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阮初夏,我进了殡仪馆工作,拿到了B市户口。
她却开始嫌弃我,将小学弟带回家里。
披着他的衣服,用着他的杯子。
后来,我心灰意冷,死在异乡。
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1.
我在单位上班,被妻子的小学弟打了。
医院里,隔着一道帘子,我听见他打了个电话,“学姐,你能来一趟吗?我害怕。”
小护士正往我头上贴纱布。
帘子那边的男人声音很委屈:“我爸爸今天火化,在殡仪馆时,我没控制好情绪。”
他开了公放,我坐在座位上,隔着帘子能清楚地听见那边的动静。
“别人我不在乎,只要你没事就行。”清冷的女声,带着些许不屑。
是阮初夏,我的妻子。
我听着熟悉的声音,手掌握成了拳。
“这事你不用担心,他们那个地方,工资很低,给点钱,肯定能打发。”
我们认识十年,结婚五年,原来我在她眼里就是个没有同情心,给点钱就可以随便打发的路人甲。
心脏像被针扎了无数个小孔,细细密密的疼。
今天原本是我们约好过来拿孕前检查报告的日子。
我看着手里的单据,上面赫然写着,疑似肿瘤,建议复查。
心里的那个窟窿越来越大,痛感几乎将我湮没。
路灯昏暗,周围人声鼎沸,我却什么也听不见。
2.
回到家时,阮初夏已经回来了。
玄关处是一双不属于我的男士皮鞋。
抬眼望去,萧远穿着我的T恤。
阮初夏似乎刚洗完澡,穿着浴袍,跪在沙发上给萧远擦头发。
脑中的某根神经被挑动,我冲过去,一把扯下她手里的毛巾,扔在地上,“你在干什么?”
阮初夏回头看我,眼里的惊诧一闪而过,“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晚上加班?”
说完,她下意识的捂着口鼻,“赶紧去洗澡,别一身味儿的站在这儿,我觉得恶心。”
她的声音不大,却仿佛一记重锤砸在我心口。
一腔怒火“噌”地往上冒,“你什么意思,嫌我脏吗?你大晚上,把男人带回来,我还不能问问?”
萧远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往沙发里缩了缩,“姐姐,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你别跟姐夫吵。”
他那张脸背光,却对着我,挑衅地勾起唇角。
阮初夏拍拍他的后背,站起来,深吸了口气,“这是萧远,我的学弟,他父亲今天刚走,我怕他想不开,带他回来住段时间。”
我冷哼一声,“你可以去他家陪他,何必带到我面前?”
阮初夏面色一变,“他跟人合租,哪来的家,陆程,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你没有父母,根本就不理解失去家人的痛苦。”
五月,还没有到开空调的时候,可我却仿佛被丢进了冰水里,冷得彻底。
她明知道,我五岁就去了福利院,对母亲的唯一幻想,仅限于一张小小的相片。
没有拥有过,自然体会不到失去的痛苦。
她怎么还能如此残忍的在我的心窝处扎刀?
阮初夏也意识到说错话了,她从沙发上下来,扯着我的袖口,唇瓣翕动,“阿程,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面无表情的扯回袖口,抬脚上楼。
“等等……”
3..
阮初夏叫住我,她看了眼身后的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今天萧远在殡仪馆打了人,你能不能帮忙问下,看要多少钱,这事儿能过去。”
此时的萧远,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可怜模样,他背对着阮初夏,双臂环胸,靠在沙发背上,嘴角上扬,挑衅的看着我。
心口痛意袭来,我险些栽倒,目光开始模糊,竟有些看不清眼前人。
突然就,不想跟他们纠缠了,我低下头,掏出手机,假装发了条信息,过了会儿抬头,语气寡淡。
“我同事说了,他全当出门撞鬼,那点医药费他自己承担,就当烧纸了。”
说完,我顾不上欣赏俩人的表情,径直上了楼。
回到房间,匆忙洗了澡,脑袋疼得厉害,像要炸开一般。
以往每次我上夜班回来,阮初夏都要窝在我怀里,软懦懦地喊我,“老公,你怎么才回来,我都想你了,抱抱!”
可如今,她连我受伤都看不见,恨不得离我远远的。
犹记得,毕业时,她对着一堆offer愁眉苦脸。
她的父母在B市奋斗多年,条件不错,唯一的遗憾是没拿到B市户口。
阮初夏不愿意按父母的意思为了一张身份证,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那段时间和父母闹得不可开交。
那几天,她几乎每天都要在我怀里哭一场。
我心疼极了。
于是,瞒着她,撕掉了所有offer,报了当年竞争力最小的单位,殡仪馆。
被录用的那天,阮初夏抱着我,哭得不能自已,“阿程,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看吧,现在还没到一辈子,她就已经开始嫌弃了。
不过,也不会嫌弃太久,毕竟我也没多久可活了。
4.
半夜,我起来找水喝,经过客房时,门没关严实,里面隐约传来萧远的撒娇声。
“姐姐,我梦见我爸了,有些害怕,你能陪陪我吗?”
阮初夏在门口看到我时愣了半秒,随即想起什么,“今天你是不是去拿报告了?帮我拿了吗?”
我抬眼望她,没说什么,回房拿单子。
她扫了一眼,嘴角露出笑意,“挺好的,你应该也没事吧?”
明明下面就有我的检查单据,她却懒得再翻一页。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在线医生发来的诊断意见,我快速扫了眼,【轮廓清晰,恶性可能性较高,建议尽快去正规医院确诊。】
阮初夏死死盯着我的动作,嘴角笑意收回,语气森冷,“你是不想要孩子,还是不想跟我生孩子?”
说完,转身进了萧远的房间。
我看着她的背影,简直不能理解,她是如何做到一边跟小学弟纠缠不清,一边问我想不想生孩子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胃疼得越发厉害,其实不用复查,也大概能猜到结果。
每天吃的饭越来越少,脸颊肉眼可见的凹陷下去。
单位的同事都能看出端倪,偏偏阮初夏毫无察觉。
她每天忙着和萧远同进同出,几乎没有多余的眼神分给我。
终于有一天,我在单位晕倒,同事慌张的将我送到医院。
医院里,小姑娘眼睛通红,她叫雯雯,是今年刚来的大学生。
一开始,对工作环境排斥,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安抚下来,之后就一直跟着我。
雯雯捏着单子,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拍拍她的肩膀,嘱咐她别告诉别人。
雯雯似懂非懂地点头。
我拎着药袋起身,胃里灼烧得厉害,疼得几乎走不稳路。
恍惚间,似乎撞上了一个人,东西散了一地。
那人蹲下身帮我捡东西,不知为何动作忽然一顿,抬头看了我好几秒。
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情绪,我下意识盯着她的眼睛,莫名觉得似曾相识。
对视好几秒,那人说了句抱歉,几乎是落荒而逃。
5.
晚上,我勉强自己吃了点东西,胃里那股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尖锐的疼痛几乎要把我顶穿。
我躺在床上,努力闭着眼睛,脑门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迷迷糊糊中,熟悉的香味飘过来,一个娇小的黑影慢慢压下来。
是阮初夏。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恍惚中看见她穿着一件白色真丝吊带裙,长长的卷发散在颈间。
她靠得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扑在鼻尖,唇瓣覆下来的那刻,触感冰凉。
我听见她在耳边,轻轻呢喃,“老公,我们要个孩子吧。”
明明是熟悉的味道,可是我的胃不受控制的翻江倒海。
几乎是在失控的下一秒,我一把推开了她,狼狈地冲向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
整个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我被裹在密密麻麻的疼痛里,有些脱力的靠在洗手池边,艰难喘息。
抬头看见镜子里的阮初夏,她靠在门框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四目相对时,她唇边的笑慢慢变成讥讽,“就这么讨厌我,碰一下就要吐?”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的嘲讽更浓,“是啊,十年了,我老了。”