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闻啼鸟
朋友聚会上对偶遇的陌生人疯狂心动，在他面前因醉酒出了洋相，第二天却被告知，我该叫他叔叔？
一次又一次在所谓的叔叔关系与实际非血缘关系中挣扎，直到有天叔叔对我小心翼翼地真诚表白。
我才明白，原来我们都早已彼此沉沦。
1
跟刘琪分了手，朋友拉我在酒吧买醉。
“刘琪没眼光，我们小橙这么好，他说分手就分手？”
“是啊，按小橙的姿色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
“别伤心了小橙，我早就看他不惯了！分了也好！”朋友义愤填膺。
“不是……”我想说点什么，解释的话没说出口，抬眼看到吧台另一头的男人，却突然又静下声来。
“小橙，小橙？”朋友叫我。她们大概以为我喝醉了。
但我没有。
我只是突然看到吧台另一头的男人。
和刘琪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刘琪是大学里常见的爱穿卫衣爱打篮球那样的男人。眼前这个男人，穿着西装，一个人坐着，杯子里看颜色也许装着威士忌。他仰头喝酒，握着酒杯的手指指节分明，棕褐色的液体顺着杯壁流进口中，他的喉结顺势滚动。
我感觉心脏某个地方像被击中了。
我想起刘琪提分手时轻蔑的语气。
“周柚橙，你出去试试，除了我，就你这样子，外面还有哪个男人愿意爱你？”
分明不该在意的，我知道。可这几个字还是和烙印一样深深刻在我心里。
我突然想，是吗，我活该像他说的这么差劲吗？
“小橙？”
朋友还在唤我，我却没有理会，端起酒杯起身像那男人走去。
酒吧里很闹，旁边舞池里DJ声巨大，黑暗底色的空间里各种光线闪得人眼花缭乱。我走到男人面前，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席卷着烟草味的皮革味道，却不难闻。
“哥哥！”像在赌气般地，我大声叫他。
男人注意到我，挑了下眉，眼神似笑非笑。“怎么了小妹妹？”他问我。
“你要不要和我谈个恋爱？”我大声喊，在嘈杂的酒吧里望他眼睛，看到他眼含笑意。我想我真是疯了。
“小妹妹，我这个年龄可能都能当你叔叔了。”他说。
我摇头。我说：“不管哥哥还是叔叔，我看你长得帅，给你个机会，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下一秒，晕乎乎的感觉又袭来，我一头栽下去。
栽下去前，看到男人坚实的胸膛。我在心里想，不亏。
2
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是自己卧室的天花板。
头痛得很，好像昨天干了什么大事？我有些记不清了，忍着头痛欲裂的痛楚，开始回忆起一些灯光，还有吵闹的音乐。
完了。
完了完了。
我好像，在问一个精致老男人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越想越脸红，索性翻个身抓起被子蒙住脸。不想起床了。只能安慰自己还好，萍水相逢，不一定能再见，过去的事情就忘记了吧。我心说着，有些欲哭无泪，却突然又想起什么，抓起手机给闺蜜小卢发消息。
“ddd，好姐妹，感谢昨天送我回家之恩！”
“？”
小卢很快回了我。
“什么？昨天你不是碰见你叔叔了，你叔叔送你回去的吗？”
“什么叔叔？”我心里纳闷，刚想再细问时，妈妈过来敲了我的房门：“小橙，你是不是醒了？吃午饭了。”
听妈妈说着，肚子一响，我倒真是感觉饿了。
“醒了，来了！”我朝门外喊了一声，便起身穿衣服下床。
下楼到餐桌前，看见桌上好像多了一个人。爸爸难得露出微笑的表情，招呼我坐下，又指着多出来的人对我道：“柚橙，跟你介绍一下。这是爸爸最好的兄弟，萧成伯伯的弟弟萧池，你应该叫他萧叔叔。”
“萧叔叔好。”我一边应着一边抬眼望去，却当场愣住。
不就是昨晚酒吧哪个男人吗。
男人彬彬有礼，眼神依然似笑非笑的样子。我却悄然攥紧了手指。
不是，真汗流浃背了。我心里暗自吐槽，想着这个萧池千万一定得是个大好人，可别把我昨天去酒吧的事情告诉家里。
胆战心惊在餐桌前一顿饭的时间，还好，萧池后来没再看我一眼，爸爸总是热衷于和哥哥谈论事情，这次也是和哥哥热烈地跟萧池聊天，话题自然也没再与我有关过。
吃完饭，爸爸似乎还想说点什么，萧池却摆摆手。“黎大哥，我刚来虞市不久，想出去随便逛逛。”说着，他又看到我。“小橙下午有空吗，可以带我逛逛吗？”
爸爸便止了声音，顺着萧池的话看向我，皱了下眉头，意思是叫我不要拒绝。
我点点头，说好。
3
虞市依山傍水，秋天的午后凉爽，顺着桥下的小路走在河边倒是很舒服。
我和萧池并排走着，感觉气氛怪异，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我几次很想说对不起昨晚冒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过了许久，身边的男人倒先开口了。
“你倒是和昨天很不一样。”
话里明显有揶揄我的成分。我没出息地很快脸红了。咬了咬嘴唇，我下定决心，道：“萧叔叔，对不起，昨天喝多了，冒犯你了。”
他轻笑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说：“我平时不这样的。”
说完立刻觉得后悔，萧池似乎也忍俊不禁。“这样？哪样？”他说，“在酒吧买醉？还是看到男人就上去问要不要谈恋爱？”
我低下头，有些羞愧。
手机滴滴两声，倒打破了尴尬的氛围。我赶紧开屏看消息，却见到是刘琪的短信。
“我已经给了你一天时间考虑，你如果想办法挽回我，我还是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的。”
高高在上的语气令人作呕。神经病，我一边想着，一边点击头像把他拉入了黑名单。
和萧池散着步，兜兜转转又回到家门口时，萧池打开微信二维码递给我：“小橙，谢谢你带我散步，下次还想去酒吧玩的话，可以叫上我吗？”
我打开手机扫了他，脸上有些发烫。想了想，我还是说：“谢谢你。”
“什么？”他又笑起来。我小声说了句：“没告诉我爸。”
然后飞快跑上了楼。
4
回了卧室，我打开姐妹群，有些欲哭无泪地绝望道：“家人们谁懂啊，昨天酒吧那个好看的大叔居然真是我叔！”
“我靠，细说！”小卢很快回我。
听完来龙去脉，她又说：“嗨，没事。又没有血缘关系，还是能谈。”说着，又发了条语音来，我一点开，小卢花痴到颤抖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里传来：“但是他真的好帅啊啊啊啊啊啊！”
“……”
我说，这还谈什么恋爱，谈不了一点。一想到他是我爸好兄弟的弟弟，就提不起一点兴致了。
小卢还在反驳，说：“你爸爸的好兄弟的弟弟，又不是你爸的好兄弟，更不是你爸。”
我道得了，你快闭嘴吧。到时候整出伦理大片了，小卢就笑。
5
过几天放完假回学校，我和哥哥都在本地上大学，只是不一个学校。我拉着行李箱一个人往车站去，忽然听见不妙的声音，下一秒，行李箱直接裂开，正值换季，里面全是秋冬的厚衣服，零零散散地散落出来，我听见裂开的声音。我感觉我的心也跟着裂开。
我张张嘴，想骂人，又徒劳地闭上。这个行李箱我用很多年了，确实也大限将至，我不该这么粗心的。我蹲下来把衣服一件一件往回拢，心想着一会可能得抱着箱子赶车了。旁边突然有车鸣笛，我有些奇怪，余光里并没有看到路面堵塞。抬头看到眼前的车正摇下车窗，露出里面竟赫然是萧池的脸。
“去哪？送你一程？”他问。
这个节骨眼有帮助确实更方便，我没有推辞，把行李箱往他后备箱一放，走到车前却突然犯了难。
萧池开车，我坐哪？
我想起几年前网上很火的梗，女生坐男生朋友的车，坐副驾，惹人女朋友生气；坐后排，像把人当司机，显得又不尊重人了。
萧池看我在车边发呆，叹了口气，探出身子伸手打开副驾的门：“还等什么，上车啊。”
我赶紧坐过去。“谢谢萧叔叔。”我说着，想着我怕你女朋友会生气别人坐副驾。
萧池侧头看我一眼，又很快正了回去。
“我女朋友至于跟一个小姑娘吃醋么。”他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才惊觉我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脸红到耳根，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萧叔叔，是我想太多了。”
他又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坐在车里无所适从，手死死攥着衣角，出了满手心的汗。过一会才突然想起，我说：“萧叔叔，我去科大，谢谢你送我。”
“哦，开学啊。”他没有紧接刚刚的话题不放，我松了一口气。又听见他说：“我刚看你哥哥的车了，我以为你哥会顺路送你呢。”
我哥在商院上学，确实会顺路经过科大。
我摇摇头。我说，他从来不送我。
哥哥不送，爸妈也从来没送过。我想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没必要说，为什么要跟他说呢，又不是很熟的关系。
可是只见过两次面的叔叔路上偶遇也愿意载我一程送我去学校，我的亲爸甚至在年初寒假还问过我现在大几。而我妈总心系我哥有没有新衣服，新鞋子，开学前总给我哥采买各种用品，却让我连一个行李箱都要用上七年。从高一，到大四。
“怎么了？”旁边的男人突然出声，把我从思绪里唤了出来。
我回过神来，抬眼看着路面，前面车辆很少，路面平坦。
“没事的。”我说着，忽然发现有些奇怪，“萧叔叔，这好像不是去科大的路吧？”
“嗯。”萧池回答得很干脆。还没等我问他，他又接着说：“你行李箱不是坏了么，带你去商场买个新的。”
没给我拒绝的机会，萧池已然开车到了商场的停车库。
“萧叔叔，不用了，我反正回学校就不需要行李箱了，衣服往衣柜里一放，就没事了，真的。”等电梯的时候，我纠结着开口，始终觉得让萧池给我买东西不太合适。
萧池却不理会，他像是看出我担心欠他人情，笑着说：“没事的，你放心，我之后找你爸报销，可以吧。”
我一怔，愣了一下，正好电梯到了，我木讷地跟着萧池进去。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萧叔叔，要不你别问我爸了，您等几年，我挣钱了领了工资再还您钱，行不行？”
萧池看我一眼，嘴角勾起来。
“行。”他说。
还好，他没问我为什么。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萧池不仅重新买了箱子，还领我去女装店又买了几件秋冬的厚衣服。我本来不敢问，以为他只是到商场了顺手也给女朋友买几件，直到看到他让店员直接把衣服包起来后放箱子里，我才意识到这是买给我的。我有些疑惑地望向他，正要开口，他却先一步开口了：“我看你衣服摔出来都脏了，就算洗衣服晾干肯定也要一段时间，那这段时间你没有衣服穿怎么办。我怕你拒绝，就擅作主张先把衣服买了。”
顿了一下，他又开口：“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就看着你本来箱子里那些衣服大致的颜色给你选了一些。”
我有些讶异于他对我好但竟然还会对我道歉。我摇摇头，想了想，说：“谢谢萧叔叔，就是，我得挣多久钱，才还得上啊。”
话说完，我俩都笑起来。我余光看到萧池的手抬起，却又放下。
“没关系，慢慢还。”他说。
一瞬间，我又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后来又坐上车，开去学校的路上，一路无话。快到校门口时，他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你别多想，我没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