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我提着行李站在家门口,手微微颤抖。 院里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晃,树影斜斜地落在地上,像一道道割裂的伤痕。
我最后一次站在这扇门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却让我感到陌生。 五年前,老伴走了,我以为自己还能在这个家里终老。 可现在,一句“家里地方不够”,儿媳就轻飘飘地把我送到了养老院。
她的父母住进了家里,而我,却变成了多余的人。
“妈,养老院条件挺好的,您住着也舒心。”她的声音清晰又冷漠,语气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我抬头看向儿子,他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那一刻,我的心彻底凉了。
一切从五年前开始改变。
老伴去世那天,我站在医院的长廊里,看着儿子陈浩焦急地跑来。 他一边安慰我,一边帮我处理后事。 那时候,我觉得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女儿陈雪嫁得远,几乎不过问家里的事情。 儿媳柳青虽然年轻,但也算勤快,家里家外一把抓,还时不时给我端茶送水。
“妈,咱们是一家人,您别太伤心了,有我和浩哥在,您不会孤单的。”柳青握着我的手,眼里满是诚恳。
那段时间,我沉浸在失去老伴的悲痛中,没细想什么。 可后来,柳青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妈,房子还是早点过户给浩哥吧,您年纪大了,办这些事来回折腾也麻烦。”
“再说了,房产证写浩哥的名字,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能省不少事儿。”
她说得有理有据,还特意拉着陈浩来劝我。
“妈,青子说得对,您把房子过户给我,以后咱们一家人住一块儿,多方便。”儿子也跟着附和。
我犹豫了几天,最终还是点了头。
房子过户的那天,柳青笑得格外灿烂,特意做了一桌好菜。
“妈,您放心吧,这房子是咱们家的,哪能分你我的?”她一边夹菜给我,一边说得满脸真诚。
我当时感动得不行,觉得自己老了还能有个依靠。 可没想到,这一步,成了我后半生最大的错误。
渐渐地,她的态度变了。
刚过户房子那会儿,她还会对我嘘寒问暖,可后来,她的话语中多了冷嘲热讽。
“妈,您这菜炒得也太咸了吧,我们年轻人吃不了这么重口味的东西。”
“妈,您能不能别老在客厅看电视? 我们下班回来还想安静一会儿呢。”
我忍着,没有计较,总觉得小辈们工作累,照顾他们是应该的。
可这份忍让并没有换来和睦。
有一次,我偷偷给女儿寄了点钱。 那是我和老伴攒下的存款,想着她嫁得远,生活难免拮据。 可柳青很快就知道了,她当着陈浩的面,直接把我堵在房间里。
“妈,您什么意思? 这钱不是说好了给咱家用的吗? 怎么还能往外送?”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我嘴唇发抖,半天说不出话。
“妈,青子说得没错,家里用钱的地方多,您就别乱花了。”陈浩也在一旁附和。
那一刻,我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从那以后,女儿的电话越来越少,最后干脆断了联系。
直到柳青的父母搬进来,一切彻底变了。
她的父母来了后,家里的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柳青不让我下厨,也不让我插手家里的事。
“妈,您年纪大了,别累着,家里的事让我爸妈操心就行。”她笑着说,可我能听出她话里的疏离。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家里越来越像个局外人。 柳青的父母占了我的房间,陈浩也跟着沉默下去。
有时我想找他说话,他总是敷衍几句就走开了。
终于有一天,柳青冷着脸对我说:“妈,家里地方小,您还是去养老院吧。”
我愣住了,心里一阵刺痛。
“我不想去养老院,我在家住得好好的。”我尽力让语气平静,可声音还是颤抖了。
“妈,养老院条件好,您住着也舒服。 再说,家里真的住不开了。”柳青的语气冷得像冰。
我转头看向陈浩,希望他能替我说句话。 可他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那天晚上,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提着行李走出家门。
站在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 老槐树依旧站在那里,树影摇曳,像是在无声地告别。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门外,泪水模糊了双眼。
养老院的生活并不像柳青说得那么“舒心”。
房间狭小,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老人们坐在长椅上,目光空洞,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我每天都坐在窗前发呆,看着远处的天空发愣。
有一天,我接到了陈雪的电话。
“妈,对不起,这几年我一直没敢联系您。”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哽咽,“我听说了您的情况,您放心,有时间了我一定去看您。”
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原来,她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我。
可我却因为自己的懦弱,失去了和她联系的机会。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人到晚年,家对我来说,早已不是一处居所那么简单。 它承载了我一生的记忆和情感,而如今,这一切都已随风而逝。
我只能在心底默默期待,有一天,女儿真的会接我回家。
但那一天,真的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