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桂花,今年七十一,老了,牙口也不好了,头发也白了一半,可心里有件事一直放不下——我那儿子王志东,四十八岁了,连个对象都没影。
乡里乡亲看见我,总是笑着摇头:“桂花啊,你儿子这脾气,这不是想打一辈子光棍嘛!”
我嘴上应付着笑,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说起来,我这儿子也不差,长得周正,工作稳定,就是对婚事不上心。
提起结婚,他总说忙,后来干脆闭口不谈。我心急如焚,想了各种法子,他也全挡了回去。这不,最近听说隔壁老王家的女儿小莲回来了,我心里又活泛了起来。
这丫头比我儿子小四五岁,模样端正,心地好,还带着个懂事的孩子。两家人又是老邻居,这要是撮合成了,那简直再合适不过。
但我心里清楚,东子这性子,指望他主动?没门儿!我得来点“手段”,帮他打开心结,这事儿我看准了,非得动点脑筋不可!
这话还得从几天前说起。那天我去赶集,正好碰上几个老邻居在小卖铺门口嗑瓜子。一见我来了,大家伙立马扯开嗓子喊:“哎哟,桂花来了!你家东子今年多大了?四十八了吧?怎么还没个对象?”
我嘴上硬撑着笑:“瞎操什么心呢?咱家东子条件好着呢,不急。”
其实心里别提多堵得慌,这事成了我这些年最大的心病。尤其是晚上一个人坐在炕头上,越想越难受。
我都想着干脆不管了,可一转念又忍不住。儿子这辈子要真这么过下去,将来我走了谁陪着他?谁给他递碗热水?想到这些,我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
正琢磨着,隔壁老王头敲开了我家的门。
他家小莲带着孩子回来了,老王乐呵呵地说:“桂花啊,咱们两家这么多年街坊邻居,我早就琢磨着,东子和小莲得多般配!她是个能干的好姑娘,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却没一句怨言,谁娶了她就是福气。你赶紧劝劝东子,别再拖了!”
老王这话说得有理,我也不是没想过。小莲从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乖巧又懂事,跟东子岁数也差不了多少。
可东子这人,别看平时对我孝顺,对婚姻的事是个死脑筋,不主动不说,还总躲躲闪闪。我琢磨着,这次小莲回来了,我得抓住机会给他们创造点“独处时间”。
第二天,我就去了趟老王家。老王一家见了我都很热情,小莲从厨房里端了两盘热菜出来,还笑着问我:“阿姨,东子哥最近怎么样啊?”
我心里头暗喜,看着这姑娘柔声细语的样子,越发觉得满意。
于是我灵机一动,和老王商量:“晚上咱家聚一聚,做点好吃的,叫东子也来。到时候大家热闹热闹!”
当天晚上,我给东子打了个电话,让他下班回来直接去老王家吃饭。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知道了”。
我心里揣测着,这小子八成觉得我又要唠叨婚事。不过没关系,我这次不打算明着说,就给他下个“套”。
晚饭准备得丰盛,桌上摆了十几道菜。老王夫妇一个劲儿地热情招呼,东子在边上坐着,虽然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可我发现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到小莲身上。
小莲大方地给他夹菜,孩子也乖巧地喊了他一声“东子叔叔”。我一边笑着寒暄,一边暗自观察两人的互动。
席间我和老王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小莲身上引:“小莲这孩子啊,从小到大都省心,结婚后也是个好媳妇。可惜命苦,男人走得早。这几年她一个人拉扯孩子,咱做父母的看着心疼啊!”
老王接话:“是啊,要是找个知冷知热的人过日子,小莲这日子就舒心多了。”
我瞄了一眼东子,他低头喝酒,没说话,但我看得出来,他耳朵微微红了。
这时我笑着说:“东子啊,妈一直希望你能找个像小莲这样的媳妇,贤惠能干,关键还知道体贴人。你瞧瞧人家小莲的性子,哪样不比外头那些花里胡哨的小姑娘强?”
东子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妈,您别开玩笑了,小莲是咱邻居,您这话不合适。”
他虽然表面淡定,但我听得出他话里有点不自然。我一边给他倒酒一边打哈哈:“咱们随便聊聊,别当真。不过你也别总躲着婚事,妈是真为你着急。”
酒过三巡,东子的脸渐渐泛红,我见差不多了,便假装不经意地对小莲说:“小莲啊,今晚你看着点东子,这小子喝多了就容易闹腾。”
小莲笑着点头,扶起已经半醉的东子往里屋走。
我坐在饭桌前,心里既忐忑又期待,暗暗盘算着,这次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第二天一早,我起得比平时都早,昨晚折腾了一宿,翻来覆去睡不着,总琢磨着这俩人到底怎么样了。
天刚蒙蒙亮,我就端着扫帚假装扫院子,其实是想看看小莲那边有没有动静。
没一会儿,东子低着头从小莲家出来,脸色有点红,一副没睡好的模样。他一看见我,脚步就停了一下,然后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往家走。
我拦住他,笑着问:“咋样?昨晚没闹腾吧?”
他支支吾吾地说:“没,挺好的,小莲给我倒了水,让我睡了会儿。”
我盯着他瞧了一会儿,见他表情不太自然,心里有点数了。
等他回屋,我赶紧跑到小莲家门口敲门。过了一会儿,小莲打开门,脸上带着点倦意,但还是笑着问:“阿姨,您找我有事啊?”
我假装随口问:“昨晚没吵到你吧?东子这人喝醉了有点呆头呆脑的。”
小莲笑了笑,低声说:“没事,他挺安静的,倒头就睡。”
我心里一乐,觉得这俩人昨晚相处得还算不错,至少没闹出啥尴尬事。
不过东子这小子,我知道,性子轴,指望他主动去追人那是没戏。我心里想着得找个机会再推他一把。
于是那天中午,我炒了几个菜,把东子叫到跟前,一边吃一边试探着问:“东子,昨晚小莲照顾你,感觉咋样啊?”
他没抬头,埋头吃饭,半天才闷闷地说了句:“挺好的,小莲人不错。”
我一听心里高兴,赶紧接话:“人家当然不错了,这么好的姑娘,你可得抓住机会!”
他放下筷子,看了我一眼,脸上有点不耐烦:“妈,您别老操心这事儿,我真没考虑结婚。”
我一听这话就急了:“你都多大了?四十八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我考虑吧?我一把年纪了,成天替你操心,我图个啥?!”
他被我说得抬不起头,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我真觉得一个人过得挺自在的,结婚啥的,太麻烦了。”
我心里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自在?你现在是自在,可将来呢?你老了怎么办?谁给你端水送药,谁跟你说话?你总不能一辈子光棍吧!”
那顿饭不欢而散,他饭也没吃完就出门了。看着他背影,我心里又酸又堵。可没多久,我就听见他进了小莲家门。
我一愣,心想这小子怎么又去了?忍不住跑到窗边往外瞧。
小莲的屋子离我家不远,我隔着窗户隐约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小莲声音柔柔的,似乎在劝他什么。东子低着头,半天没吭声。
后来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得我几乎听不清:“小莲,我妈总催我结婚,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我心里总觉得,结婚对你来说可能也是个麻烦……”
小莲听了,停顿了一下,才开口说:“东子哥,我不是没想过再找个伴,可这么多年,我总觉得一个人过挺累的。要是能有个互相依靠的人,那当然更好。我不是怕麻烦,我是怕……”
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怕你不愿意。”
听到这儿,我心里一阵激动。小莲这话,分明是给了东子一个机会啊!我握着窗框,几乎忍不住想冲进去催促东子赶紧表态。
但最终,我忍住了,心想这事儿得靠他自己开口,我不能再逼得太紧。
那天下午,东子回到家后,明显变得沉默了许多。他坐在炕头上发呆,也没跟我说话。我看他那模样,心里反倒踏实了几分。
这孩子啊,虽然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他心里肯定在盘算什么。接下来,就看他怎么行动了。
几天后,事情有了点进展。小莲经常带着孩子过来找我聊天,有时候也帮忙干点活,东子在家碰见她,总是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小莲倒是落落大方,对东子的态度一直温柔又体贴,看得我这个当妈的心里高兴极了。
可高兴归高兴,我知道光靠这点接触不够,得让东子彻底打开心结。于是,我想了个主意,叫小莲带着孩子一块儿来家里吃顿饭,我趁机把话挑明了。
那天中午,我特意做了几个东子爱吃的菜,又专门炖了小莲最喜欢的鸡汤。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气氛倒是挺和谐的。
我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故意笑着开口:“东子啊,这段时间你和小莲相处得不错吧?人家小莲多好的姑娘,你要是错过了,可别怪妈没提醒你。”
东子一听,筷子一顿,脸上有点窘迫:“妈,您别老当着人家面说这些。”
小莲却笑了笑,柔声说:“阿姨是为你着想呢,东子哥,你别怪她。”
一句话,把东子噎得说不出话。
我见状,赶紧接着说:“东子,你妈这辈子就操心你这一件事了。小莲一个人带孩子多不容易,你看看人家多贤惠多懂事,谁不想找这样的媳妇儿?”
我说完,还偷偷瞄了小莲一眼,她脸上带着点羞涩,却没反驳。
东子放下筷子,低声说:“妈,您别逼我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完,他站起来就往外走。我赶紧拉住他:“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别想走!”
这下连小莲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低着头没说话。
僵持了一会儿,东子突然转过身,看着小莲,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小莲,我承认我挺钦佩你的。可是……我怕我没办法给你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这话一出口,我心里一沉,想着这小子又要把事搞砸。
谁知小莲却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东子:“东子哥,我从没想过要一个多完美的家。我只是觉得,一个人过太辛苦,有个互相依靠的人就够了。”
她的话不多,却句句戳心。
东子愣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要不……咱试试?”
这句话一出口,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差点忍不住拍手叫好。
那顿饭最后虽然有点尴尬,但总算是开了个好头。
东子和小莲的关系开始慢慢变得亲密,孩子也越来越黏东子,连声“叔叔”叫得又甜又脆。我心里明白,东子这次是真的动心了。
半年后,东子和小莲的婚礼在村里热热闹闹地办了,邻里乡亲都来了,连之前说闲话的那些人也忍不住夸我:“桂花啊,你这一辈子算是熬出头了!儿媳妇这么好,还带个伶俐的孙子,这下子后半辈子舒坦了吧!”
我笑着摆摆手,嘴里谦虚着,可心里美得不行。
婚礼那天,看着东子牵着小莲的手,孩子笑嘻嘻地围着他们转,我眼泪差点没忍住。
这些年,我为了东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多少次急得睡不着觉,总担心自己走了以后他一个人没人管。
现在,总算是圆满了。
婚宴上,东子敬我酒的时候,低声对我说:“妈,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想不到这些。”
我摆摆手,笑着回了他一句:“别谢我,谢你媳妇,是她懂得包容你。”
他看了一眼小莲,脸上露出了一抹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婚礼结束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炕上,心里头说不出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