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人家
口李臣斌
这次陈兄在家中举办生日宴，我应邀参加。从扬州驱车西行，来到美丽的登月湖边，春日的湖水碧玉般的绿，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直对着看时，让人感到有点刺眼。乍暖还寒的天气，湖里有七八只肥硕的水鸭好像并不怕冷，悠闲自得地游来游去，黑绿相间的羽毛像是漂亮的衣裳，特别好看，神态尤为可爱。
登月湖是苏中地区最大的人工湖，占地面积6000余亩，1958年9月开始建设。因风光优美，水质清澈，蓄水防洪功能强，有着“苏中明珠”的美誉。陈兄一家是登月湖建设变化的参与者、见证者，他的父母在开挖登月湖时，是挑土工，用畚箕挑土，辛苦出工七个月，是光荣的劳动大军成员。每当和子女说起这段经历，老两口子脸上就会露出引以为豪的笑容，对当年建设水库的详细情形津津乐道，记忆犹新。
他们家珍藏着一份已经发黄了的1959年的《仪征日报》，上面有关于水库建设的通讯报道，不过，当时叫鸭嘴桥水库，在1990年代才改名为登月湖。里面记载了当年参与水库第一期建设的劳动力达到三千多人，以民兵为主，他们夫妻俩就在其中，那时二十来岁，血气方刚，一幅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一不怕苦，二不怕累。工地上人声鼎沸，热情高涨，忙而有序，一派投身劳动建设家乡的红红火火景象，人们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憧憬和向往。这份报纸是他们家一直藏在箱底的宝物，也是老两口的精神财富，更是对那段难忘、峥嵘岁月的恒久记忆。
以前，陈兄家的房子在登月湖西北角部位，有三间屋，紧邻湖边，风大的日子，会听到湖水拍击岸边的响亮声音，一浪接着一浪，像是打着欢乐的节拍，湖边人家，枕水起居，听涛劳作，别有一番独特的生活情韵。我记忆中，他们家有一个大竹园，竹干修长，绿叶青翠，半包围着房屋，养了一大群鸡和鸭，列队出入，每当到点撒粮食投喂时，就会发出唧唧唧、嘎嘎嘎的争食声，引人注目，惹人发笑，其乐融融。
我们是小学、初中同学，他比我们大一岁，但发育早，个子比我们高出一个头，为人热心仗义，自觉担当起我们同学的“保护神”，只要和他在一起，我们就不会受欺负。从乡里的学校走路到他家，约二十分钟的路程，那时下午放学后，经常会几个同学背着书包，上他家去玩。嬉戏、追逐打闹一阵后，伙伴们额头冒出汗，玩累了，玩得心满意足了，他就会像大哥哥一样，从家里拿出一个可开合的夹板，里面有几张白纸，及一支专门绘画用的笔芯比较粗的铅笔，带领我们去湖边看他画画。
一只白鹭在湖面上展翅飞翔，他定睛观望几分钟之后，用铅笔欻欻在纸上画起来，不一会，白鹭就画好了。他把夹板让我们传看一遍，讲解到：“画飞鸟时，鸟的翅膀处一定要打好折，这样，动态的感觉就画出来了。”望着栩栩如生的画面，我们油然而生敬佩之情。
高中毕业后，陈兄发挥自己画画的特长，学了漆匠手艺，满师后，就一直在四乡八里给人家做油漆，以此谋生。由于悟性强，肯吃苦，不光漆面做得好，还能够在家具上兼画一些漂亮图案，尤其是竹、兰、梅、菊画得堪称上品，饱受主家赞誉，这让他的活计一直很好，有了不菲的收入。随着岁月的推移，他在乡村手艺人中也进入了“大师傅”的行列，有口皆碑。他走村串户，一直忙活，过了四十岁后才歇业。但他爱画画的习惯保留了下来，经常花时间绘画，自娱自乐。
陈兄告诉我，她的独生女属于那种自强自立型，在扬州西区的一个菜场，租了一个摊位卖菜，已经好多年，和丈夫一起经营，起早贪黑，不怕吃苦，生意忙忙碌碌，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八年前，就在靠近菜场的小区，买了一套一百多平方米房子，曾经，接他们老两口去住过一段时间，以期安享晚年。城市虽然繁华，但夫妻俩不适应热闹的环境，一番斟酌对比后，谢绝女儿、女婿的好心安排，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乡村，回到了登月湖边，在环境优雅、空气清润的老家养老，每天看着碧绿的湖面，聆听着水浪声，就是他心境最安宁的时刻。
“心若春湖波自稳，历经尘世意方闲。”陈兄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他的家庭也只是普普通通的湖边人家，岁月让他的双鬓变白，没有留下轰轰烈烈的印记，但他们一家的生活安宁、知足常乐、无甚忧愁，让人心生羡慕。他的人生经历和轨迹，又何尝不是我们心目中期盼的那种圆满样式呢？
说话间，我和陈兄向南远眺，东西走向笔直宽敞的登月湖大堤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作为“国家级生态乡镇”的月塘，如今奏响了快速发展的新节奏，物流人流富足，一派兴旺。全镇实施一山两湖战略，登月湖周边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他家新建了两层楼房，刚刚美化升级后的环湖路，从家门口经过，长达7.5公里，沥青彩虹路面，色泽鲜艳，映衬出一片新气象。
湖边绿意浓，清水润良田，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美丽画卷正徐徐展开，春色渐深，湖边人家一定会迎来更加恬静甘甜的生活。
（2025年2月25日）
注：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