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婆婆把玫瑰色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在她崭新的米色桌布上晕染出淡褐色的印记。我注意到她涂着正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微微发抖，这是她最爱的茶具，还是去年她儿子从景德镇专程带回来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让孩子跟你姓！”她的声音里带着清晰的颤抖，仿佛2023年那个春节的寒意又回来了似的。
1记得订婚那天，我穿着淡粉色的连衣裙，手里握着一杯温度刚好的美式咖啡。婆婆坐在对面，眼神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她说：“小琳啊，现在这个社会，我们也不能太传统。彩礼就免了吧，但是我有个条件…”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上的压纹，杯壁上的温度正好。
“你第一个孩子可以跟你姓，第二个跟我们家姓，这样两不耽误。”她说这话时，小区里飘来一阵桂花香，那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当时的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欣喜若狂 ，因为从小到大，我都梦想着能让自己的孩子延续妈妈的姓氏，这个提议对我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2没想到的是，婚后不久，一切都变了。那是个周四的下午，不，应该是周五。我刚查出怀孕，婆婆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她站在厨房里，手里攥着一条已经褪色的抹布，眼神闪躲。“你看啊，我们老刘家几代单传，要是让孩子跟你姓，那可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
我的左手无意识地摸着肚子，右手紧紧抓着门框，指节发白。厨房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隔壁飘来的咖喱香。
“可是当初…”我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像是吞下了一块没有温度的冰。
3那段时间，我开始失眠。每天晚上都能听见楼下钟表铺的老式挂钟报时，当当响了十二下的时候，我还睁着眼睛数天花板上的裂纹。
老公站在中间左右为难，他的态度就像他常穿的那件灰色毛衣一样温和却模糊。“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他总是这样说，语气里带着讨好，却让人觉得更加心寒。
最讽刺的是，在我们争执不休的时候，肚子里的小生命一天天长大。他不知道，自己还没出生，就已经陷入了姓氏的漩涡。
4终于在一个傍晚，我做出了决定。窗外的夕阳像煎过头的溏心蛋，染红了半边天。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打开了离婚协议的模板。
就在这时，婆婆突然来访。她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像是被时光刻意加深。她坐在我对面，双手不停地折叠着餐巾纸，直到那张纸变得皱巴巴的。
“小琳，是我不对。”她的声音沙哑，“我想通了，答应你的事就该算数。”
我抬起头，看见她眼里闪烁的泪光。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有时候坚持，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证明承诺的分量 。
夜幕降临时，小区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片叶子轻轻落在窗台上。我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感受着生命的律动，心里终于有了答案。
这场关于姓氏的较量，最终以和解告终。不是因为谁对谁错，而是因为我们都在学着理解和包容。婆婆遵守了承诺，现在我的大女儿已经上幼儿园了，她跟我姓，像一朵盛开的小花。而即将出生的二宝，会跟他爸爸姓，继承这个家族的故事。
有时候想想，姓氏不过是个符号，重要的是血脉里流淌的爱与责任。 就像那天傍晚的夕阳，虽然最终会落下，但总会再次升起，带来新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