

就像她后来回看过去,所说的:“悲观的人盯着裂缝,怀疑和沦陷,让自己成为裂缝的一部分;而乐观的人,接纳裂缝的存在,满有活力地跃过裂缝,站在稳妥之处。”

当一个人足够坚强,再遇打击,虽然他也许仍旧还会难过,但是,他会很快地冷静下来,从被打击的痛苦中抽身出来,再度成长。

地震前,廖智的婚姻已因丈夫的出轨摇摇欲坠,为了孩子,廖智才在努力地试图挽回婚姻。

现在,女儿没了,她又失去了双腿,丈夫就更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她。

在重庆的大坪医院,廖智正在做截肢后的康复治疗,她的丈夫来了,嘴里一边假惺惺地说着:“我不照顾你,是为了让你更坚强。”一边拿出离婚协议书让廖智签字。

廖智看了丈夫一眼,什么都没说,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没有怪过你前夫吗?还是自我抑制了?”2013年,中央电视台的《看见》栏目中,柴静问廖智。

廖智平静地回答:“婚姻给我的痛苦,远远大过地震给我带来的痛。回想起来,我发自内心觉得我是要感谢前夫,的确是他让我更坚强。”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地震发生前,廖智是一名舞蹈老师,她喜欢跳舞,曾说:“舞蹈就是我的生命”。

现在,作为母亲,廖智失去了女儿;作为舞者,她失去了双腿;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又失去了婚姻。

一而再、再而三经受打击,在苦海中跌宕起伏,时年只有23岁的廖智,她会努力地重新站起来,还是就此颓废?

在医院治疗期间,一个偶然的机会,截肢了的廖智有了一个重新登上舞台的机会。

一群志愿者去医院看望汶川地震的幸存者,看着坐在轮椅上仍手舞足蹈,嘻嘻哈哈的廖智,其中一个问廖智:“看样子你很喜欢跳舞?”

“我以前就是一个少儿舞蹈老师。”廖智回答,语气里有骄傲,也有失落,没有了腿,廖智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跳舞的可能。

志愿者一听,忙对廖智说:“五十八届世界小姐的决赛,在重庆举行,如果你愿意,可以做嘉宾,表演个舞蹈节目。”

廖智兴奋极了,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很快地,组委会派出的舞蹈老师来了,机会摆在了眼前,可廖智没想到,她遇到了极其尴尬的一幕场景。

老师让廖智跪下来做两个舞蹈动作给他们看看。

这简单,廖智想。

她腰一挺,很自信地跪起来,可她一跪起来,就倒了下去,廖智以为自己没有跪好,又跪,可很快,她身子一歪,又倒了,反复几次后,廖智明白了,没有小腿,没有脚底板,很难跪的住。

看到廖智的情形,老师有些失望,但还是说:“我们给你三天时间,你练习练习,我们再来。”

现实对廖智展现了它最残忍一面:先剥夺、然后给希望,你看到希望,喜悦了,它又冷笑着意欲夺走。

而这样的打击对廖智来说,比截肢还要残忍。

是就此放弃,从此以后坐在轮椅上形如废人,还是再拼一拼?

深夜,心情低沉的廖智想起在废墟的时候,自己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你都要挺住,不能死。”

现在,面对梦想,何尝不是一样,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抓住,不能就这么放弃了,这次放弃了,也许从此就没有了跳舞的机会。

廖智把被子一掀,把妈妈和同事喊醒,对她们说:“帮帮忙,我想练一练,跪这个动作。”

就这样,廖智一只手抓着同事,一只手抓着输液管,一遍遍地练习着跪,摔倒了,爬起来,差一点摔到床底下,也不放弃,经过几个小时的反复练习,终于,廖智不需要任何人扶,跪住了!

“我做到了!”廖智激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而她的妈妈和同事在旁边不停地给她鼓掌。

三天后,当舞蹈老师再次来到医院,她惊喜地发现廖智已经能够在床上做出很多高难度的舞蹈动作,老师当即就决定,专门为廖智编排一个舞蹈,也就是后来亿万观众看到的《鼓舞》。

《鼓舞》既是指在鼓上跳舞,也是指用这支舞蹈鼓舞劫后余生的人们。

《鼓舞》让人们看到了廖智在鼓上的恣意舞动,看到了她的美丽和顽强,却没有人看到她背后的疼痛。

就像她妈妈说的:“那个膝盖,根本就不敢挨被单,挨被单就疼”,看着女儿疼痛,妈妈不忍心了,她劝廖智放弃,她说:“不用上舞台我们一样地活。”

而廖智却说:“这是我截肢以后第一次上舞台,也许是最后一次,再苦我也能忍,我不怕疼。”

2008年7月14日,距离汶川大地震两个月的时间,廖智又一次站在了舞台上。

这一次,廖智的身体是残缺的,但她的精神是饱满的,不仅饱含了舞者对舞蹈的真情演绎,也饱含了人对生命的无比热情。

舞蹈中的廖智激情澎湃,她感到自己走过了人生最难走过的一道坎,此时,她不知道,她的舞也可以激励别人重新面对人生。

舞蹈结束,一个大姐跑到后台对廖智说:“我看着你,你一个小女孩,家也没了,孩子也没了,腿也没了,还整天笑嘻嘻的,比起你,我幸运的多,我不应该再这么消极了。”

之后,廖智被邀请带着《鼓舞》去家乡义演,她成了名人,成了人们渴望走出阴影,重新生活的一种心愿的化身。

有了知名度后,廖智并没有借机生财,而是拿出家里所剩不多的存款成立了残疾人艺术团,她带着艺术团的成员坚持义演,足迹遍布灾区,为灾难过后的人们,送上舞蹈,也送上心灵的安慰。

用自己的亲身体会,和艺术团的成员一起教因地震残疾的孩子直面人生,给他们做心理辅导,帮助他们上舞台表演节目。

这样的经历,同时也在重塑廖智,让她因为失去孩子而撕裂的心得到愈合。

但廖智还是希望重新拥有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上天也许听到了廖智的声音,2013年,为参加《舞出我人生》节目,廖智需要一副质量更好的假肢。

为此,她和母亲一起到了上海的一家假肢公司,接待她的假肢技师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男子,名叫查尔斯,和廖智同龄,都出生于1985年,只是他出生于台湾,成长于美国。

他非常优秀,毕业于常青藤名校杜克大学,之后,又以全额奖学金被西北大学录取为研究生。

读研期间,查尔斯所在的实验室开发了一种新型的假肢,在柬埔寨、老挝等国家进行试验,让人试穿时,查尔斯接触了很多双腿有残疾的人,看到他们穿上假肢,重新站起来后兴奋的样子,查尔斯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为此,他考取了假肢技师的执照。

遇到廖智时,他就在美国一家假肢公司的上海分公司工作。

汶川大地震把廖智的生活砍成了两截,但她没有怨天尤人,依旧化妆跳舞,每天笑嘻嘻的,一副坚强乐观的样子。

见到查尔斯,她问:“你能让我长高两厘米吗?这样就完美了,以前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廖智的开朗吸引了查尔斯,他对廖智产生了好感。

而廖智也记住了这个高高壮壮的阳光男孩。

随着合作,两人逐渐熟悉,爱情在两个人的心中逐渐绽放。

认识四个月后,查尔斯向廖智表达了爱意,得到双方父母的祝福后,两个人在2014年6月1日,在温哥华注册结婚。

婚礼的所有细节都是廖智安排的,她想在婚礼上呈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可查尔斯却说,他想在婚礼上帮廖智穿假肢,帮廖智洗脚。

廖智不想,她说:“我结婚那天要美美的。”

说到底,廖智还是在心里排斥自己的残疾,排斥自己穿假肢的样子。

而查尔斯说:“我不希望躲在这样一个外表后面,我们的婚姻是真实的,我希望来的亲朋好友看到一个真实的我们。

我爱的就是完整的你,我看到的不是你身体的残缺,我看到的是那一个善解人意的可爱的阳光的你,我希望你也可以这样看待自己。”

当一个人身有残缺,却被另一个人完全地深爱,那这个人就有足够的勇气成为自己。

真实地从心里接受自己,是一切改变的开始。

就像有人问廖智:“你为什么不穿一个长裤遮住你的假肢?或者做一个像腿一样的外包装,让你看上去更像一个正常人。”

廖智回答:“我觉得拘着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我无法面对自己的时候,我就会很介意别人怎么看我,但当我真的喜欢自己的时候,其实谁怎么看我,我已经不在意了,我觉得这才是自由。”

《奇葩说》的辩手陈铭曾说:“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把眼光聚焦到糟糕的一面,糟糕就成了全部,你也会随之阴暗下去,但哪怕只有1%的事是光明的,你盯着那1%,你就会开朗起来。”

作家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也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成功,就是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

真正从内心接纳自己的残缺以后,廖智把时间和精力放在了成长上,放在可以让自己幸福的事情上。

婚后的廖智开启了全新的生活,爱与尊重,让她对未来充满了期许,成为假肢专家的太太,让她拥有了各种足以以假乱真的腿,但查尔斯认为,勇于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才是廖智最美的样子。

于是,廖智在渐渐尝试后,开始直接穿着假肢走出去、拍视频,不但不再觉得不自在,还挺自豪的,小朋友好奇她的腿,她就笑着说:“我是机器人呀!”

不但如此,现在的她不但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更在继2013年写作出版《廖智,感谢生命的美意》一书之后,又拿到了国家高级心理咨询师证。

她不但独自挑战了攀岩、滑翔伞,还带领一群和她一样带着假肢的大小朋友,浩浩荡荡地爬了长城;免费帮助截肢儿童完成康复计划;和查尔斯一起连续7年,通过各种方式组织残健共融活动。

更在2019年8月,举家从上海搬到北京,创立晨星之家,为截肢者提供一对一假肢康复服务。

……

也许是如廖智所说的:“真的受过很重、很重伤的人,才能在掰开伤口的时候笑得像个傻瓜。”

也或许是她对生活的热爱,从来没有因为苦难缺席过。

现在的廖智,每天仍在舞蹈,她的生活没有因为一场灾难而折翼,反而比原来,更加热气腾腾。

一个学生看过她的视频后给廖智留言:“你没有因为自己的伤势给自己贴上标签,也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活出了自我,并且还坚持自己的梦想,我觉得你非常伟大。”

伟大吗?也许是,但廖智之所以能够活得如此尽兴,只是她在经历灾难之后,懂得了生命的意义,是接纳,接纳痛苦,接纳生命本身的样子。

是如廖智所说:“我不是从一开始就能站起来,但站起来这个过程成为我的小幸福,我从不抱怨人生的际遇,因为欢笑和眼泪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廖智,一个承受过巨大灾难的残疾人都能够活得如此精彩,我们这些正常人,为何有的人只是因为生活遇到了困难,与家人产生了摩擦,就觉得天塌地陷,生活没有了意义?

原因无外乎内心没有一团热爱生命的火焰。

接纳生命,热爱生命,用生命的火照亮内心,心亮了,阴霾自会消失。

阴霾消失了,人生的路自然也就好走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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