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克里特博物馆出来的时候,决定不去米诺斯宫殿了,那座宫殿是出土这些藏品的地方。
当时我感觉到一阵眩晕,本来是异常值得去的地方,却全然提不起精神。那个地方其实特有意思,考古学家发现它以后,过于癫狂,压制不住幻想,就完全照着自己的想象进行了修复,可以说是重建。一个考古学家干了艺术家的事儿,真棒,我喜欢这种人。
只是我的胃口太小,饱眼福和饱口福一样需要保持饥饿感,可是先前那些藏品已经将我填满了。尤其羡慕那些不知疲倦能挨个打卡的人。逛很多人文景点时都会出现这种感觉,像连着上了两节大课,很难再集中精神逛下去了。
我跟建初说要么不去米诺斯宫殿了?建初说好。
就临时起念开始向西骑。
码头位于克里特岛的北部,当时中午一点,我们想去南边的沙滩看看,没准两边的大海不是一个颜色呢?从北到西只需要一个小时车程,我们出发了,不过晚上就得赶回来,因为已经买好了凌晨一点去圣托里尼岛的船票。
路上建初问我去哪,是去岛的另一边吗?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感觉。
穿过了一大片橄榄林后,我们又一次看见了海,很长的沙滩,风也很大,我说在这里晒太阳,晒到下午再回北边。
五月份,海边的酒吧和躺椅都没营业,椰树样子的遮阳伞孤零零的立在海边,我指着那唯一的阴凉说:我们把帐篷搭那儿,车也停那儿。
摩托车上的行李太重了,我们合力把摩托车推了过去,主要担心离得太远,会被偷。在路上总得小心翼翼,所有的生活都是被细碎的小事拼凑起来的。但我认为岛上的盗贼会少很多,海上流窜成本偏高,也相对不易。
别人都是从车上走到海边,再从海边走回车上,就离开沙滩了。只有我俩,搭了个帐篷,就对着海发呆。我们没有什么心事,也没有任何目的,只为了消磨时间,等着半夜坐船去圣托里尼岛。
岸边有一片礁石,建初喊我上去看海水打在礁石上撞起的浪花。
他先发现了海螺,我们捡了很多海螺,礁石上到处都是一把一把的海螺。想做饭时发现没有水,就去不远处的餐厅买水。一大瓶水一欧,老板娘又帮我们灌了一瓶自来水。
每天都得靠人恩舍,哪怕是自来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在路上很难找到有干净水管的水龙头,遇到山泉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家不单单是水泥房子,帐篷也只有空间没有家的功能性,睡帐篷的多是难民,欧洲也不允许在营地之外随意搭帐篷,我们做的是违法的可能被处以罚金的事情。很多旅行者都这样做,不被举报一般没事。
用豆瓣酱炒海螺,炒熟以后发现,怎么吸也吸不出来,我们没有牙签!试着用牙去咬海螺壳,硬的跟石头没什么两样。
这么柔软的动物怎么能长出石头房子的?好像每种动物初始时都被分配了一些参数,大多用坚硬的材料支撑柔软的身体,海螺这个家伙用了所有的材料,给自己打造了房子,从此它们没有骨头的身体,只能属于那个房子。
第一次拥抱女孩子的时候,她们就像没有骨头的动物,那种柔软真是舒适。有时在水泥房子里待久了,甚至能感觉到那种舒适在啃噬自己的骨头,皮肤变得像被子里的鸭绒,好像也失去了骨头,柔软的都是高级的,就成了那种越来越高级的人。
很多人都在水泥房子里怀念自己的骨头,怀念年少长个子的时候,睡梦里感到过的骨痛。
我看着加了洋葱、辣椒、豆瓣酱,又被努力翻炒过的海螺,看了它们最后一眼,返回了帐篷,我想不可能吃得到它们了,它们是有石头房子的。
“快出来,我把海螺肉弄出来了!”建初喊我。
好奇的探出头,他居然拆了一个钥匙扣,那弯弯的小铁丝一钩一个。钥匙和房子,钥匙扣和海螺壳,建初可算是聪明了一回。
我们一直看完日落,才收帐篷,骑夜路返回北边的码头。
年轻人聚集在码头停车场蹦迪,都是些着装大胆的年轻人,非常酷,白天见不到这样的人。搂在一起的男女很少,都是男男或者女女,围满了跑车和大排量摩托。
建初想过去,但我不敢。马上就要开船了,鬼知道过去会招惹什么是非,蹦迪的都磕药。
我们在码头站了三个小时,半夜一点半的船,一点才开来。
上了船,找了一块地方,铺下地垫,旁若无人的睡觉。没有人坐夜船,太累了,尤其像我俩,连船舱票都不买的话。但对于我们而言,夜船船票的五百块,比白天便宜一半不说,还省了住宿。
睁眼就会到圣托里尼了。
如果期待圣托里尼的蓝,帮我补几块做船票钱吧,下一站,圣托里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