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的那一天刚好是节假日，又因为事发突然，我们几个都想着法子从外地回来，但是大姐却迟迟没有回来。

她在1000公里以外的四川，而且接到消息也是最晚的一个人。当她想要回来的时候，发现车票已经买不到了，如果说坐大巴车回来，颠簸不说，说不定还赶不上下葬。

再加上当时比较乱，大家心情都不好，小弟的一句话，也终结了这件事。作为大姐，不能回来参加父亲的葬礼，其实很多人对这件事都有看法，然而母亲却站了出来，她说了一句话，让我们所有人都哭了起来。

1.

大姐嫁到了四川，离家很远，也是很少回来。

我结婚的那一年，大姐还在家里住了半个月，后来，我孩子一岁多的那一年，她也从外地回来了，抱着我的孩子在村子里面走来走去，高兴的不得了。

当时小弟还没到结婚的年龄，我们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大姐还说等小弟结婚，她也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回来参加小弟的婚礼，到时候也一定是热热闹闹的。

那个时候大家的日子过得都很一般，交通也不方便，一年到头都在外地打工，但日子相对来说都是一样的，每到过年的时候，如果能够见上家里的亲人，也是很欢乐的。

大姐每次来的时候，不管是我还是小弟，都十分的高兴，然而到小弟结婚的时候却出了意外，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小弟还是比较怨恨大姐的。

其实小弟结婚的时候，大姐提前半个月就来了，然而到第十天的时候，忽然间接到女方那边的通知，女方的娘家人觉得原本定的那个日子不是很好，于是往后面推迟了一个周。

这样算下来的话，大姐还是需要等十几天才能参加小弟的婚礼。

不过来都来了，就想着等到结婚的时候再走吧。

然而刚过了一个周，女方那边再次传来消息，说日子还不是很好，往后面再推迟5天。

这一下大姐急了。

其实也不是说大姐急了，而是大姐娘家那边的人一直打电话催着她回家里，最后不得已，大姐只好选择离开了。

也因为走的比较着急，大姐甚至连份子钱都忘了给小弟了，上了车才想起来，于是就表示等以后方便了就会再回来，到时候连份子钱和见弟妹的礼钱一起给了。然而，这一走就是七八年。

2.

七八年，大姐都没有回来。

小弟也一直觉得大姐是跟我比较亲近的，跟他是有一种隔阂感。

往后见面的次数也确实很少了，直到我的孩子考上大学那一年，母亲特别想念大姐，于是我给孩子转了一笔钱，让他带着母亲去上大姐家一趟。

而那个时候，小弟的孩子也是在外面上学，说是等两个孩子都回到老家，一块儿去上大姐家里去。

然而母亲实在是想念大姐，没有等到那个时候就去了。

最后不得已，还是小弟把孩子给送到大姐家去的。

在大姐家住了20多天，母亲很高兴，她们经常在一起做饭，说话聊天，在村里走走等等，都是很美好。

只不过中间发生了一点小的事情，就是小弟的两个孩子好像是水土不服吧，一直在拉肚子，人也瘦了好几斤。

小孩子也不会说话，总是说的乱七八糟。

大概意思就是说大姐做饭的时候是按照母亲和我的孩子口味做的，他的两个小孩没有吃饭；有时候买的葡萄，买的什么东西也都不给小弟的孩子吃。

本身小弟对大姐就有意见，再看两个孩子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瘦了好几圈，这心里面也就不痛快了。

但是能怎么办呢？

尽管母亲去解释，小弟也觉得大姐好像就是在针对他。于是往后的好多年，我们就更没有来往了。

然而，直到这一年，父亲忽然间去世了，去世的日子刚好是一个节假日，我们离得比较近的人当天包了私家车，直接往家里赶，到家里着急忙慌的赶紧处理各种事情。

一直到了晚上的时候才想起来忘了通知大姐。

也不是忘记通知了，而是真的忙忘了。

我以为小弟会通知，小弟以为我会通知。

事发突然，谁也顾不了那么多，到了晚上闲下来的时候，才忽然想到这么一回事。

这个时候我才赶紧给大姐打了电话，大姐听完之后，人都傻了，哭了起来，连忙让姐夫给她订车票。

可是这个时候是假节日的第一天，票，早就没了。

3.

票是买不到了，我们就想着其他的办法。

可是顺风车这个时候也都没有，人家早就预定好的，现在是节日的第一天，哪还有什么顺风车？

如果坐大巴，先不说能不能到河南，就是到了，也是好几天的事情了。

最后大姐委屈的哭了起来。

她说我们是孤立她，家里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人通知她，是不认她这个大姐。

说完就哭了起来。

然后她说“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就当没有我这个大姐，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这话也让小弟听到了。

小弟愤怒的说了几句话，结果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我连忙挂了电话，劝小弟不要跟大姐一般见识，毕竟离得确实比较远，而且通知的也很晚，来不到是属于正常的。

结果小弟就说算是白养大姐这个人了，嫁出去这么多年，连回来都不回来，自己的爹去世了也不回来参加葬礼，这样的人要她有什么用？

而母亲就坐在一旁，悲伤的也说不出来话。

父亲的葬礼，大姐确实没有回来参加。

不过转过来1000块钱，小弟很愤怒说1000块钱能顶什么事！让我不要收她的钱。

但我知道，如果这钱我不收的话，大姐会更加悲伤的。

往后的3年，我们也一直没怎么联系。

父亲三周年的时候，我提前给大姐打了电话，只不过大姐却直接表示自己不会回来的，还说我们这边的人都没有把她当亲人，她心里也有一定的怨恨。

她说什么都不想回来。

小弟也说，以后断了这个关系，谁也不惦记。

然而，在父亲去世的第5年，大姐那边忽然间出了事，我给小弟打电话，两个人商量一下怎么过去。

4.

然后，小弟跟我说工作忙，实在是没有空去，于是给我转过来1000块钱，让我代替交给大姐。

那次，我在大姐家住了三天，陪她说了很多的话。

大姐一直跟我说自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娘家很少回去，娘家的侄子也没有照顾到，就连娘家出了事情，她也没有帮过什么忙。

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也说何尝不想回到农村老家呢，何尝不想跟自己的兄弟在一起呢？

但是没有办法呀，已经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要为这个家庭努力。

以前吧，照顾孩子，后来孩子上了学要出去打工赚钱，要耕地，要养家糊口。

总之，太多太多的事情缠在身上，自己确实无能为力。

其实我能够理解大姐的不容易，也理解她的辛酸。

就像以前过中秋节或者是过年的时候，大姐总是给我打电话，她说看到邻居家有亲戚走动，看到人家的女儿嫁出去之后，带着孩子老公回娘家，她也想呀。

她也想带着老公，带着孩子回到自己的娘家，跟娘家的兄弟坐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再吃一口娘家人做的饭。

但相距1000多公里，来回一趟不容易。

她只能有羡慕的份儿。

尤其是过年的时候，看着人家穿戴整齐，开着车拿着很多礼品要出发走亲戚，她也想走亲戚。

可是去哪走呢？

她的亲戚在哪里呢？

每到过年的时候，她都不乐意站在大门口，因为别人是热热闹闹的，而只有她是冷冷清清的。

她也想回来，只不过兜里面确实没钱，有那么一点点钱，都被两个孩子拿去。

好不容易熬过来，姐夫又生了病，她又该怎么办呢？

我听着大姐的絮絮叨叨，听着大姐的故事，我也陷入了自责当中。

5.

这么多年来，其实我经常给大姐打电话，问她需不需要钱，需要钱的话，我可以给她转一些。

但每一次她都说自己兜里边有钱，还说我有两个孩子，我的压力也大，知道我赚钱不容易，就把我的好意给拒绝了。

但我应该态度强硬一些，给她转500或者是转1000的，或许大姐也不会把日子过得这么困难吧。

那次从大姐家回来之后，我跟母亲说等有空了，大姐会来家里面住一段时间。

母亲笑了笑，沉默了。

然后她说，这样的话大姐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母亲看上去似乎是对大姐失望很多很多。

然而她还是很希望大姐能来。

直到这一年，母亲忽然间突发疾病住了院，我和弟弟都从外地回来。

本来也没打算通知大姐，但儿子直接发了一个朋友圈，结果被大姐看到了，大姐知道之后不管什么困难，直接从四川来到县里的医院。

刚推开门，看到母亲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瞬间哭了起来。

她跪在床边，一直跟母亲说着对不起，一直说自己来晚了，哭的不省人事。

那段时间，几乎都是大姐在照顾母亲，给母亲擦洗身体，给母亲换洗衣服，晚上的时候给母亲泡脚。

其实我们姐弟三个可以轮流守夜的，但大姐总是说，这些年我们照顾母亲太辛苦了，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那就让她来照顾母亲吧。

大姐每晚都在守夜，可能上半场是她，下半场是我，也有可能上半场是小弟，下半场是她。

总之，轮流着照顾着母亲。

短短20多天，大姐就瘦了好几圈。

母亲出了院，我们回到了老家，邻居们看到母亲回来了也都很高兴，而这个时候也发现大姐也跟在后面，她们更加惊讶的是，大姐怎么回来了？

6.

多人来到家里说话聊天，也说大姐人瘦了，人黑了。

其实这个时候的大姐也忘记眼前的人都是什么人了，大概能够想起来这是以前的老邻居吧。

在家照顾几天，看母亲并无大碍，我们也该返程了。

这几天，弟弟跟大姐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似乎还有一定的隔阂。

直到快走的那一天晚上，母亲坐在屋里，我们姐弟三个人坐在她旁边陪她聊天，忽然间，母亲说了一句话，让我们沉默了，甚至也哭了起来。

母亲让我们不要记恨大姐，如果说要记恨的话，那就记恨她吧。

母亲的意思是说她作为母亲，作为长辈，当年大姐选择远嫁的时候，她没拒绝这件事，甚至还推了一把，把自己的女儿推那么远，其实这么多年来，母亲才是最懊恼的一个人。

懊恼自己当初没有阻拦，悔恨当初自己没有把大姐留下来，才让大姐去那么远的地方，身边也没有娘家人，吃苦受累了也不跟娘家人说。

这么多年来，其实大姐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事情，而思念却是两家的事情。

母亲说，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的话，她当然不会让大姐远嫁的，一定要拼尽全力把大姐留下来。

说完这话，大姐也哭了起来，直接跪在母亲面前说“娘，我错了，我都不应该嫁那么远。”

可是现在哭，有什么用呢？

只是更加心痛罢了。

夜很深了，很安静。

屋里灯光亮着，大姐抱着母亲，不舍得松手。

我和小弟两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离别，终究是常态。

我们终究还是要走了，临走的时候，大姐塞给了母亲1000块钱，让母亲一定要收下。母亲怎么能收大姐的钱呢？她很心疼自己的孩子，还想着让孩子有点钱花。

大姐让母亲不要怪她，不要埋怨她。

母亲却说，你不要怪娘家人就行了，这么多年，娘家人也没有帮助过你，都是一个人扛过来的。

.....

大家走了，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知道下一次相聚，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