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地去不了,让我姐姐去吧!”
1939年秋,中共地下党计划策反汪伪特务头子李士群,想将任务交给地下党员胡绣枫来执行。
胡绣枫正在湖北宜昌执行重要任务,分不开身,就向组织推荐了自己的姐姐关露。
可关露只是个作家、诗人,一个弱女子,没经过任何特工训练,派她去执行这样的任务,无异于羊入虎口。
关露会如何应对呢?
李士群,本是中央特科的成员,被抓捕后加入中统,日军全面侵华后,他又进入汪伪的极司菲尔路76号。
李士群极有城府,没用多久就成了76号背后的真正掌权人,靠着日军,在上海滩横行一时。
中共之所以没有除掉这个叛徒,是因为李士群是个投机分子,他被抓时并没有吐露有关组织的情报,加入汪伪后也把主要矛头对准军统,始终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像李士群这样的人,即便不能策反,能得到一些敌伪的情报也是值得的。
原本执行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是胡绣枫。
当年,李士群被捕,妻子叶吉卿怀有身孕,是胡绣枫将她暗中藏起来,多加照顾。
李士群亲口说过:待他将来熬出头,必当厚报。
但胡绣枫已经和丈夫李剑华打入了国民党内部,在湖北宜昌执行重要任务,无法分身,就向组织推荐了自己的同胞姐姐关露。
关露原名胡寿楣,是上海知名的作家,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她写的一首《春天里》就让她红极一时,歌词“春天里来百花香,啷里格啷……”更是人人会唱。
外人不知道的是,关露早在1931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用手中的钢笔做利器,谱写着革命的诗篇。
可她毕竟是个文人,从来也没接触过特工训练,贸然进入76号那样的魔窟,就相当于羊入虎口。
但关露依然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一重任。
得知关露要来,李士群特意派76号的总稽查队长吴四宝开车去接,并且让汽车从几乎没开过的正门进入,李氏夫妻带着一群特务隆重迎接。
叶吉卿见到关露十分高兴,拉着她的手不停地谈起当年蒙她姐妹照顾的事。
然而一上餐桌,较量就开始了……
关露故意在闲谈中露出忧虑的表情,引叶吉卿发问。
之后,就将她早就准备好的理由说了出来:自己最近失业了,想来这里混口饭吃。
听完这句话,李士群轻轻放下了筷子,淡淡地说:“关小姐如果缺钱,可以在我这随便支取。但你看我这里,除了牢房就是审讯室,可没有你这个大作家能干的活!”
关露精心准备的理由,被李士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她不敢多说,吃完饭简单参观了一下,就回去了。
但关露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决定从叶吉卿身上打开突破口。
那时的官太太都沉迷麻将,叶吉卿也不例外,关露不会玩,但却每次都坐在旁边陪叶吉卿一整天。
在那段时间里,关露忍受着那些太太们吃喝嫖赌的恶习,从她们口中听来不少有价值的情报。
可由于她公然和叶吉卿混在一起,导致她的名声一落千丈,成了人人唾骂的“女汉奸”。
叶吉卿没有辩解一句,依然我行我素。
直到两年后,她看李士群逐渐放松了警惕,觉得机会来了。
1941年,日军的攻势越来越小,曾经妄想吞下整个中国的白日梦已经破灭,岛国内的兵源逐渐不足。
李士群看在眼里,急于给自己找条后路。
关露觉得时机已到,约李士群单独见面,趁着李士群面朝窗外抽烟,适时地说了一句:“不想见见老朋友吗?”
说完这句话,关露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如果李士群拒绝,今天她是走不出76号的。
过了许久,李士群狠狠掐灭了香烟,激动地说:“老朋友还愿意接纳我吗?”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李士群要关露为他联系潘汉年,两人要单独对话。
关露将情报送到上线手中,没想到上线却没有及时将消息送出,后来还随便派了个人——这人甚至都不是共产党员,来联系李士群。
李士群深感受辱,不但没收了关露的特别通行证,还禁止她再来76号。
关露不死心,回去之后亲自写了详细的计划和理由,寄给了潘汉年,这才再次促成了两人的见面。
搭上了李士群这条线,中共搞到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
而关露则又接到了打入日本报社的任务,开始了新的探险。
然而,她牺牲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却给她后半生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抗战时期,国民党就已经将关露列入“汉奸”的行列。
建国后的特殊时期,她更是因为潘汉年案而两次坐牢,监狱生活长达10年。
这件事成了胡绣枫永远的痛,她一直责怪自己,觉得姐姐是替她受的冤屈。
几十年来关露面对着极大的误会,但她依然坚守着当年潘汉年跟她说过的那句话:“不论谁误会你,都不要辩解,否则计划就全完了。”
直到1982年底,潘汉年才得以平反,关露也终于沉冤昭雪。
然而,关露在这几十年受的苦难,不是几句话就能言表的,著名画家许幸之说过:“关露这一生经历的苦难坎坷,在中国妇女界是少有的。”
关露在支撑着写完自己的回忆录之后,于1982年12月5日,服下了过量的安眠药,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一代佳人香消玉殒,她将自己的光荣与信念,化作一缕芳魂,盘桓在英烈们安息的青山绿水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英雄最终得以沉冤昭雪,不至于让她付出了重大牺牲,还要背负一世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