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亲戚，他就是我师父。无论我多么努力干活，他从来都不夸奖我，也不会给我奖金，加班费。从来没有带我上过馆子，吃过饭。我跟了他十年了，从16岁开始到现在26岁。我离开他了，感觉特别不值得。

师傅是我大表姐的老公。他大我20岁。我老家是贵州的，家里很穷。表姐在我6岁的时候嫁到了广州，说是嫁给了一个干工程的老板。很有钱。家里在广州市区买了房子。在我家人眼里，广州经济发达，那里的人有钱，能在广州市中心买房，那更是有钱人了。不是有句老话吗，跟着什么人学就会成为什么人。我想我也会成为有钱人，改变家族的命运吧。

2014年我初中毕业不知道干什么。也不想读书了。家里负担不起。我读书成绩也一般。正在考虑以后干什么好的时候。表姐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毕业了，考得怎么样，还想不想读书。

当表姐得知我不想读书后，开门见山问我想不想学挖机。以后跟着姐夫赚大钱。我说我不知道挖机是什么。也不知道喜欢不喜欢。

后来表姐就电话跟我妈聊了一会。挂了电话后，我妈妈很兴奋。极力推荐我去广州跟着表姐夫学开挖机。

就这样我坐上了去广州的火车。还是我爸妈亲自送我出远门。那种依依不舍，和无限期盼，如今历历在目。

到了广州之后，来到了表姐家，她们家的房子真小啊。她说她那房子200多万买的，差点惊掉我的下巴。

没来的时候我都听说表姐家住着几百万的房子。我心里想什么样的房子要几百万啊，那肯定是顶级豪华的房子了。就像古代的王府什么的。

可是到了表姐家里，她那几百万的房子竟然是又破又小的房子。他自己说有80平。

我看套内也就50多平的样子。他们那小区很老，怎么看都像贫民窟。不过周边环境还是不错的。比较繁华，出门不远，地铁，商场，学校都有。当时我对房价是不懂的。不知道城里的房子分地段。再漂亮的房子在远郊就不值钱，市中心再破的房子，也价值不菲。

表姐夫当时36岁，不是特别胖，但是肚子特别大像怀孕了的。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开挖机的职业病，十个挖机老板9个这样。

在表姐家住了一晚上，表姐夫就带我去工地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挖机，好兴奋。看起来像机器人。好猛！

姐夫开挖机干活，让我在旁边看。看了几天就让我上挖机操作。如果有施工员说，他就把我换下来。没施工员说，他就让我继续开挖机干活。

我以为姐夫会在下班后教我让我练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姐夫教我的方式就是直接干活。姐夫说单独教浪费油钱。干活的时候教，都算挖机的工时。

当时我还听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后来我懂了，就是节约油，我练习算正常工作。

中午和他一起吃饭。他给我买。下午回他家里吃饭。

跟他学了一个月，姐夫就让我上机干些简单的活。转土，装车。挖沟还挖不好，总是挖的弯弯曲曲，挖不直。

那个时候工地好忙，那工地是建房子的。不分昼夜干活。我干活的时候，姐夫就在附近找个地方铺个板子休息一下。

然后我搞不定的地方他来换我。姐夫有两台挖机。另一台挖机停着在。说司机家里有事辞职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辞职的司机也是姐夫带出来的徒弟。不知道什么原因走的。在我来之前，姐夫一共带过四个徒弟。后来都走了。

姐夫从来不说这些，还是他一个老乡告诉我的。

我跟着姐夫学了两个月，他就让我开挖机。他去开他那台挖机了。有难度的他来，简单的活我来。

几天的兴奋劲过了，我感觉挖机的工作时间好长，每日每夜的，每天十几个小时。转不完的土，装不完的车，打不完的杂活。

工地上的活相对比较单一，做来做去就那几样。我每天干活都会被施工员骂。那个时候，我啥想法都没有，就想把技术练好。

姐夫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了工地上的负责人，每天都有十几个人给我打电话。不是这里要搞一下，就是那里要做一下。每天干活不是被骂就是走在被骂的路上。但是自己一直在进步在成长。

在工地干了一年，感觉什么活都会干又什么活都干不好。总是欠缺点什么。我问姐夫我练得怎么样了。

他说:二把刀。

第二年我又和姐夫在工地上做了一年的活。我的腰椎竟然出了问题。去医院检查竟然是腰椎间盘突出。第二年我在工地上干了2300小时。做了30多万。姐夫一分钱工资没给我。在他家吃饭的时候，他一分钱生活费没给我，也没工资。

后来我住工地了，他才给我每个月800块钱的生活费。每天吃自助餐都不敢夹多了。稍微多一点钱都不够。早上只敢吃馒头不敢喝豆浆。

那时候小，不懂事。那年我10岁，给姐夫开了2年挖机了。在工地上也认识了些伙伴。他们年纪也小，和我差不多，比我大的，比我小的都有。他们开挖机都有工资。

不过他们都是给别的老板开。一个月大几千块钱。

我给姐夫开挖机的第三年，问他我能不能出去找工作。我想赚钱。

姐夫安慰我说，我的手艺还没练到家。没有挖机老板会要。先不要急，等手艺到家了，就可以赚钱了。

就这样我又给姐夫开了一年挖机。过年的时候，姐夫给我发了1000块钱的红包。

我给姐夫开挖机的第四年，也就是2018年，姐夫给我发工资了，每个月4000块钱。住工地，生活费自理。

就这样年底我带了30000块钱给家里。家里老爸老妈在农村种田，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非常高兴。老妈还说我长能干了，比爸爸强多了。爸爸都没赚过这么多钱。

可是我却不高兴。我跟妈妈说，别的挖机司机一个月9000多还包吃住。我一个月才4000块钱还不管吃。不划算。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却说，孩子，你要懂得感恩，记住是你姐夫教你开挖机的。不然的话，你可能在工地搬砖，干更累的活，拿更少的钱。

就是因为听了妈妈的话。我决定继续给姐夫打工。这一开又是6年。加上之前的四年，我给姐夫开了10年挖机了。他没有给我加一分钱工资。一年到头无论我是做了三十万，五十万工程，他也不给我加个餐。一年到头没有节假日，10年了，我的生日都是在开挖机中度过的。他没有给我过一次生日。甚至连一瓶水都没有买我喝过。也没有给我买过一件新衣服。

工地上有一个司机，他们老板每年给他买新衣服。从上到下整一身干净的。说真的我好羡慕。

我因为长期加班加点，经常白班夜班连着上，在挖机上一坐就是7，8个小时，十几个小时，忙的时候连饭都没有时间吃。腰椎间盘突出的毛病时不时发作了。疼得要命。医生叫我卧床休息。

姐夫叫我干活。我说我腰椎病犯了，要休息。他不做声。

我发了几次病，休息过几次。后来一次姐夫和几个人挖机老板聊天，姐夫说我好懒，只知道要工资，不肯干活经常休息。被去上厕所经过的我听到了。

我感到好委屈，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我才26每天干十几个小时，白班夜班，刮风下雨，都是我上。没有加一分钱工资。别的司机月薪9000，生活费另外给。我才4000，还做的事是最多的。

我一个月4000块钱，连女朋友都谈不起。姐夫还经常不给我发工资，到了年底再发给我，平时只给我预支1000块钱作生活费。

只有我才这样啊，难道我是傻子吗？老妈告诉我做人要感恩，说是姐夫教会了我开挖机。做人不能忘本，要知恩图报。

我是在报恩，我才留下来的。不然我早走了。姐夫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我无处可去，是他收留了我。是他给了我一切。我的技术是他教的，工资也是他发的。我就应该给他打工的。

我实在受不了离开了。去给别的老板开挖机。别人给我月薪10000元。加班有加班费。每个月聚餐。每年生日那天无条件休息。老板给我过生日。我没给姐夫开挖机了，过年的时候表姐，表姐夫，到处跟亲戚说我不好。白眼狼，白培养的。教了我一身本领跑去给别人开挖机。

太无语了，他竟然这样说。如果他有人情味一点，对我好一点点，哪怕把我当外人对待，我也不会走。

现在我离开了，我是绝对不会再回去给他打工的。以前听说穷不打亲戚工。只是听说，没有感觉，现在亲身经历过，那种感觉痛彻心扉。此生都不想再经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觉得我做得对吗？

口述:老韩

编撰:再见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