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我被送给谢韫。
他说我是婊子。
真可笑,他最后爱上婊子。
最后。
我从十八楼一跃而下。
变成他眼前的一滩肉泥。
1
今年我十八岁。
沈万里迫不及待地要把我送出去。
他表面是和蔼可亲的企业家,可背地却干着该杀千刀的事。
这一个月,我参加的宴会就有十来场。
沈万里把我推到聚光灯下,毫不掩饰的欲望和恶意如潮水般冲向我。
有人想上手摸我,沈万里就会向推销名贵珠宝一样,眼睛提溜,凑到那人耳边小声说:“放心,还干净着。”
看着这样荒诞的场面,我的胃部不停痉挛。
但我不能吐出来。
也许是没有合适的买家,也许他只是拉我出来溜溜,又或者是我还有更大的价值。
谁知道呢?
我常常惊醒,梦里我被虫子蚕食,发出肮脏恶臭的气味,就想现在一样。
铡刀终于落下。
沈万里让人精挑细选了一件衣服。
带我参加了一场普通到不能普通的宴会。
和我以前参加的别无二致。
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谢韫。
在一群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面前,他算是鹤立鸡群。
冷峻的长相,深邃的眉眼。
斜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酒杯。
谢韫抬头看我,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沈万里拽着我往他身边走。
我被拽得踉跄,慌张地来到他面前。
谢韫漫不经心地斜睨我几眼。
好一会儿,我没有动,也不敢动。
冰冷的声音响起,“什么货色都敢往我身边塞,沈老板。”
谢韫表面矜持高傲,可心底的恶意不比其他人少。
我愣了几秒。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放松和喜悦,我以为逃过一劫。
沈万里面色尴尬,对谢韫不停地弯腰道歉。
那姿态,卑微极了。
我看着好笑。
沈万里捏着我的手腕带我走,他手劲大极了,蕴含着没将我推销出去的火气。
饭局还没结束,沈万里阴狠地瞪我一眼,语气沉沉,“王意,我劝你老实一点,不然,清月的视频……”
直觉当头一棒,我的脑子嗡嗡作响。
心不自主地收缩,好像被乱糟的线头纠缠。
我的声音颤颤,“我听你的。”
他脸上漏出油腻又满意地神情,“这才对嘛,好孩子,小意,去陪王老板跳支舞,屁股和腰别忘了扭起来。”
那个王老板我见过,他的视线恶心又不加掩饰,眼珠子快塞进我的衣领。
我往王老板那边走,手里还端着一杯酒。
“王老板。”我把酒递到他手里,“一会儿我们跳支舞,好吗?”
“好,怎么不好?美人相约,我岂有不去的道理。”
王老板猛地靠近我,沾有汗渍的右手抚上我的背,暧昧地摩擦。
在他将要亲上我的前一秒,我没忍住,跑了出去。
在花坛边,吐了个昏天黑地。
完了,我想,沈万里不会放过我的。
我低声咒骂着,“他妈的,都是应该去死的滚蛋,滚蛋……”
抬起头,我突然对上了谢韫的眼睛。
我突然想起来草原上的狼,它们看见猎物时也是这样狠戾又冷静的眼神。
他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会儿。
随即露出一抹恶意地笑,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不一会儿他走了。
我又回到大厅。
沈万里走到我面前,像个和蔼的长辈一样,轻摸我的头,高兴地说:“真是个好孩子,谢韫点名要你呢。”
“小意,清月还要靠你呢,你阿婆也是。”他循循善诱,“你听话一点,把人陪好了。”
阿婆,清月,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我咬咬牙,“我去,他高兴了,你就放了清月,行吗?”
“当然可以。”沈万里信誓旦旦地对我保证,“有了谢韫这尊大佛,我们以后就不愁吃喝了,清月当然可以回去上她的大学,医学生呢?还是个人才,可不能埋没了。”
我没有选择,只能相信。
2
清月大了我两岁。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路灯都没有月光亮,但她就像月宫的嫦娥一般出现。
彼时,我在纺织厂工作。
回宿舍的路上,我救下了被两个男人骚扰的她。
后来,她常常来看我,带着好吃的小蛋糕。
那时,清月的眼睛总有丝丝悲伤。
我不知道原因。
雨很大,月亮被乌云遮起来。
沈万里把我送到碧苑,他再三叮嘱我要讨好谢韫。
随即,他露出下流又恶心的笑,“王意,我可没让人教你什么,有时候你什么都不懂的时候,男人最喜欢你。”
我往里面走,只觉得双腿都灌上了铅。
我想到清月,清月当初又是什么样的心情,被当成讨好的物品送给别人。
跟着接待我的男人去了碧苑的三楼,坐在床上,我只觉得灵魂与肉体是分开的。
坐在床上的王意是躯壳,王意的灵魂已经回到了阿婆身边。
过了好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又或者是三个小时。
突然,房门开了。
谢韫进来了。
他穿着白色的浴袍,头发滴着水。
我紧张地呼吸不过来,只记得要讨好他。
颤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他的影子将我笼罩。
我抬起头看他,喉咙却像被火燎一样。
见我不说话,他恶劣地笑了一下,“真是上不了台面,沈万里让你来当哑巴的吗?”
他摸上我眼角的疤,带着亵玩的意味,“这么丑也要出来接客啊?”
没有被沈万里收养之前。
为了治好阿婆的病。
我辍学出来打工。
那也是是外婆第一次打我,她开始时打我的背。
然后,又使劲扇自己的脸,哭嚎,“我这个老太婆早就该死了!早就该死了。”
我使劲搂着阿婆,装作不在意地说:“我早就不想读了,还不浪费钱了,出去打工最好了。”
我在纺织厂工作了半年。
那里不需要学历,对当初的我说也是来钱最快的。
厂里的男人用垂涎地眼光看着我,他们背地里出价,看谁能得到我的第一次。
我把头发剪得很短,漏出青皮,整日穿着宽大的工作服。
一个男人突然摸上我的脖颈,对我的耳朵吹气,“多少钱一晚?”
我不要命似的拿出刀,架在他脖子上。
争执过程中,我的脸都是血,眼珠都差点被戳中。
后来,没人敢那样看我,眼尾直到耳后也留下了浅色的细长疤痕。
沈万里收养我之后,对我的脸下了很大工夫。
现在,那疤痕淡得已经看不出了。
但我只觉得这是勇敢的象征,从小阿婆就告诉我要做一个勇敢的人,一个善良的人。
我最听阿婆的话了,现在也是。
谢韫的手劲很大,眼尾嫣红一片。
胃部因为惊恐又开始痉挛,为了讨好他,我努力发出声音,“我,我,会……”
他死死皱眉,不耐烦地说:“难听死了,别说话。”
说完,他伸手把我掼到床上。
原来,我能流出这么多的眼泪。
被扯着头发摁在床上的时候,我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治好阿婆的病,我要救清月。
只有这样,我才能活着。
3
我成了谢韫的情人。
第二天,我就给沈万里打去了电话
我心急如焚,问他什么时候能放了清月,什么时候让她回来。
沈万里的声音轻快,却处处推诿,“程序什么的都还没办好,这些少说一个月的时间,你别急,好好陪着沈致。”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湖水没过头顶,我只觉得窒息。
什么时候才是结束呢?
我又给外婆打电话,我迫切想听她的声音。
“小意啊!”粗犷的声音响起,是阿婆的儿子——李建光的声音。
我已经很久都没听过阿婆的声音了。
一直都是他儿子接的电话。
阿婆的一辈子都很苦。
小时候发烧感染了小儿麻痹症,被父母抛弃。
自己好不容易长大又嫁给家暴的丈夫,离婚后,独自拉扯孩子。
孩子长大后,谁都没有回来看望过她。
后来,她捡到我,我们相依为命。
我迫切发问,“阿婆呢?她的病怎么样了?”
对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会儿,“唉,别提了,一点都不好,病情越来越严重,需要的钱也越来越多,无底洞一样填不完,我们都准备停止治疗了……”
我打断他的话,“别放弃,我有钱,我有钱的,要好好治!我会出钱的,会出钱的!!”
“能让我看看阿婆吗?听听声音也行,可以吗?”
停顿的时间像是会斩杀我的铡刀。
“小意啊,我有儿子和女儿,我妈有自己的孙子孙女。我们都是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了,你说……”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
“哦,哦,我知道了,可是,我只想……”
电话“嘟”的一声被挂断了。
我顿时哭了出来,佝偻着腰站不起身。
晚上,谢韫来了。
他不许我锁门,迈步直接走进我的房间。
他招招手,像逗弄小宠物一样,把我搂到他腿上。
谢韫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出,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十八了?还上学吗?”
“没……没上了。”
嘲弄的嗤笑响起,“怪不得啊,做这种工作,确实不需要学历,只需要……”
他停顿一秒,扣着我的脸,直视我的眼睛,缓缓吐出来一个字,“骚。”
我的理智、惧怕一瞬间崩塌,眼圈发红,条件反射似的挥手。
“啪”的一声,打在了谢韫脸上。
我完蛋了。
我开始疯狂挣扎,却还是被谢韫掐着脖子按在地上。
他的眼睛因充血而发红,样子疯魔,“你他妈就这么不安分!
脑袋逐渐缺氧,眼前阵阵发黑。
光怪陆离中,我又见到了阿婆。
那是健康的、头发乌黑的阿婆。
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抚摸我的脸,苦口婆心劝我:“小意,总是跟男孩子打架怎么办呢?都不想个女孩子了。”
可是拿着男孩追着阿婆骂“老巫婆”,往她身上扔泥巴和鞭炮。
我不许任何人骂阿婆,阿婆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现在看来,那段日子是最快乐的。
3
脖子肿痛,慢慢睁眼,我看到了光。
幽黄色的光打在谢韫阴沉地脸上,有一种阴森的鬼气。
谢韫神情温柔,把药和水都递到我手上。
我不敢忤逆他,接过来,咕噜咕噜全部吞下。
谢韫盯了我一会,漫不经心地说:“你有个阿婆,是不是?”
我顿时慌张失措,杯子里的水倒出来,床铺留下一篇水渍。
“你,你要做什么?!”
他温柔地揽着我,语气轻松。
“我只喜欢听话的人……”
“听话,我会听话的。”
他轻拍我的脸,脸色变得很快,嘲讽地说:“只有狗才听话的,告诉我,你是小狗吗?”
我遍体生寒,牙齿止不住地颤抖,顺着他的意思向下说:“我,我,我是你的小狗。”
谢韫阴着脸看我,“是谁的狗?大声一点!”
“我是狗,是谢韫的狗。”
随即,他想是想到了什么,把手伸进我嘴里搅弄,“小狗会骂人吗?”
完了,那天谢韫听到了。
我含含糊糊地回话,“欧会,欧会。”
“啧,小狗会说话吗?”
我知道他想听什么,闭上眼睛,我用舌头勾着他的指尖,“汪。”
他终于满意了,轻轻亲了我的脸颊,与我纠缠地很深。
“王意,你生来就该是婊子。”
房内只有一种令人惊悚的温情。
我的身体早已不属于自己,留在这里的只是王意的躯壳。
我现在才发现,谢韫就是精神病。
他会直接闯入我的房间,把我压在床上。
在我身上,宣泄他的恶意,他的不顺和恼怒。
他发狂地问我:“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去做?!”
谢韫每晚都发疯,人前他端庄得体,是是桀骜的贵公子。
人后,他在我身上宣泄他的情绪,他的恶意。
我知道怎么回答,也不会回答。
谢韫不允许我拒绝他,我当然乖巧地厉害。
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让我笑,我就笑。
让我哭,我就哭。
“小狗,张开腿。”
我就会张开腿。
谢韫经常羞辱我,我乖乖巧巧地点头。
他高兴了,就会给予我一点小小的恩惠。
别墅的做饭阿姨见我总是呆坐着,也不说话。
她长叹一口气,“少爷也不想这样的,他从小没人疼,没人爱,父母离婚后,没人管他。但老爷子管他很严,什么都不让他做,才养成这样的性子,你多多包容。”
我心里冷笑一声,包容?
他谢韫没人爱,可我王意有,我有疼爱我的外婆,有关心我的清月。
等谢韫厌烦我,放了我,我会和阿婆、清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不会去可怜谢韫,他是残忍的刽子手,切割我的肉体和灵魂。
5
谢韫对我的兴趣不减反增。
原本,他只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来碧苑一趟,却从来不在这里过夜。
不知道从那天开始,他在这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早晨我醒来,谢韫的手臂紧紧地搂着我的腰。
两条腿夹着我的身子。
想抱抱枕那样。
我动弹不得。
谢韫睡着的样子看起来乖巧,没有醒来时冷漠又暴躁的模样。
阳光从窗户撒下。
谢韫幽幽转醒,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笑容,“早安,小意。在你身边睡得真好。”
以后每晚,谢韫都睡在我身边。
也许我在谢韫心中的地位上升了一点。
我的称谓由小狗变成了小意。
在我心里,没什么不同。
我已经在这所别墅住了三个月。
而今天。
谢韫扔给我一件礼服,强迫我换上。
他要将我带出去了。
这是谢韫第一次将我带到人前,以情人的身份。
那想是一场高端的会馆,想来里面的人应该都是谢韫的朋友。
沈万里没出现,他不会放弃任何一场有利可图的宴会。
他会领着像我这样的女孩到处寻找合适的买家。
包厢里灯光昏暗,谢韫搂着我在座椅上坐下。
不一会,一个黄发男人走过来。
与谢韫插浑打科,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那男人眼睛瞥向我,吹了个口哨,“这个看起来很辣啊,什么时候玩腻了,接我玩两天。”
听了这话,我额头不断冒出细汗,分泌大量口水。
沈致轻飘飘地说:“要看这个小玩意肯不肯乖乖听话了。”
我知道他在点我,我应该做的是攀附他的肩,娇声娇气地调笑几句。
可我不想这样。
我不想在人前也表现地那么像一个玩物,
沈致却一手把我搂起来,放在腿上,恶声恶气地对我说,“你可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勾引到一个人。”
我还是不理他,沈致果然是个神经病,还病得不轻。
会馆里。
我这样身份的人有不少,像菟丝子一样寄生才能活下去。
当然,我也一样。
谁又不是笼中雀呢?
半夜。
场面变得荒淫,暖色昏暗的灯光增添了一丝朦胧暧昧的气氛。
角落里,白花花的肉体交缠在一起。
沈致盯着我,想从我眼中找出害怕畏惧的情绪。
他暧昧地咬了几下我的耳朵,“王意,你乖一点,不然,我把你送出去。”
我只觉得好笑。
谢韫在我心里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他心里,我是物品,是床伴,是情人,却唯独不是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人。
见我只是沉默,他加重语气,“听到没有,你要乖乖听我的话。”
没有不听话的资格,我乖乖应了声好。
谢韫是个确确实实的疯子。
他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经常带我出去显摆,却不能忍受觊觎的眼光。
他把一切结果归罪到我身上,是我勾引了那些人。
6
谢韫经常带我出入各种宴会。
我又见到清月了。
她和以前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她穿着红色拖地长裙,露出光洁、白皙的脊背,大波浪长发,妆容精致,艳丽娇俏,依偎着身旁的男人。
可我见过清月的另一面,她眼眸清冷,和天上的月光一样,连神色都是淡淡的,爱穿白色的衣裙,浑身都笼罩着淡淡的悲伤。
见到我,她的神情也丝毫未变,娇俏地对身旁的男人说了什么就来到我身边。
谢韫在身侧,我看他一眼,和清月一起离开了宴会二楼的阳台。
风吹过来,我闻到了粘腻的香水味,和之前香甜的小蛋糕味不同。
清月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可我总觉得她身上笼罩着一种浓重地死气。
我忐忑地问她:“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她笑了一下,“还算不错,比跟着以前那几个人好多了。”
静默一会儿。
清月眼里泛着泪光,却没有眼泪流下来。“你呢?小意,有没有恨我?”
自从那天我救下清月。
她经常来找我,每次都会带甜甜的小蛋糕。
直到一天,清月带着一个男人来了。
那男人穿着考究,一见到我眼睛都亮了,好像看着价格昂贵的商品,让我很不舒服。
他的名字是沈万里,是沈清月的父亲。
他目光直直地盯着我,“你是小月的朋友,看起来还这么小,才十六岁,怎么不去上学呢?有困难的话,叔叔会帮助你。”
我扭头去看清月,她的眼神冷冷,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小意,你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我有一个生病的阿婆,她……”
“叔叔会帮你的好吗?在工厂做工一辈子也挣不到治病的钱,但是,叔叔会帮你,会让你重新回到校园。”
就这样,我掉入无底深渊。
沈万里并没有让我继续读书,反而让我去学一些名门闺秀应该会的东西。
我又算是什么名门闺秀。
“不恨的,清月。”
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命运是如何也摆脱不了的。
工厂的工资承担不起阿婆高昂的治疗费用,沈万里一旦抛出橄榄枝,我一定会接下。
“小意。”她凑近,脸上一抹不可名状的悲伤,“能逃走就逃走吧。”
她把一个小小的纸团赛到我手里。
“小意,我现在还记得那天你的样子,真勇敢啊,后来,我每天都想着见你,见你一面,再见你一面。”
她嘴唇颤动,眼里泛着泪光,“小意,有喜欢的人吗?那时候我真的很想见你,每天都很想。”
我愣住了,刚成年的我就被送给了谢韫,我应该喜欢谁呢?
“王意。”谢韫来找我了,阴森森地盯着我。
不知道在那站那听了多久。
“小意,祝你一切安好。”清月凑到我耳边说了这句话,摇曳着身姿走了。
我脚步迟缓向他走去,到了跟前。
他又露出那种恶劣的笑,“想逃走?你能去哪呢?要不给你找个新主人。”
谢韫在故意羞辱我,我越难受,他才会越快乐。
我不说话,死死地盯着他。
他嗤笑一下,像摸宠物一样摸我的头,“闹脾气了?我有哪句话说的不对?你天生就是个婊子。”
凭什么要这样被羞辱,我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
我忍不住低声说,“我不是,我不是……”
他们这样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剥削,剥削自由,剥削性和爱。
他们这群畜牲,把清白的人逼成婊子。
还要高高在上地吐口唾沫。
谢韫掐着我的脸,强迫我抬起头,“你就是,王意。”
他突然发火,拽着我的手,把我扔到车上。
车飞速地驶行。
又到了那所会馆。
谢韫恶狠狠地把我掼到真皮沙发上,整个人死死地压着我。
猛烈又湿热的吐息刺进我的耳朵。
那天的黄发男人走进,凑到谢韫耳边说话。
接着,谢韫猛地站起身,笑得恶劣,“王意,我不会管你了,好好享受吧。”
他推门出去,没有回头。
黄发男人凑过来,朝我耳边轻吹一口气,“看起来真辣,谢韫把你送给我了,他让我在这干你。”
被他摁地毯上的时候。
我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动。
头歪在一边干呕,只吐出一些酸水。
黄发男人见状,扇了我一巴掌,又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处,手也在不停地动作。
我的衣服快被他全部脱下了。
这世上根本没有公平,有权势的人更是吃人不吐骨头。
一声巨响在我面前炸开,湿热的血落在我脸上。
黄发男人满头是血,倒在我旁边。
谢韫手里拿着沾血的酒瓶,目光阴狠,脱下外套盖在我身上。
这世上果然没有公平。
众人看到了这边发生的事,纷纷过来劝和。
谢韫只是搂起我,轻轻摸了摸我被打肿的脸,“看起来真可怜,知道错了吗?”
我不能疯,谢韫是个精神病,他想拉我下地狱。
我不会的,不会的。
7
夜晚。
我打开清月递给我的纸团。
“小意,什么都不要为我做,去这里取一件东西,好吗?”
第二天。
清月死了。
死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新闻里,杨清正进了监狱。
是清月跟着的那个男人。
他被指控诱奸未成年,偷税漏税,转移公司资产等等一大堆我甚至看不懂的罪名。
那次宴会上,他还在假模假样地发言。
还真像一位成功人士。
随之而来的是网上铺天盖地的视频。
都是他强奸每一个女孩的录像。
几十段视频,其中有一段就是清月的。
清月被他压在床上,还穿着情趣服装,不一会,这身衣服被撕地粉碎。
在我印象里,清月神情总是淡淡的,说话温声细语。
可是那视频里的苦吼快刺穿我的耳膜。
那是沈万里曾让我看过的视频。
十八岁那年很平常的一天,沈万里他亲切地喊我坐下,“小意,陪叔叔看会儿。”
画面赫然就是清月被强暴的画面。
清月的脸露出来,可男人的却被打码。
我甚至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看向身旁的沈万里。
他笑容诡异,露出真面目,“小意,你以为我为什么养着你们?我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我抬起椅子就想往他头上砸去。
沈万里比我高壮地多,他一脚踹在我身上,又狠狠扇了两个巴掌。
恶狠狠地说:“王意,你给我听好了。你敢不听话,那死老太婆我抬抬手指都能摁死,清月的视频了还在我手里,我随时都能放在网上。”
我嚎啕大哭,跪在地上磕头。
卑微地求沈万里放了她,也放了我。
沈万里揪起我的头发,“你知道吗?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就想好要把你送给谁了。可是清月求我啊,跪在地上求我,那模样,啧,别提多可怜了。”
他凑近,“你猜猜,后面的半年,客人谁帮你接?”
那几天,我无时无刻不在干呕,胃里都要吐出血。
现在,这段视频还是被传到了网上。
所有女孩的脸都清晰可见,可杨清正却全身上下都打着码。
我只觉得全身都在痉挛,呼吸都要停滞了。
有人怒骂杨清正的恶心无耻。
但更多的无不是恶意的揣测,他们肆无忌惮地评价着女孩们的身材和长相。
评判到底出了多少钱,她们就会像妓女一样躺在身下。
更有人扒出她们的真实身份。
世界都是颠倒的。
清月这么好的女孩,生前受人虐待,连在死后竟然还得不到安息。
我给沈万里打电话,声嘶力竭地质问他。
他的声音里满是得意,“至于吗?视频早晚都会公布,这个可帮了我个大忙。”
我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眼前出现残影,一把刀直直扎入了我的四肢。
喉咙被浇水浇筑,我说不出一句话。
我也不知道天是怎么变黑的,只记得月亮越来越亮。
拿着刀,我就出门了。
我静静地等着,看向沈家别墅大门的位置。
终于,我见到了久违的、令我恨之入骨的沈万里。
他领着一个清秀的男孩出门。
我仿佛看到了十六岁的自己。
她歇斯底里地苦吼,声声质问我的犹豫、我的懦弱。
沈万里是一切苦难的开始,我的苦难无法终结,可我能终结千千万万个未成型的苦难。
我摸了摸身侧的刀,冲了过去。
沈万里看到我,惊讶出声:“你怎么在……”
我还没靠近他,一群大汉出现,把我压在地上。
汹涌的恨意翻滚,我发出犹如幼兽一般的悲鸣。
8
沈万里不敢动我,因为我是谢韫的人。
他把我捆起来,又送到了碧苑。
谢韫已经到家了,他坐在沙发上,目光沉沉地盯着我。
他走到我面前,抬起我的脸就想亲我。
我把他推开,忍不住干哕。
谢韫被我激怒了,他攥紧我的头发,手背上青筋爆出,脸色阴沉,“王意,最近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
我冷眼看着他,心里燃起一把火,燃料是清月的灵魂。
“滚,你滚!”
谢韫拽着我的头发,面目狰狞,“你说什么?!”
“我说滚!全他妈滚!!你也滚!!”
他的眼睛越来越沉,变成了一种浓郁的黑。
诡异地轻笑,“这是怎么了呢?谁惹你这么大火气?”
不等我回话,他拽着我的头发拖着走。
头皮疼得厉害,我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直接挥下去。
大绺黑色头发被削去,我的脸上又出现一条血痕。
我瞪着他,声音沙哑,哽咽地说不出话,“凭什么?!凭什么?!清月……”凭什么死去的人是清月。
我怨恨命运不公,怨恨这世上没有公理。
谢韫从我眼里看出什么,伸手想摸我脸上的伤痕。
我扭头躲过去。
他怪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个,林清月的视频是必须要放出来的,不然,杨清正是怎么判罪的。她可起了不小的作用,谢家会好好安置她。”
“是你,是你做的。”
我伸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衣领,目眦欲裂,“为什么?!为什么?!”
“能有为什么?把杨清正拽下马,这些都是必须要做的。”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铺天盖地的恼怒袭来,我拿刀尖对准了他,手臂颤颤巍巍地晃动。
谢韫却并不把我放在眼里,他用手轻推刀尖,“要对着这里捅,不然不容易死,懂了吗?”
我下不去手,我还有阿婆,她还需要我,我豁不出去成为一个杀人犯,这世上还有我在意的人。
清月,怎么办?你会怪我吗?
突然,谢韫扣住我的手腕,往里推。
刀刃一寸寸没入他的胸膛。
温热的血液流经手腕,我双手颤抖,“哐当”一声,刀掉在了地上。
他嗤笑地看着我,“王意,刚才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以后,你再也不能离开这里。”
这个疯子!!
我恨不得从谢韫身上咬下块肉。
“你不能关着我!”
谢韫低声笑了,“为什么不能?不听话的小狗就是要被关起来。”
我顿时慌张起来,谢韫是真的能一直关着我,颤音道:“谢韫,别关着我。”
他垂眸看我,“哦,那你错了吗?”
“错了,错了……”
他露出满意的神情,又捏着我的脸亲我,“小狗确实错了,以后听话吗?”
我忙不迭回答,“听话。”
谢韫恶意地逗弄我,“那小狗就留在这里看家吧。”
我使劲扇了他一巴掌,这是我第二次扇他。
或许,我已经变成和谢韫一样的疯子。
谢韫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将我甩到床上,咬牙切齿道:“你再打一遍,你就永远看不到你阿婆了。”
我抓着谢韫的手往我脸上放,哽咽地说:“谢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了,我一辈子都是你的狗。”
“我不能没有阿婆,求求你。”
“求求你……”
房里回响着我歇斯底里的哭声,晕厥前一秒,我听到谢韫冰冷地声音。
“这次原谅你,敢有下次,打断你的腿。”
这些屈辱又无力的时刻,我只有想到阿婆才会好过一点。
阿婆,看到我这样,你会生气吗?
9
炙热的阳光打在头顶上,好像要把人蒸熟。
谢韫上场骑马,我在一旁等着。
他现在做什么事都要带上我。
自从那天后,我把头发全部剃光了。
谢韫嘲笑我是短毛小狗。
不过,还是有一点值得高兴的,再也不会有人能随意扯着我的头发。
谢韫现在住进了碧苑,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每时每刻我都能看见他。
恶心得反胃。
可是他却心情很好的样子,甚至每天都会买束花。
强硬地塞进我怀里,搂着我的肩膀,低声说些什么话,像情侣之间的爱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韫经常带我去景点,去旅游,去游乐园,去各种各样的地方。
前几天,我们又去了海洋馆,留下了第一张合照。
纸醉金迷的生活渐渐腐蚀我的心。
我也渐渐麻痹自己,假装沉沦快乐。
只有这样,我才能好受一点,才能活下去。
身前落下阴影,谢韫回来了。
他笑意温柔,“小意,等久了吧?”
直接过来搂着我的肩膀。
仿佛那样才能彰显亲密的关系。
我只觉得那像蛇爬过全身的冰冷粘腻。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太累了,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马场另一侧,我突然看到了沈万里。
旁边还站着穿着粉色衣服的少女。
我央求谢韫带我去看看。
他玩味地看看着我,随即答应了。
我心里却想着,清月,我现在来救你。
到了跟前,我才发现少女是沈楚楚。
沈楚楚小我两岁,今年应该刚满十八岁,粉雕玉琢的样子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
我刚进入沈家的时候,沈楚楚跟在我我后面“王姐姐,王姐姐”地叫,声音是一种糖果一般粘腻的甜。
不过,沈楚楚与我不同,她是沈万里地亲生女儿。
谢韫跟那群人打招呼,样子很是熟稔。
沈万里吃惊地盯着我,我却没管他,不顾众人的眼光,将沈楚楚拉到一边。
我焦急地对她说着,“楚楚,你知道你爸爸在干什么吗?离他远一点。”
她漫不经心地笑,“知道呀,王姐姐。”
“知道?!知道你怎么还……”
没等我说完,她打断我的话,满脸笑意,“姐姐,我和你们不一样的,我是要谈恋爱、结婚的,不会去做别人的情妇。”
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我脑袋发麻。
沈楚楚继续说着,眼里不屑闪过,“本来我还想和谢韫在一起呢?谁让他这么多年还没抛弃姐姐,爸爸就只能为我重新挑人了。”
我竟然又想起来那些我自以为的美好时光。
清月还在世,沈楚楚跟在我们后面喊姐姐,我还以为所有人都会有大好人生。
粘腻的糖果此时变成了穿肠毒药。
王意,你真是错得离谱,错得可笑。
我咬着嘴唇,鲜血漫出来,牙关死紧,“你都知道,是吗?”
她抬眼看我,天真地说:“知道啊,我们家的钱从哪来我能不知道吗。”
见我浑身颤抖的样子,她面无表情地说:“王姐姐,不要不识好歹,谢韫算是顶好的了。”
最后一句话将我打入深渊,“我爸爸也仁至义尽了,你阿婆死的时候,我爸爸还为她买了墓地。”
我的眼睛顿时充血,牙齿都在打颤,“你说什么?我阿婆死了?”
“对,爸爸不让我对你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死死掐着沈楚楚的脖子,把她按在草地上。
身后出现一双手把我拽了起来。
谢韫站在身后,我红着眼睛质问他:“你也知道是不是?!你知道我阿婆早就死了,是不是?!!”
他皱着眉,并不理会我的问题,语气稍软,像是在哄我,“别闹了,行不行。”
闹,什么是闹。
我的痛苦,我的绝望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闹剧。
我闭眼,热泪滚滚流下。
接着,整个人扑到他身上撕打。
我死死地咬着他的脖颈,血液进入口腔,铁腥味瞒过喉咙,我也不肯松口。
旁边的人把我扯下来,我跪在地上,死死地盯着他,想要再从他身上撕扯一块肉下来。
谢韫摸了摸脖子,一手的血,眼睛喷着火,怒吼:“王意!你敢这样?!”
我努力扯起笑脸,环顾四周,声嘶力竭地大喊:“去死!!你们都应该去死!!”
谢韫掐着我的喉咙,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看到的还是他那张暴怒的、犹如恶鬼的脸。
阿婆,我要去见你了。
10
一个人到底要承受多少痛苦才能结束?什么时候又会结束呢?
谢韫把我关在郊外的别墅里,那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的脚上带着着镣铐,见这件卧室都走不出去。
他每天定时定点地给我送饭,这件别墅,到处是黑色的摄像头,很显眼。
我抗拒吃饭,甚至看到谢韫,我都会干哕。
谢韫总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不再动手打我,却用各种折辱的语言逼我服软。
他喜欢看到我的眼泪,会变得兴奋起来。
当一个人决心求死的时候,没有人能拦着他。
谢韫像是怕我自杀,日日夜夜地盯着我。
送来的饭我一口都没有动。
看着冷掉的饭菜,谢韫气地发疯,把我压在床上,“你想干什么?!绝食?!”
绝食的第二天,谢韫往我嘴里灌粥,呛得我咳嗽不止。
胃里刚有了一点食物,我忍不住呕吐起来。
第三天,他给我打营养针,刚扎进去,我就会立刻拔出来。
绝食的过程很难受,可是我一想到马上要见到清月和外婆,心里却止不住地高兴。
谢韫对我无可奈何,握着我的肩膀,气急败坏地说:“王意,你到底想怎样?!”
我虚弱地张开嘴,嗓子因太久没发出声音而沙哑,“让我死……”
真可笑,谢韫摆出一副伤心的表情,眼神还是恶狠狠的,恨不得能吃了我。
“想都别想,你一辈子都只能待在我身边。”
他紧紧地搂着我,仿佛下一秒,我就会突然消失。
谢韫咬着我的脖颈,好像吸毒一般沉浸在其中。
镜子里的我面色苍白,腹部的肋骨伴随着动作清晰可见。
谢韫不再对我说着什么,但却每晚把我的手脚用束缚带绑着,搂着我入睡。
半夜醒来,我就会看到谢韫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深黑的眸子在微弱的黄色台灯下显得诡异,我都要以为谢韫想掐死我了。
最近,他阴晴不定地厉害。
在床边盯着看我,突然又会把周围的东西全都踹翻。
半夜,谢韫把我摇醒,他眼睛充血,红得吓人,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地厉害,“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闹?!和从前一样不好吗?!”
从前是什么样子?还要我当狗,对他摇尾乞怜吗?
晚上,他抱我抱得越来越紧,我常常被他勒醒,喘不过来气。
生命力从体内不断流逝,我越来越虚弱。
谢韫为我请了医生,居然是心理医生。
那个心理医生一直对我做心理暗示。
暗示我喜欢的人是谢韫,我要为了他活下去。
等谢韫进来,问我觉得怎么样。
我大笑起来,止不住地流泪,“谢韫,你真恶心。你喜欢上我了。”
我疯魔地笑着,“恶心死了,你喜欢上婊子了,感觉怎么样?”
“闭嘴。”他瞳孔紧缩,仿佛受到了侮辱,使劲掐着我的脸。
从牙缝处,我一个个地挤出字,“谁会喜欢你?恶心的强奸犯,我巴不得你赶紧去死。”
“闭嘴!!我说了,闭嘴!!”
我扯起嘴角,故意笑出声,“谢韫,你是个没人爱的小可怜,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
我们呼吸交缠,看起来犹如密不可分的情人。
很快,谢韫却神经质地大笑起来,“你快高兴死了吧,王意,我居然喜欢上你了。”
早上,谢韫去洗漱的时候手机留在我身侧。
一条新闻被顶上来。
“沈家千金沈楚楚与林家大少爷不日姜完婚。”
看着评论都是赞美。
我的恨意涌上来。
我还不能死,沈万里还活在世上,我怎么能去死?
谢韫对我的占有欲强烈且病态,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借谢韫的手除掉沈万里的机会。
11
谢韫亲手喂我喝粥,我一巴掌直接打翻。
他抓着我的手,锋利的脸扭曲,“你到底想怎么样,打营养针也能活下去,你要不要试试。”
我没理他,只呆呆地望向窗外。
我不会死的,还没有复仇,怎么能死呢?
又一次,谢韫端来的饭菜我一口没吃。
他把我按在床上,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你想做什么?”
我慢慢靠近他,把头埋在他颈窝出,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喉咙因为太久不说话而干涩。
“谢韫,我太恨沈万里了。你去除掉他,我们好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