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天里的苜蓿芽
作者:李玉英
苜蓿是一种含有多种生物活性的草本植物,是现在餐桌上不可缺少的一道菜。尤其在春季,人们聚餐时少不了点一道凉拌苜蓿。

小时候,北方人一个冬天只有白菜、萝卜和土豆,条件好一些的人家还可能会有些晾干的茄子、葫芦、芹菜。从五六岁开始,我有一项重要的活计就是掐苜蓿(或者叫挑苜蓿),那时候的苜蓿不是谁想要就能弄到手的东西,因为苜蓿没有人工种植的,只有在沟渠边、田埂上野生的。

大概春分过后,村里的孩子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掐苜蓿,每个人拿一个破碗或升子(一种木质的测量粮食的容器),顺着沟沟渠渠或田埂搜寻露土的苜蓿芽。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苜蓿对农村人来说也是绝对稀缺的野味之一,家长把黄芽葱花和嫩黄苜蓿芽混合用油炝一下,作为洋芋汤面条的佐料调,真是春天的美味。

在经过较长一段缺吃少穿的时期,农民把土地看的比金子贵,绝不舍的拿出土地种一些如苜蓿类的非粮食作物。孩子们为了争抢苜蓿,都想把野生苜蓿较多的沟渠或田埂划为自己的领地,为抢夺地盘大打出手也是常有的事,那个年代,孩子们之间打架,只要不出人命,大人是不会出面掺和的。

不记得是哪年了,只记得苜蓿已经够到脚踝了。有一天下着大雨,不能下地干活,稍有闲隙在家的婶婶就带我们几个小家伙到“二车队”偷采苜蓿。“二车队”是个“公家”单位,他们的苜蓿地仅与我们村的地隔着一条沟,苜蓿主要用于饲养车队的骡马。我们身上都披了一个装过化肥的尼龙袋,跟在婶婶后面模仿着枪战片中英雄人物的动作,贴着沟底假想着前方有探照灯正对着自己,爬过分界田埂,匍匐在对方地里就用两手采苜蓿。

婶婶回头看我们几个的样子又气又笑,雨这么大,不会有人来赶我们的。几个小人立即舒展四肢站起来,一边肆无忌惮的喊叫,一边摸着脸上的雨水。就在我们完全放松警惕,不顾及脚下苜蓿的死活,满地跑着挑长势好的采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呆”(地方的方言,就是见面时问候或者喊话的意思),寻声发现有两个人正冒雨奔向我们,婶婶喊一声“快跑”,他们几个像发令枪后冲出去的运动员,只有我腿软的迈不开脚,婶婶一手提着苜蓿袋子,一手拽着我拼命逃跑,其实对方看我们离开后就停止了追赶,而我们像逃命似的,我脚上一只鞋丢了都没感觉。

我们用采回来的苜蓿好好过了个老天为田里人的放假日,平时的苜蓿芽只能在做饭时用来添一点色味。在那个没有设施农业青黄不接的日子里,我们把采来的苜蓿凉拌上,全家人美美饱吃了一餐有菜下饭的香头干面,所谓凉拌也只是放了点油盐和醋而已。

前几天,公交车上的三位老太太相互透露着他们发现野生苜蓿地情况,但其中一位老人并不热心,她说现在的苜蓿没有以前的好吃,就是一股青草味。另一位说,苜蓿本来就是草,吃的就是它的青草味。其实,苜蓿还是那个苜蓿,只是缺了点泥土与风雨所赋予的味道。不变的是人的口味,变的是人追求奢华的欲望。(2025.4.23)



图片来自网络,在此感谢作者。
作者:李玉英
编辑:海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