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远嫁以后，变得有些奇怪。
她欣喜地分享怀孕的消息，没过两天，却去做了流产，说暂时不想有小孩。
她开心地说准备回家过年，刚拿定主意，结果又反悔，说舍不得留丈夫一个人。
照片里，她总是笑得很甜，满脸幸福的模样。
当我打去视频，却发现她的下半身一动不动……
1.
视频电话里，女儿对我道：「妈，过年我不回去啦。」
「阿辰春节期间得加班，我舍不得他一个人留在这边。」
她挽着丈夫林辰的手，满脸都是幸福的微笑。
「妈，实在对不住，本来打算带点礼品回去看您。」林辰满脸愧疚地致歉。
我笑着摇摇头，表示不在意，「没事，趁着年轻多奋斗，有空再来就是了。」
林辰松了口气，憨厚地笑了。
视频里，女儿化着精致的妆容，满面微笑彰显出她恩爱的丈夫。
看似和谐的画面，却让我藏在桌下的手攥满冷汗。
因为我发现，从小活泼好动的她，下半身却诡异地僵着，自始至终都一动不动。
2.
「妈，大过年的，你跑那么远干嘛？」
当我决定春节去趟J市，儿子有些无奈的笑道：「你担心姐姐过得不好么？」
「放心吧！姐夫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亏待姐姐？」
在察觉到异样以前，我也这么认为。
毕竟，林辰给人的印象极好，光是看着都憨厚老实。
女儿刚从大学毕业，就决定与其结婚，远嫁J市。
起初我坚决反对，心想宝贝女儿嫁的远，受委屈也没人帮，但耐不住林辰在家门外跪了整整一宿。
这并没有打动我，反而让我更不放心。
为达目的甘愿放弃尊严，这种男人一旦发狠，要比常人更加危险！
女儿却被感动的潸然泪下，铁了心地要嫁给他。
她哭着求我说：「妈，你就成全我们吧！我们一定会幸福！」
如今一年过去，女儿表现得跟她说的那样。
她很幸福。
「妈，你就别瞎操心了。」
儿子还在劝，却没影响我的决定，「做娘的想女儿，这不是很正常吗？」
「前阵子，她做人流手术，也不肯让我去探望。」
「这倒也是。」想了想后，儿子咧嘴一笑道：「咱们一起去！」
「这么久不见，其实我也很想她。」
他是女儿小时候，从外捡回来的弃婴。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却比寻常姐弟更好。
临时做的决定，并没告知女儿，我跟儿子直接入住她所在小区旁的酒店。
清晨，我买好早餐，放在怀里捂着，守在小区楼下，准备给女儿一个惊喜。
我一直等，却没看见她的身影。
只有林辰独自出门上班，独自下班回来。
我给女儿发去短信，问她今天在忙什么。
她的回复却出乎意料：「妈，我忙了一天工作，好累呀。今晚阿辰带我去吃西餐，先不说了。」
我坐在楼下的长椅上，迟疑着要不要上门，却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巨响。
“嘭”的一声巨响，像有东西摔碎。
紧接着，咒骂声传来：「贱人！听说你想上窗台？是不是又在勾引男人？！」
周边的邻居停下脚步，习以为常地嘀咕道：「今晚又开始了？」
另个邻居的语气唏嘘，「唉，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嫁给这种人渣呢？」
「三天两头一顿打，上次腿都被打断，应该还没养好吧。」
一阵惊愕地失神过后，我极力控制住发颤的声线，上前问道：「经常发生这种事吗？」
邻居点点头，「是啊，那姑娘老惨了！每次都叫得撕心裂肺，上次直接被打休克了！」
「她……她不报警吗？」我的心像被针扎似得抽痛。
「她不敢！报警就灭全家！」邻居叹息着道：「男的家里有些势力，我们这些邻居也不好帮。」
我的喉头发堵，「她为什么不跑？」
「嘶！」邻居倒吸口凉气，「逃跑过啊！她从阳台跳下来，孩子都摔没了，血哗哗地流！」
「好端端的姑娘，凭什么被这么欺负啊！」说话间，我几乎快控制不住愤怒。
「再怎么好的姑娘，碰上这一家子也白搭！」邻居也有些气愤，「他们不是人啊！」
「公公想对儿媳不轨，儿媳不肯顺从。」
「谁知道，那个老无赖颠倒黑白，竟然说儿媳勾引自己！」
「婆婆跟老公知道以后，不就一起针对她了？」
「一天到晚不是打就是骂，那姑娘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些声音逐渐模糊，我已经听不下去了。
原来，我的宝贝女儿，一直过着这种生活吗？
我动作僵硬地抬头，看不见二楼房间内的景象，但能听见不堪入耳的辱骂。
掏出手机，拨打女儿的电话。
宝贝，妈妈来了。
这些恶魔，就该送下地狱！！
3.
二楼房间内，一直忍痛不做声的女儿终于开口。
「等……等一下！我妈打来的电话。」
“啪”的一声，耳光很是清脆，男人道：「你妈的电话又怎么了？」
「别让她发现……」
「她知道又能怎样啊？一个老婊子，还敢报复我啊？」
林辰憨厚老实的形象浮现，我很难把他跟这些污言秽语联想到一起。
可是字字句句，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片刻过后，电话终于被接通。
我很想问问女儿，伤得重不重，身上痛不痛。
听筒里，却传出女儿带笑的声音。
「妈，今晚吃过了吗？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没吃呢。」我咬牙克制情绪，问道：「西餐好吃吗？」
「这家店的牛排很不错，阿辰正在帮我切肉呢。」女儿煞有其事地应道。
「好，那你多吃点。」
我的语气生硬，林辰似乎觉得不对劲，问道：「妈，你突然打电话，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没有，我只是想思雨了。」我应道。
林辰致歉道：「妈，真对不住，最近实在太忙，不然一定带她回去看你！」
他依然隐瞒真相，试图继续蒙骗我。
有头有脸的林家，就算暗地里再怎么瞧不起我们，可目前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撕破脸皮。
他们要脸，而我无权无势，光脚的怎么会怕穿鞋的呢？
「好，等你们有空。」我笑了笑道：「只要你对思雨好，那就什么都好。」
「可别像她父亲，出轨又家暴，彻头彻尾的人渣。」
「我本希望思雨能有个完整的家庭，所以才一直忍耐，可惜终究还是下了手。」
「啊？」林辰一阵错愕，试探着问道：「下……下手？」
「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会……」
我平静地应道：「嗯，我把他的头砍了。」
「先是下面，后是上面。」我诡异的冷笑，「呵，他也就表现得凶狠，真动手却像个软蛋。」
沉默片刻，林辰有些结巴地问道：「那你……没……没坐牢吗？」
他怕了。
话里话外都流露出强烈的畏惧。
只会窝里横的窝囊废！
「没啊。」我满不在乎道：「我有病，精神病，受到刺激就会间歇性发作。」
「住了一段时间医院，康复后就出来了。」
「康复了吗？」林辰有些后怕道：「康复就好。」
「妈，我们先吃饭，你也早点吃。」
我笑着道：「好，有空回来看看妈，妈给你们做饭吃。」
挂断电话，二楼的房间终于安静了。
4.
冬夜的寒风冷冽，逐渐飘起了雪。
我的宝贝女儿，今晚不用再受折磨了吧？
雪花落在肩头化开，很快淋湿一片，我却没有离开。
既心疼女儿，也痛恨自己。
当初女儿执意远嫁，我气得放下狠话。
「你别后悔，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
可是我的本女儿啊。
不管你做出怎样的选择，回家的路永远通畅啊。
这个世上，没什么比你更重要了。
妈妈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哪怕生命。
因为，当初是你给我新生。
你知不知道，当我得知自己无法怀孕，打算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却意外遇见你的时候，是怎样的光景吗？
或许，那时的你太过幼小，还记不住事情，但妈妈永远记得。
幽暗的后巷里，你用尽浑身力气哭啼。
当我循声找到竹篮里的你，你眨着哭到通红的眼，随后看着我咧嘴笑了。
纯真无邪的笑，点亮了我的世界。
你是我的心头肉，怎有人敢凌虐于你？
他死不足惜！
……
凌晨天色未亮，儿子急匆匆地找了过来。
「妈，你怎么不回酒店？为什么不让我跟姐夫联系？」
我没解释，只是说道：「望峰，要是妈妈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也要保护好姐姐。」
儿子有些错愕，我继续道：「你记不记得，上学那会儿，姐姐总为了你跟人打架？其实每次回家，她都找我偷哭来着。」
「说自己伤到哪儿了，说自己哪里痛了。」
「她不是不害怕，只是不允许别人欺负你。」
「妈，你说这些干嘛？」儿子隐约有些不安，强笑着道：「姐姐的性格一直比我刚强。」
「再怎么刚强，也会有软肋。」我微叹着道：「我们就是她的软肋，被人拿捏就强硬不起来了。」
回酒店的路上，儿子试图询问，我却没有多说。
肮脏的事情，妈妈来处理就好了。
5.
雪下了一宿，直到天亮也没停。
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蓦然间，我回想起女儿第一次见血的模样。
她激动地疯跑，脚一滑便扑在雪地上。
不喊疼也不喊痛，只是兴奋地咯咯直笑。
她拉着我堆雪人，说长大后要去有雪的地方。
如今，她如愿以偿。
我很后悔，没有提醒她。
洁白大雪覆盖的可能是绿地，也可能是土地。
一旦冰雪融化，土壤就会变得泥泞，让人深陷其中又无法自拔。
她太干净，不该被世间的污秽沾染。
天色将亮未亮，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寒风中，我又来到女儿家楼下。
我看见亲家公婆进入小区，径直上楼。
他们的外表温雅，却藏不住眼神的阴鸷，以至于脚步都变得有些匆忙。
片刻后，二楼的房间里就传来喝骂。
「贱人！你妈是杀人犯啊！这种事你也敢瞒？」
林辰的父亲质问道：「家里的脏事不敢外传，还在我面前立贞节牌坊？」
「说！你还瞒着多少事？」林辰咒骂道：「你妈神经病，你也神经病！」
「我说了，她就是个狐狸精！你们爷俩还被迷得死去活来！」林辰的母亲骂骂咧咧。
一家三口，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当初，他们可不是这副模样。
千里迢迢地找我谈亲，言行举止全都表现得谦和有礼。
「思雨妈妈，我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只生了阿辰这么个儿子。」
林辰他妈拉着我的手，他爸跟着附和，「我们一定把思雨当亲女儿对待！」
「阿辰要是对她不好，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我漠然地问道：「好听的话谁都会说，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这一家子顿时尬住，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怔了一怔，他妈才讪笑着道：「要是他哪里做的不好，任打任罚！」
「打骂可没用，要杀要剐才行。」我淡然笑道。
或许他们认为，这是一句狠话，而我却当作诺言。
这是我给女儿的承诺。
傻女儿，怎么不知道依靠妈妈呢？
妈妈会保护你。
谁敢欺负你，我就要谁百倍奉还！
无论是谁！
6.
二楼的房间里，传出恶劣的打骂声。
出门买早餐的邻居不禁驻足，随后又摇头离开。
对于家暴这种事，他们无能为力，也见怪不怪了。
我的宝贝女儿，到底吃了多少苦？
每次打电话，怎么还能笑着说自己过得很好？
跳楼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求死还是逃？
流产时，心和身子哪个更痛啊……
想起这些，我已经心疼的难以喘息。
当初女儿分享怀孕的喜悦，是否认为只要怀上孩子，这家子就会对她好些了？至少能免些打骂吧！
我从邻居口中听说，起初也确实如此。
林辰终于对我女儿好一点了。
只是当他爸送来炖鸡，他又变本加厉地开始施暴！
「婊子！贱人！你怀着谁的孩子？」
「我爸为什么这么关心你？你说！你说啊！」
周边几户邻居，全都听到过他的咒骂。
终于有人看不过眼，匿名地报了警。
当警察赶来，女儿却什么都不敢说。
她太害怕了，怕林家对我跟她弟弟下手。
我怔怔地凝视二楼的窗户，心中阵阵绞痛。
这样的痛意宛如海啸，让我快要窒息。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人面兽心的一家子，没有一个好东西！」
「好啊！我送你们上路，一家上下整整齐齐！」
7.
无论昨晚还是现在，女儿始终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大概是她明白，哀嚎求救没有用处，所以不想再给邻居添乱了吧。
她太善良，善良的让我非常心疼。
我多想现在就冲到楼上，抱着她回家。
奈何时间还早，得等回W市的航班。
女儿，别怕，妈妈已经给他们准备了一份礼物。
看啊，快递小哥已经捧着盒子上楼了。
片刻后，二楼的打骂声戛然而止，传出惊恐的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